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親人
陶縣令看了看桌上沒怎麼動過的吃食,對鄭煥三人道:「蕭皇子已醒,雖然只清醒了半刻,但御醫確定人已無大礙。」
三人齊齊抬頭看他。
「齊國的使臣已進宮,並沒有就此事過於責難,而且你們家送的禮他都收下了。」陶大人意味深長地道。
盧泰反應過來,「大人,齊國是不打算追究了嗎?」
陶縣令道:「追究還是要的,但未必會很嚴重。」你們的小命應該能保住了。
「好了,現在可以吃飯了嗎?」陶縣令對三人笑笑,讓衙役送來一大鍋粥。
鄭煥他們有些不好意思,煎熬了一天一夜的心總算放鬆不少。
他們一整天都沒怎麼吃東西,此刻有了食慾,看著冒著熱氣的粥頓時覺得餓得不行。
盧泰和封旭立刻拿起碗來;鄭煥遲疑著沒有動,問陶縣令:「大人,那些家丁怎麼樣了?」
「參與打架者皆被收押至大理寺,陛下言明要重判。」
鄭煥有些愧疚,「大人,那些人都是按我的命令行事,打架並非他們自願。還有冬青,我的書童,他那日已然受了很重的傷,可否請大人手下留情?」
陶縣令靜靜地看著鄭煥,嘆道:「先吃飯吧,吃完我們談談。」
鄭煥見陶縣令不再說話,便快速吃起來。
看他吃的差不多了,陶縣令這才開口道:「你覺得冬青如何?」
鄭煥被問得一怔,下意識答道:「挺好的,人很機靈,對我也很忠心。」
「那你覺得他是誰的人?」
鄭煥不解,「我的書童,當然是我的人了。」
陶縣令輕笑,換了個問題:「是何人告訴你蕭皇子敗壞你姐的名聲?」
「是冬青,」鄭煥道,「他說蕭寧義在花樓喝酒,把他看不上我姐的事宣揚的眾人皆知。還說我姐哭了好幾天,打算剪了頭髮出家去。」
「那又是誰找了那些下人去堵蕭寧義?」
鄭煥蹙眉,「也是冬青,不過是我吩咐他做的。」
陶縣令道:「本縣已查明,你家去提親之後,蕭皇子就被六王爺邀約去圍場,昨日下午方回。他被你的人圍住的時候,正是他們才從圍場回來之時。」
鄭煥瞪大了眼睛。
盧泰也驚訝道:「所以大人的意思,是他根本沒有機會去花樓,也就是說,話不是他傳的?」
「不錯,」陶縣令點頭,「一同去圍獵的人可以作證。」
「另外,從你家派去圍堵他的人並不是普通的家丁。他們會拳腳功法,出手也狠辣,當日懷裡還藏了些傢伙兒。要不是蕭皇子的侍衛足夠厲害,他們很可能會被家丁打成重傷,甚至打死。」
鄭煥心猛然一驚,「我,我只想讓人揍他一頓出出氣,沒想害他性命。」
「我知道。你們雖然平日里胡鬧了些,但不會做太過出格的事。」
封旭的腦子有點跟不上,皺眉道:「冬青怎的如此糊塗,找那些人做什麼?出了事對他也不好啊。」
鄭煥盧泰也有些想不通。
陶縣令看著三人眼中清澈的......,頓了頓道:
「蕭皇子只要受傷,鄭煥出不出面都逃不過干係。但是當日蕭皇子帶的侍衛夠多,你們派去的人被壓製得沒有半點機會。若鄭煥在那時便離去,打架之事並不一定能和他扯上關係......但是,你們還記得昨日那書童是如何表現的嗎?」
盧泰回憶道:「冬青幾次大喊少爺救命。鄭煥也是因他叫的可憐才出頭的。」
封旭也明白過來,「我說呢,之前總覺得哪裡好像不對勁兒,當下人的都是幫主子擋事,哪有讓主子替他打架的。」
陶縣令點點頭,轉身看向鄭煥,「那現在我再問你,你還覺得冬青是你的人嗎?」
鄭煥嘴唇發抖,說不出話來。
盧泰推了推他,「冬青是誰給你的?」
「我母親。」鄭煥聲音低的快要聽不見。
「他的身契給你了沒?」
鄭煥沒說話。
盧泰和封旭也沉默起來。
陶縣令要說的話說完了,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三個少年獨自體會人心的險惡。
大牢里一時間過於安靜,明悠悠有點不適應,對盧封二人招招手,小聲問道:「他怎麼了?」
盧泰他倆見鄭煥正在發獃,便湊過來悄聲道:「他發現他母親好像在害他。對了,他母親是繼母。」
「哦,」明悠悠懂了,「是不是自從他母親生了兒子,他就變成爹不親娘不愛了?」
「也不是,她後娘一直待他挺好的。」至少表面是。
想到那個每次去找鄭煥,都會笑眯眯招待他們,給他們好吃好喝的女子,盧泰封旭齊齊打了個抖。
「他後娘是個厲害的,這種最讓人有苦說不出。」從小聽八卦長大的明悠悠也算見多識廣,「別難過,等你以後長大了,就又有人愛你疼你啦。」
「為什麼長大就有人愛了?」
「娶媳婦了唄。再多生幾個孩子,就又有好多人愛你啦。」
鄭煥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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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不娶妻呢?」封旭紅著臉問,繼母的陰影在,他現在覺得女子有點可怕。
明悠悠抓抓腦袋,「那就找人結拜?」
「我爺爺說,他年輕時遇過亂軍,就是靠幾個義兄弟拼著性命救他才活了下來。這叫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
封旭盧泰心中一動,看向鄭煥。
這個,好像可以......
鄭煥突然站起身,一言不發地倒在床上,閉著眼睛背對他們。
封旭剛想說話,就被盧泰一把拉住,「你現在和他講,他是不會答應的。」
盧泰走過去坐到床邊,對鄭煥道:「我知道,你是覺得我們在可憐你。可你知不知道,我們心裡也同樣孤單,也想找個對自己真心實意的人。」
鄭煥沉默了一陣,低聲道:「你們有自己的親爹娘。」
盧泰苦笑,「我家你是知道的,自從我四歲被診出心疾,父母就已經放棄我了。對我治病花費的錢財,更是一年比一年不滿。要不是祖父憐惜,我怕是活不到現在。」
「封旭不也是一樣,他父母和大哥都在幽州,把他送來京城就再也沒管過。你問問他,還記得他父母長什麼樣嗎?」
「我們成日里與人打架胡鬧,還不是不想一個人靜下來對著心裡的空蕩蕩。鄭煥,你心裡苦,我們也苦。」
封旭已經紅了眼,鄭煥也起身,兩個人聽得心裡又酸又漲,「我們不知道,你竟然想的這麼多。」
盧泰道:「我一年裡總有那麼幾次要在床上躺很久,閑著沒事,自然也就想的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