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白日里的老頭

夜幕降臨，山中溫度日夜差距不是很大。

不過臨近秋初，黃昏後有了些許涼意。

墨子衡一整日都沒有水米進肚，昏迷醒來后，整個人的氣色更差了些。

白九九折騰了老久，熬了一碗米粒極少的粥給他端來。

墨子衡面色煞白，氣若遊絲。

人雖醒著，卻因重傷營養跟不上，顯得十分虛弱。

白九九眉頭深深鎖起，一邊給他喂粥水，一邊說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你的身體遭不住。

附近有沒有趕集的地方？

或許小城小鎮啥的，你給我指路，我去看看能不能弄點葯回來，

當然，最重要的不是這個，而是油鹽一類的東西。

你的傷本就很嚴重，再這樣下去，怕是不成。」

聞言墨子衡輕聲回應道：「之前我們居住的山洞就有這些東西，明日你看看能不能找過去拿回來。

葯就算了，在熬幾日我便能活動了。」

「你怎麼不早說山洞有油鹽啊，

這幾日吃的都是啥？

買葯的事不能算了，明日復明日，你這傷不能再拖，去山洞的路我還記得，等一下就去。」

白九九高興了，如此說道。

「我以為你知道，所以沒說。

白姑娘，謝謝你。」

墨子衡道。

「謝什麼？

你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不要姑娘姑娘的叫。

尤其是有人的時候，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白九九道。

她也不是非要墨子衡改口。

而是知道無法離開。

別的先不說，賊老天就不會讓她舒服。

離開重新認識旁人，在解彼此，還不如繼續跟著許大牛呢。

那日的刺殺已然過去，這幾日倒是安靜了。

也不知道殺手背後的人有沒有前來調查，如果來了，是否相信許大牛掉下懸崖去了。

不管怎麼說，暫時她是走不了的。

繼而到：「往後叫我九九吧，對外我們不是鬧鬧的父母嗎？

如此最好。」

說話間，把碗里的最後一口粥水給他喝下。

沒等墨子衡開口，扭頭看了看外面的天空。

「天黑了，你帶著鬧鬧留在這裡，我去山洞那邊走走。

明日一早尋個小城小鎮，去給你抓一些葯回來，」

話落，人也走了出去。

墨子衡看著他的背影，心情十分複雜，也有些許感動。

鬧鬧安靜的站在不遠處，聽著他們的對話，眼裡全是對白九九的孺慕之情。

小孩缺失的那份母愛，似乎正在一點點的找回來。

破廟內無燈無光。

只有破敗的灶房有些許亮。

白九九將幾隻破碗就著灶台滲出來的火光簡單清洗一遍。

再把火熄滅，這才準備前往山洞。

如今的生活簡直一言難盡，許大牛必須儘快好起來。

走前不放心這叔侄二人，又折了回去。

隔著沒有門的門檻，看見鬧鬧模糊的身影正在墨子衡躺著的乾草邊。

心在這一刻莫名的一陣酸楚，吸了口氣，盡量放緩音量說道：「鬧鬧，好好陪著爹爹，娘親一會兒就回來。」

隨後對許大牛說道：「別發出聲音，我會在外面留下一個守護玄陣，山裡的動物或人都進不來。

你們小心些。」

墨子衡嗯了一聲，聽上去顯然比下午的時候好了些許。

鬧鬧道：「娘親，你也小心點，快快回來，我和爹爹等著你。」

白九九心頭難受，太心疼小傢伙了，這破廟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

可她暫時沒辦法改變現狀，一切都要等許大牛好起來，弄好身份戶籍后再做打算。

至少目前白九九對這個世界還停留在初識階段，可以說完全不了解。

深吸一口氣，轉身抬手凝結法印，很快，一個守護玄陣出現，把這對叔侄所在的破房間包裹起來。

走時還在門框橫頭上貼了一張現畫的驅鬼符，這才離開。

她並未直接前往山洞，而是記著白日里求救的鬼魂，來到了沙樹林。

遠遠的就見到一點火光，白九九凝眉悄無聲息的靠近。

近時，見到一個人影，正在燒紙，似乎還在絮叨著什麼。

「閨女啊，是爹沒本事，救不了你。

爹年紀大了，沒辦法再幫你引誘男子過來。

你在那邊要好好的，爹過不了多久就會來陪你了。」

一邊說話，一邊燒紙。

白九九將他的話全都聽了進去，目光盯著那抹身影皺眉。

這聲音有點熟悉，在哪裡聽過一樣。

「桃花村的人今天找到我們村去了。

王大富那個孫子的事情瞞不了多久。

我帶他過來時，被李曉娥的娘看見了。

等爹回去，就想辦法滅口，能瞞一日算一日。

只可惜爹的身子越來越差，都幾年了，也沒找到機會殺了那個畜生。」

白九九越聽越不對勁，越聽越覺得聲音熟悉。

她緩慢的靠近過來，燒紙的人有所察覺，猛然回頭：「誰？」

呵聲之後那人站了起來。

身形佝僂，看不清楚模樣。

不過白九九想起了白日見到背沙樹枯枝的老頭。

「你又是誰？」

她反問，暗暗用玄力加持雙眼，能看清楚夜晚的情景。

今夜倒是有些稀奇，並沒見到月光，少許星辰閃耀，似在躲藏什麼一樣，

等看清楚老者模樣后，白九九暗暗抽氣。

老人並非白日看見那樣，他此刻雙目赤紅，滿身魔氣。

白日里提醒她林中危險的好人形象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作惡多端的樣子。

白九九眉頭緊鎖，一手撫予身後凝結法印，緩慢走向老人。

她裝著什麼也不懂，沒看出異樣的神情，說道：「老伯，原來是你啊。

你在做什麼？」

邊說邊靠近沙樹林，作勢要踏足其中。

老者面露胸狠，彎腰撿起一根木棍，也不回答，而是冷聲道：「不要進去，否則別怪我動手。」

白九九蹙眉，面上卻是一副驚嚇的樣子。

「老伯，我白天打的野雞藏了兩隻在裡面，怕被山下村民發現搶奪，只好晚上來取回去。

不進去怎麼拿啊？

你是怎麼了嗎？」

說話間老者靠近了一些。

聽了她的話后，似乎在猶豫什麼。

白九九瞅准機會，手中印訣猛的打出，嘴裡念著：「乾坤無極顯清明。

人鬼妖邪辨真偽。

如若遮天無覓處，

便請山神道分明。」

此為玄辨咒，能分辨人、妖、鬼的一些屏蔽術法。

有些人生來特殊，稍微使用手段就能屏蔽天機道眼。

白天她沒發現老者有異，此刻變化定有貓膩。

咒語落下，老者頓時大驚，猛的後退開去，速度之快，簡直難以想象。

白九九心中驚訝，卻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老者已經出手了。

他身形如同鬼魅一般，飛快的舞動雙手，口中嘰里咕嚕，也不知道念了啥，就看見自己的玄力緩慢消散，竟然毫無作為。

「同道中人？」

白九九低聲道，心中眼裡滿滿的都是意外。

老者也不多話，反手便是兩張黑符甩了過來，大喝一聲：「多管閑事，去死吧。」

「哼！

人老心懷，該死的還不知道是誰。

你我無冤無仇，一見面就想殺我，老人家，是不是過分了？」

白九九說道。

兩人就在沙樹林外開始了鬥法。

老者實力不俗，白九九有些震驚。

而且他修的也是正道玄術，比自己差一些而已。

如此道行的人在大離國不該過得狼狽不堪。

而且他剛才說的那些話，其中含義讓人深思。

老者也知道自己理虧，不說話。

可他始終年紀大了，沒過多久便氣喘吁吁。

白九九年輕氣盛，實力又在他之上，佔盡了上風。

又過了片刻，老者被白九九一招打到吐血，身子倒飛而去。

桃木劍瞬間出現在九九手裡，口中咒語不斷吐出。

劍身金光徐徐，刃口似乎能吹毛斷髮一般。

強勁的玄力吞吐間，似要把眼前之人一劍穿心。

「小天師，不要……」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沙樹林內一團鬼氣猛然飛出，凝聚成一名女子模樣，半趴護著老者。

白九九的桃木劍距離她的身軀只有半厘米停下，女鬼的身體瞬間出現一個拇指大的黑洞。

灼燒的疼痛讓女鬼慘叫一聲，但卻沒有絲毫退卻，死死的護著老者。

白九九愣住了，一隻鬼救人？

之前老者嘴裡的閨女，難不成就是女鬼嗎？

她收起桃木劍，飛快的凝聚玄力，虛空畫符，口中念念有詞。

瞬息后，周圍出現了一個簡單的困魂陣。

當然，老者如果逃走，是困不住的。

不過白九九有信心人在她手裡走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