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四壁守御使
按照慣例,一旦詔書被封駁,皇帝有兩個選擇。
一個是繞過中書門下這個正常的下詔途徑,找個翰林學士擬旨直接下發,當然聖旨的執行就缺乏一些說服力。
另一個選擇,就是換掉這個不聽話的中書舍人,另外找一個不給自己找麻煩的。由此一來,這位敢抗命的中書舍人會成為人人仰慕的英雄。
這兩個趙桓都沒有選,他做了第三個選擇。
「李鄴,你確定要封駁朕的聖旨?」
「是!金人不可戰勝,再打下去,我大宋必然亡國,只能割地賠款求和才是唯一出路!」
趙桓笑了,笑聲漸漸大了起來,直到響徹整個大殿。
隨即,他笑聲戛然而止。
「朕剛剛下了軍令不準再言割地賠款求和,你就違反朕的禁令,你擾亂軍心在前,違抗軍令在後。朕今日就拿你祭令旗!
來人,將李鄴拖下去砍了!」
一隊御前侍衛上前摘下李鄴的官帽,按倒在地,將他五花大綁,然後往外拖。
一眾官員趕緊讓開一條道。
李鄴發現趙桓來真的了,真的要殺他,頓時認慫了。高聲喊道:
「陛下!陛下饒命啊,臣知錯了,臣不封駁聖旨了,以後也不敢了!」
「你沒有以後了!」趙桓冷冷道。
皇帝居然要當場砍了大臣?
耿南仲急聲道:「若陛下嫌他多嘴,遠遠打發就是了。不能壞了祖宗家法啊!」
「哦,什麼家法?」
「君王與士大夫共治天下,不因言獲罪,不殺士大夫。如今殺了李鄴,百年傳承的祖宗家法,就要壞在陛下之手啊!」
「國難當前,朕要乾綱獨斷!」
「陛下這是要在秦二世、隋煬帝嗎?老臣身為帝師,絕不能看陛下成為一代暴君!
陛下執意妄為,那臣就死諫——!」
說著,撩衣袍跪在地上,咚咚磕頭,「若陛下不收回成命,老臣就磕頭磕死在這裡!」
張邦昌也跟著跪倒磕頭:「臣附議,臣也死諫!若陛下開了誅殺士大夫的先河,臣的只能到地下去見先帝哭訴去了。」
他們一跪,其他文武大臣一大半都跪了下來,不少人都嘴裡叫著「死諫」。
這些人有的是跟著耿南仲、張邦昌的黨羽,更多的則是覺得不能開這個口子,皇帝殺士大夫,這口子一開,人人自危啊。
趙桓冷笑,這李鄴他殺定了。
不僅因為這人歷史上就人品不行,動搖軍心民心。還因為他是第一個跳出來公然反對自己的人。
皇帝要樹立自己的權威,最好的辦法就是殺人。砍砍砍,人頭滾滾,人人敬畏,威信自然就起來了。
至於宋朝皇帝不殺士大夫,那只是太平年代的事情。
戰爭狀態下,皇帝從不會手軟。趙桓就下旨處死了六大奸臣中的王黼和朱勔。
宋高宗就更狠了,他殺的大臣多了,最有名的就是抗金英雄岳飛,以及他的兒子岳雲和大將張憲。另外還有張邦昌、王時雍、苗傅和劉正彥等等。
再說了,身為穿越者,如果還受什麼大宋祖宗家法約束,那豈不是要讓人笑掉大牙?
眼見幾十號大臣跪在地上搞所謂死諫,趙桓差點笑出聲來:
「以死相逼脅迫朕?很好,不怕死就磕罷。
我大宋現在什麼都缺,就是不缺當官的!
三冗知道嗎?第一冗就是冗官!
咱們大宋就是官太多了,天底下有四萬八千多個大小官員。一頂官帽子十個人搶。
等著上位的人有的是!
比你們強的人才也有的是!」
聽到趙桓這番話,這些原本還用力猛撞腦袋的大臣,全都收了力道。有的還摸摸額頭上的青包。
差不多行了,還真要用命勸諫啊?
眼看這些人認慫,趙桓放緩了口氣:
「諸公只要跟著朕一心抗金,辦好朕交辦的事情和職責分內的事情,你們不僅腦袋安穩得很,同時也是前程似錦。」
說話間,行刑的御前侍衛已經用托盤拖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進來,跪在趙桓面前,舉過頭頂。
李鄴的腦袋還半睜著眼,看著的卻是張邦昌。
若不是張邦昌使眼色,我李鄴又怎麼會腦袋搬家,張邦昌我操你姥姥!
耿南仲和張邦昌嚇得癱在了地上。
大殿中文武百官一個個靜若寒蟬,連低聲議論都沒有。
趙桓手一揮:「把腦袋掛在旗杆上!誰還敢想割地賠款跟金人求和,先摸摸自己的腦袋!」
大殿之上鴉雀無聲。
趙桓又掃了一眼一眾文武大臣,緩緩道:
「現在,國難當頭,朕要乾綱獨斷,諸公還有異議嗎?」
所有大臣尤其是一眾諫官都低著頭,彷彿集體石化。
秦檜眼珠轉了轉,邁步出列,高聲讚歎道:
「臣嘗考古之帝王舉大事、決大議,謀不可不廣,而斷不可不獨。
晉武帝欲伐吳,群臣以謂未可,惟張華贊成其計,故一舉而平江表。
金寇兵臨城下,如何禦敵,百官人人所見不同,則議論必不一。
故臣以為,陛下以聖明英武之資,斟酌今日之勢,孰利孰害、孰緩孰急,是非可否,全在聖主獨斷而已。」
趙桓瞧了一眼秦檜,這老小子還真有眼力勁,這馬屁拍得也很到位,如果自己不是知道他將來會成為大奸臣,興許還就對他有好感,任用這位奸佞了。
不過,秦檜打頭陣說的這番話倒是起到了帶頭作用。
有了他開頭,一眾文武大臣紛紛出列,躬身表示,大敵當前,軍事指揮必須高度集中,皇帝御駕親征,理應乾綱獨斷。
尤其是張叔夜、何栗和孫傅這些堅定的主戰派自然是信心大增。看來這一次皇帝不是優柔寡斷朝令夕改,而是來真格的了。他們也就有了最強的底氣。一個個腰板都挺直了。
聽一眾大臣紛紛贊同自己的決定后,趙桓滿意地點點頭,這才又朗聲說道:
「如諸公所言,此番抗金,朕要御駕親征,故此設立親征行營司,朕親自擔任最高統帥。
河北、河東宣撫副使劉韐,光祿寺丞薛弼,南道都總管張叔夜,都統制姚友仲,上前聽令!」
「臣在!」
劉韐、張叔夜和姚友仲邁步出來躬身而立。
只有薛弼沒動靜,他在下面走神。
他是光祿寺丞,替皇帝管伙食團的,而且還是副職。原本打仗這種事一般跟他沒關係,雖然上一次開封保衛戰他替李綱出了不少好主意,但沒有引起什麼人注意。
他的官職比較靠後,所以站在大殿外離得比較遠的地方。聲音傳來了,他隱約也聽到了,但沒意識到是叫自己。
知道旁邊有人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他才反應過來,疑惑地望著對方。
對方苦笑:「官家叫你呢!」
薛弼這才趕緊上前,趕緊快步進入大殿,站在張叔夜等人身邊,躬身施禮,卻不知道啥事情。
趙桓說道:
「朕任命你四人分別擔任京城東、西、南、北守御使,各負責一面城牆的守衛之職,不得有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