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壞爺的好事
「沫顏?」看著懷裡髒兮兮的小姑娘,那靈動如水的眼眸,巴掌大的小臉,蒙軒半晌沒有回過神來。這真的是沫顏?比他印象中清瘦許多,也高了許多,除卻這些,的確似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可兩人氣質上卻有天壤之別。因著蘇沫顏的出身,她自幼受的是高門淑女教育,一一行,必有規矩可遵循。年少的她雖有幾分天真,更多的卻是乖巧溫柔和矜持。
蒙軒抿著薄薄的嘴唇,表凝重,這位金戈鐵馬的常勝將軍如同大敵當前般的謹慎。沫顏自嬰孩兒時期就長在自己跟前,可他卻怎麼也想不起什麼時候沫顏見了他會如此激動,哪怕他從戰場回來,那小女娃也只是羞澀的站在她母親身後溫順的默默看著他,何曾像眼前這姑娘一般潑辣又豪爽。
這姑娘,到底是誰?她又有什麼目的?
蘇沫顏不知道,那個李家莊的童養媳是被怎樣嬌寵著長大的,又是怎麼一副性。她知道的是,她飢不果腹,被人當牛做馬的奴役。所以,當她以自己的本色出現在蒙軒眼前時,她並沒有覺得任何的不妥。
蘇沫顏一廂願的以為,這個時代,一個男子,或許連自己的女兒都不會關注,更何況是一個毫無血緣的寄客。
可劉儲文心裡卻犯了糊塗,看他小娘子那副乖巧的樣子,和蒙軒的關係應是極為親近的,但是,以他對蒙軒的所知,如果兩人的關係不同尋常,蒙軒應該不會是這副表吧?難道這裡面另有隱?
劉儲文明顯感到不爽,為自己小娘子的隱瞞,也為她主動的擁抱蒙軒,雖然兩人相差二十多歲,但是,蒙軒熟男的風采對這種剛剛長成的小女孩卻有致命的吸引力。
咳咳,劉儲文捂著受傷的胸口,白色的繃帶上透著紅色的血跡,如同白皚皚的冰雪裡鮮艷刺目的紅梅。
蘇沫顏撇著嘴翻了個白眼,沖劉儲文皺了皺小鼻子,咳什麼咳,咳什麼咳?沒看老娘在敘舊嗎?這剛剛給你點甜頭,就蹬鼻子上臉了。老娘就抱抱,就抱抱,看你怎麼著。小鼻子故意在蒙軒身上深深嗅了嗅,一臉陶醉的樣兒。
哎呦,還跟爺嘚瑟上了。挺了挺小胸脯,劉儲文精神抖擻的走了兩步。看見沒,爺這小胸脯,也就只有你這個臭丫頭佔過便宜,可那個蒙軒,還不知道養了多少鶯鶯燕燕呢。
手習慣性捋著下巴,劉儲文點了點頭,像蒙軒這樣的武將,哪個身邊不是妻妾成群?他們的精力,如果不是被揮霍在戰場,那就肯定是激蕩在女人的床上。蒙軒這身板,嘿嘿,應該戰鬥力超凡吧。
劉儲文攬著蘇沫顏的肩膀,一把把她撈了過來,小娘子,你的軒叔叔可是懷疑你了,爺看你怎麼圓謊。
蒙軒看到這一幕,嘴角牽出一絲微笑,這小子吃醋了。
主將帳中,氣氛格外凝重,當蘇沫顏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把自己的遭遇添枝加葉的哭訴給蒙軒后,她驚奇的現,蒙軒的眼圈紅了。
哎呀我的乖乖,不是說蒙軒是東涼最有權柄的將軍嗎?被他的一柄擎天戟所斬殺的亡魂恐怕數都數不清了。怎麼卻被我和小狐狸的三兩語弄的眼淚汪汪的了呢?
想到蘇沫顏和劉儲文的話,蒙軒被深深的愧疚折磨著。只怕當時沫顏的處境極為艱難,不然如何短短數月人就消瘦如斯,若不是吃苦太過,以她那樣軟綿綿的性子,如何會變的這樣爽辣。他怎麼會懷疑沫顏呢?明明這張小臉像極了她,不是她的女兒,還會是誰的呢?
當蘇沫顏撩起衣袖,向他展示那白皙手臂上的累累傷疤時,一向自持的蒙軒一陣眩暈,她當寶貝養成的女兒,受了怎樣的罪?而自己,卻沒能在最快的時間找回沫顏,任其流落鄉野,吃盡苦頭。還好,沫顏雖然失憶,卻憑著僅存的記憶找到了自己,不然,自己終其一生,都不能安心。
劉儲文斜著身子靠坐在木椅上,修長的手指有一搭無一搭的敲打著扶手,慵懶的樣子像一隻午後假寐的狐狸。過關了?小娘子,為夫幫了你這麼大的忙,你要怎麼答謝為夫呢?吃了那麼長時間的素食,不然讓為夫開個葷怎麼樣?
白雪中的紅梅開的越的鮮艷,那淡淡的血腥味衝到蘇沫顏鼻子里,她心裡堵的難受。自初次見他,每每遇到危險,他總挺身而出,這次是自己親眼所見他滿身的傷,那自己看不到的時候呢?就像在虞府那夜,他被楚先生現后,是不是也生了類似的激斗?
如是想著,蘇沫顏的眼淚又涌了上來。看在蒙軒眼裡,卻是有幾分從前的影子,被人誤解后,沫顏總是默默承受委屈。由此,蒙軒的愧疚之心又重了幾分。
蘇沫顏轉過身子,想去看劉儲文胸口的傷,卻突然現,小狐狸眼神迷離,臉上散著詭異的紅暈。
如果傷口炎,會引起高燒,小狐狸不會燒了吧?以現在的醫療水平,那可太危險了。蘇沫顏擔心的伸手要摸劉儲文的額頭,原本警覺的劉儲文不知怎的心不在焉,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小手嚇了一跳,急急躲去。嗯?有問題。狐疑的打量著滿臉通紅的劉儲文,這廝准沒想好事,看那一臉的春樣。
小狐狸眼神閃爍的躲著蘇沫顏,哎呀呀,人家不過就想想嘛,難道你不讓碰,還不讓想嗎?
蒙軒看著兩個打鬧的小屁孩,原本浮在心頭的陰雲淡淡散去,明媚的陽光灑下,晴空萬里。是不是,年少時的她,也如此天真爛漫?
馬車裡,兩個冷麵少年對面而坐,四目相交時,如電閃雷鳴狂風大作。劉儲文在主將帳中看到蒙軒詭異的沖自己笑時,就知他在打壞主意,只是沒想到,他居然讓沈青跟著回蒙府養傷,說什麼養一個也是養,養兩個也是養。娘的,難道是爺的娘子要養小白臉嗎?這蒙軒真不是個好東西,指不定是感受過傷害,才來壞爺的好事。
坐在劉儲文身邊的蘇沫顏打了個寒戰,好冷。早知道兩個人相互看著不順眼,自己幹嘛非和他們一輛馬車?
「那個,我和姐姐有話說,我去……」蘇沫顏邊說邊起身,冷不防馬車碾過石塊震了震,蘇沫顏一頭向沈青懷裡扎去。
看到沈青伸出一隻手要來攙她,蘇沫顏腦子想的卻是,壞了,小狐狸又要吃醋了。眼見那隻手就要扶上她的手臂,她卻意外的落入另一個人的懷裡,然後那人的大手用力攬著她的腰,她穩穩的坐了下來。
驚魂未定的蘇沫顏重重的吐了口氣,才現自己此時的處境如此曖昧。
她坐在劉儲文的大腿上,還緊緊抱著他的脖子,而他,手牢牢扣住她的腰,更要命的是,他的唇離她的,不到一指的距離。
蘇沫顏瞬時覺得馬車裡的溫度高了不少,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劉儲文卻在她起身後把她拉了回來,她重新跌坐在他的腿上。
劉儲文悶聲一哼,蘇沫顏的耳朵火燒一般,通紅。她的小屁股下,什麼東西在慢慢的長大。
劉儲文不可控制的笑了,壞壞的笑臉上,洋溢著愉悅的光。他斜著眼看了看沈青,和爺玩,學著點吧小子。
他居然笑了,這個死色狼,居然笑了。正常男人,不應該很羞愧嗎?他,他,他,不但笑了,竟還,頂了頂。
蘇沫顏腦子一陣空白,這個流氓,守著人,竟還這樣,真是無恥的超乎想象。
旁邊,被當成空氣的沈青心痛欲絕,早知道她心裡沒自己,何苦自討羞辱?緊緊攥著的拳頭慢慢鬆開,他沈青,要做拿得起放得下的漢子。
似是覺得自己有些過分,劉儲文訕訕的放開蘇沫顏,當然,更多的原因是,馬車停了。
當蘇沫顏再次站到蒙府門前時,已經沒有第一次來時的忐忑。從蒙軒那裡,她得知,她的娘親,一直沒有忘記自己這個女兒,也從沒有相信過那些流蜚語,她一直擔心的事都是自己的臆想,原來,她也是有娘疼愛的人,真好。
蘇沫顏在蒙總管驚恐的目光中跨進大門,越過顫顫抖抖的紫姨娘,在蒙軒、劉儲文和小鳳仙的陪同下,走進了小祠堂,梆梆的木魚聲傳來,她淚眼朦朧。那一身素服跪在佛像前的身影如此親切,彷佛她從未離開那人的身旁。
蘇沫顏悄悄牽起劉儲文的手,扭頭看了看正在悄悄把淚擦乾淨的小鳳仙,一聲嘆息,看,我終於屬於這個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