第453章 茶樓聽書 （一）
縮在角落裡的武幽，衣衫襤褸，雙手抱著膝蓋，失神地看著地板，在察覺到餘燼的目光后，他本能地向後縮起來，眼神之中的緊張暴露無疑。
餘燼收回目光，「就暫時讓他留在覆水舟好了。」
魚丸點了點頭，咧開嘴笑道：「我也是這麼想的，而且龍都那處九幽泉無法移動，武朝的幽龍血脈基本死絕，他們無法徹底掌控幽泉，我們擁有覆水舟，現在又有了真龍級的幽龍，九幽泉反而像是龍都的破綻。」
餘燼笑了笑，九幽泉能利用第一次可以，但再想利用第二次恐怕很難，那裡現在恐怕已經是重重禁制鎮壓的重點區域了。
二人說話之間，水中漂浮的魚線猛地一顫，魚丸眼神發亮，隨著一聲輕喝，一條潛藏在水底深處的生靈被釣到了甲板之上。
餘燼定睛看去，確實是魚丸所言的那種奇怪魚類，一首十身，牙齒略顯尖銳，在甲板上跳動不止，發出的叫聲類犬，可惜還沒等魚丸將那何羅魚撿起來，角落裡忽然傳出驚叫聲。
鬼魅般的幽影掠來，一口將那條何羅魚吞進腹中，然後化作幽龍魂回到少年武幽身邊。
二人目光同時看著武幽，後者的臉色卻是驚恐無比，不斷往後縮的同時，拚命地搖頭，慌慌張張地開口試圖解釋：「不是我，不是我……」
看著那在武幽淡淡逝去的幽龍魂，餘燼和魚丸對視了一眼。
餘燼輕聲說道：「他的幽龍魂脫離了他的意志掌控，似乎有自己的意識。」
魚丸眉頭糾結在一起，「這段時間，由我將他帶在身邊看著好了。」
餘燼看了武幽一眼，嗯了一聲，沒有再多說什麼。
也就在這個時候，煙波如霧的碧波湖上，有著一艘艘小船靠近，覆水舟上響起了吆喝聲，是舊國之人在開始補充覆水舟所短缺的物資。
片刻之後，和魚丸交談了幾句，餘燼化作劍光衝天消失。
……
雙聖州的州城。
人來人往的繁華街頭上，一座茶樓里，正人聲鼎沸。
有說書先生手握一塊驚堂木，繪聲繪色地講述著一樁樁從七十二州搜羅來的奇人異事，時不時引得滿堂喝彩。
包裹在黑袍之中的餘燼，從大堂外走進來，看了一眼那說書人和他手裡散發著仙氣的驚堂木，然後從那群凡人之中穿過去，走上了二樓的雅間。
最後在一處視野最是敞亮的門前，他直接推門而入。
翹著二郎腿，嗑著瓜子的龐凰也沒回頭，在窗邊看著大堂下唾沫齊飛的說書人，一臉樂呵。
餘燼徑直坐在他的對面，給自己倒了一口茶，輕輕呷了一口，平淡說道：「我時間不多，還要回覆水舟。。」
龐凰吐著瓜殼子，依舊沒有回頭，「我打探過，覆水舟還有三天時間才離開雙聖州，你有時間。」
餘燼笑了笑，「商會的手伸得這麼長，不怕被人剁掉?」
「不怕，我若是怕了，怎麼敢在鬧市裡見你這位餘孽榜榜首，只要不是你來剁，我都不怕。」
龐凰看向餘燼，放下手中的瓜子，拍了拍手掌，「聽說你在來到這裡之前，還去了白族，皇帝陛下那九具遺蛻，那可都是聖境，居然沒抓住你，看來你的實力在驪山之後，又暴漲了吧，也達到聖境了？」
餘燼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問道：「武朝打算怎麼懲罰白族？」
龐凰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看來你在白族拿了不小的好處，不過你可能白問了，對於白族的過失皇室那邊毫無反應，兩座相府更是隻字不提。」
餘燼有點意外。
「其實重點不是白族，而是那位白嫚殿下。」
龐凰稍微壓低聲音，說道：「白嫚的娘親出身白族是人都知道，但是包括白族上下，無人知道白嫚的親生阿爹是誰，我們商會一直有個大膽猜測，白嫚可能是真公主。」
餘燼看著他。
龐凰攤開雙手，「我們沒有證據。」
餘燼沒好氣地揉了下額頭，「所以，你到底來找我做什麼？」
「聽說書啊，雙聖州自走出兩個升天聖人之後，一直以來都是凡人最多，最熱鬧的的地方，這裡的故事也多，你知道的，越是沒有力量的凡人越是喜歡怪力亂神的東西，所以你能在雙聖州聽到的故事，往往比別州還精彩……」
餘燼的神魂感知掃過樓下的說書人，對方聲音洪亮，眼下似乎說的是一個亂國時代的感人故事，下面的聽眾聽得拍手叫好；坐在堂前還有個衣著富貴的老頭子，在悄悄地抹著眼淚；隔壁還有個公子哥美人在抱，一邊聽書，一邊上下其手。
餘燼收回視線，「我對這些杜撰的東西，不感興趣。」
龐凰似乎毫不意外，只是接嘴說道：「沒關係，我這還有筆關於舊仙神的買賣，你與他們的關係匪淺，應該願意聽的。」
「你們闖進龍都那天，那幾個地仙可是幫舊國拖了不少時間，不然李司恐怕已經殺進去了，可惜他們退走的速度慢了那麼一拍，那山仙神被九具化身以皇帝意志，打穿了石心又淪為了一塊頑石，被那麻衣信使背著滿元界跑，現在也沒找到恢復的方法。」
餘燼眼眸一動，「你們商會有辦法？」
「有。」龐凰將一個小袋子從袖子里拿出來，推到餘燼面前打開，一袋子的非凡石心，「全部出自玉皇山，這玩意我們手上還有一個乾坤戒的量，可以給山仙神拿來當飯吃也行，。」
餘燼沒有廢話，「商會想要什麼？」
龐凰打了個響指，「在雲夢澤內一株異果，生於大地之下，異果的位置商會調查過，正好在陳蛟的勢力範圍之內，我們不方便進去，舊國不是要和陳蛟聯盟嗎，你幫找到那株異果，所有的石心都是你的，至於你要不要給因為幫助舊國很被轟成頑石的山仙神，就是你的事了。」
餘燼淡淡道：「就一株異果？」
龐凰有點尷尬，「一株麒麟仙果，其果實蘊含真靈之力，食之可蛻變血脈。」
餘燼沒有說話，像是在考慮。
龐凰道：「那株麒麟仙果在大地深處，你只要小心點下去尋寶，陳蛟也不會知道，麒麟仙果一般會結出三顆成果，商會只取一枚，其餘的交由你自己處理。」
「按照周期推算，麒麟果會在最近成熟，果實的具體位置目前只有商會掌握，到時候我會讓人通知你。」
餘燼還是沒說話。
龐凰心知肚明，便將那隻裝有石心的袋子往前推一了推，「這袋子石心現在都是你的，事後成與不成，石心都是你的。」
說完之後，龐凰信心滿滿。
可下一刻餘燼直接起身，沒有收下那隻乾坤戒指，而是走到房間牆壁邊上，在他的感知當中，隔壁聽書的公子哥一副沉寂在快樂當中，全然無所知的樣子。
「說實話，這些石心我倒是挺想要的，也不是不可以和商會合作，但是我必須知道，是誰想要那株麒麟果，這些石心又是從哪裡得來的？」
餘燼說完平靜地看著龐凰，像是在等什麼的，後者在那裡如坐毛氈，直到隔壁的華服公子，臉色終於是一垮，他退開懷裡的女人，調轉過頭來，一臉好奇道：「你是怎麼看出破綻來的？」
餘燼沒有回話，而是以一拳轟碎身後的牆壁作為回應，一隻手掌朝著那華服公子按來，後者面不改色地身影飛退，可下一刻卻發現自己那手掌以不可抗拒的力量，一把將他輕易地抓到手來。
餘燼看著被抓在手裡的華服公子，眼神平淡，「能躲在商會後面的人應該不多，所以你是誰？」
龐凰坐在那裡尬笑了一聲。
那華服公子在最初的慌亂之後，立即鎮定下來，他正要開口解釋……餘燼突然抬手將他推飛了出去！
那公子哥撞破圍欄，狠狠地砸向桌椅當中，下面的人嚇得滿堂驚慌失措，那短短的瞬間，餘燼緩緩轉過頭，在他的感知當中除了那些慌亂的凡人之外，清晰地看見那說書先生，忽然一拍手中驚堂木，隨著一陣仙光閃爍直接消失在原地。
而堂前的富貴老頭，從袖裡拿出手絹，還在抹著眼淚，對於周遭變故置若罔聞。
被他扔下的公子哥，在即將砸碎下面的桌椅時，背後突然有著兩條陰陽魚亮起，隨後桌椅自行化成齏粉，他卻穩穩地落在地面，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