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雲京
雲京,大余皇城。
護龍衛總部。
作為大余朝廷處理江湖事務的最高機構,護龍衛在寸土寸金的皇城內也有著屬於自己的辦事機構。
十餘間皇城特有的宮殿式建築連成一片,組成了這個直屬於大余皇帝的暴力機構總部。
凡與江湖有關的重大事件都會被整理送到這裡,由幾位副指揮使和指揮同知定奪。
也因皇權的擴張,近些年來護龍衛還兼職起了抓捕犯罪官員的工作,在京城可謂是臭名遠揚。
但臭名也是名,能夠臭名遠揚,也充分從側面說明了護龍衛勢力的龐大。
哪怕位高權重如丞相,對護龍衛的總指揮使也要敬上三分。
但今日,護龍衛的總部卻不復往日的平靜。
自一個時辰前,幾封加急的情報通過護龍衛的內部通道送入大殿之中,整個護龍衛就陷入了一片混亂。
品著茶的總指揮使一臉淡定的接過了情報,只一眼,年事已高的總指揮使只覺眼前一陣眩暈。
驚得連茶水倒在了身上都不曾注意到。
再反覆確認情報的真實性后,護龍衛總指揮使楚修文便呆愣的坐在桌前,足足一個時辰都不曾說一句話。
兩位同樣收到情報的指揮同知更是驚得摔碎了數個茶杯,撕碎了無數公文。
雖然平日里與三位同級的副指揮使關係就算不得多好,多有競爭,但卻也無多少怨仇。
此刻收到三人犧牲的消息,讓兩位同知都慌了心神,憂慮之餘還暗自慶幸。
還好沒去。
但護龍衛一下死了三位頂級戰力,還全無戰果,遭此重創,陛下那又該如何交代呢?
望著三位憂慮重重的大佬,護龍衛的一眾人員連大氣都不敢喘。
輕手輕腳,斂去聲息,生怕這時候被憤怒的上司注意到。
但沉寂並未能一直持續下去,總有一些人並不在乎他們的想法。
一連串的腳步聲傳入了大殿之中。
只見一名紫衣太監領著兩個小太監步履從容的闖入了護龍衛的總部。
「楚指揮使可在?」
太監陰柔的嗓音在大殿中響起,將三人從深思中驚醒。
「不知這位公公有何事?」
「傳陛下口諭,宣護龍衛總指揮使楚修文進宮面聖。」
上首的總指揮使楚修文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的紫袍太監,面色平靜。
「臣領旨。」
結束了公式化的對話,紫袍太監也沒繼續擺譜,朝楚修文拱了拱手道。
「楚先生,出了此等事,陛下大為震怒,還需同陛下好好解釋一番才是。」
「多謝公公提點。」
……
皇宮,御書房。
金紅交織的地毯鋪就了書房的地面,淡淡的熏香在空氣之中瀰漫。
紫檀木打造的書桌上擺滿了奏摺,幾盆靈植默默的散發著靈氣。
清新的氣息讓屋內的人能感受到些許的寧靜。
書桌前,一充滿了上位者氣息的中年男子正打量著一封密信,似是在思考著些什麼。
男子身著一襲明黃色的常服,常服袖口有金絲袖成的雲紋,衣袍的正中央還綉著蒼海龍騰的圖案,腰間則是掛著塊靈氣十足的玉佩。
大余天子,余玄宗君鼎安。
余玄宗作為大余當代皇帝上位已有三十年之久。
在他繼承皇位之前,大余戰亂四起,官場內部腐朽陳舊,貪污腐敗已成常態,各大朝臣更是黨羽林立,互相傾軋。
接手了一個爛攤子的他算不得什麼中興之主,卻也算得上勵精圖治,在他的支持下,前任丞相張承安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
幾十年間,屠刀伸向了大余各大階層,屠殺式的鎮壓農民起義,斬殺貪腐巨大的高官,以血腥的手段讓人畏懼。
興科舉,制定新法,降低賦稅……
在張承安的帶領下,大余這輛殘破的大車在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上策馬狂奔。
一連串的措施讓張相得罪了無數人,皇帝,文臣武將,各大黨派,流民百姓,起義勢力,天下亂黨,江湖俠客。
但這種種極端的手段卻也穩住了大余搖搖欲墜的局勢,為大余又續上了一段壽命。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看著手中的密信,這位大余天子面上的神色愈發的複雜,似是陷入了某種回憶。
許久,一紫衣小太監默默的走到了他的身旁,安靜的恭候著。
「何事?」
充滿了威嚴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陛下,楚大人已在門外恭候多時,不知是否……」
想起自己的安排,玄宗放下了手中的密信,揉了揉眉頭,命令道。
「帶他進來」
「是」
踏進御書房的大門,楚修文二話沒說跪倒在地,向玄宗請罪道。
「罪臣楚修文見過陛下。」
「愛卿何罪之有?」
「因罪臣的疏忽,輕視了敵人的手段,以至於三位副指揮使魂斷青州,護龍衛損失重大,罪臣萬死難辭其咎。」
聽著這近乎公式化的請罪話語,深諳平衡之道的玄宗如往常一般遞上了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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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敗乃兵家常事,賊寇狡詐,手段陰險毒辣,非愛卿之過也,愛卿快快請起。」
見玄宗一臉平靜且沒有要追究自己責任的意思,楚修文忙拜倒在地。
「臣謝過陛下恩典。」
已經執掌天下三十餘年的玄宗象徵性的安撫了楚修文幾句,便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事情。
「護龍衛送來的密報稱那個所謂的天下第一刺客只是個年輕的少年,消息可否屬實?」
「啟稟陛下,臣三日前同墨影樓樓主在城內的日月湖見了一面,據其所言,刺客無名的年歲並不大。」
「哦?墨影樓樓主?」
「還望陛下知曉,臣早年遊歷江湖之時,曾意外同墨影樓樓主結識,相互之間以兄弟相稱,多少有些許情誼。」
對於江湖的彎彎繞繞有一定了解的玄宗並沒有因此指責自己的心腹,反倒是繼續追問道。
「也就是說,這個不知因何原因刺殺張相的刺客確實天賦卓絕,有妖孽之姿?」
仔細的揣摩了一下玄宗的心思,深諳君心的楚修文開口道。
「臣未曾親眼見過賊子,不敢妄加揣測,但就現有的情報來看。此僚氣勢已成,給他足夠的時間,極可能成為我大余第五位陸地神仙。」
「關於他的養母,你可有什麼消息?」
「賊子養母名君婉,在青州城外經營一家酒館足有十年之久,亦是墨影樓排名第十的墨影刺客。
其實力應是不足以與其身份相配,疑似為刺客無名所安排,方被列入墨影刺客之列。」
「倒是個重情重義之徒,不似個殺手。」
見玄宗對無名似有欣賞之意,楚修文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
「陛下,賊子雖有絕世之姿,然其公然刺殺丞相,葬送我上千護龍衛同袍,視朝廷法度如無物,絕非是可以招攬之徒啊!
我等應趁其羽翼尚未豐滿,早日將其剷除才是,如若不然,日後必成我大余的心腹大患啊!」
對於楚修文的勸諫,玄宗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拿出了張聖旨,拋至楚修文面前。
「父皇晚年時頒布的聖旨,朕的皇叔,當時的越王意圖謀反,在張相的多次勸諫下,父皇下詔奪其封號,收回其封地,流放至西疆。
后越王不堪受辱,自縊於家中,越王妃亦隨其而去,弔死於房梁之上。而越王有一女,名君婉意,后不知所蹤。」
聽著玄宗所提及的皇家秘事,一旁的楚修文心中滿是駭然。
「陛下的意思是……」
玄宗沒有立刻開口,而是拿起了桌上的念珠,把玩了起來。
良久,聲音才再次響起。
「如若朕的猜測不錯,這位君婉,便是朕那失蹤了三十餘年的堂妹。不得不說,她倒是養了個好兒子,真不愧是我皇室中人。
而當年的越王謀反,或許確有其事,但更可能是張相為了實行他的改革,選擇拿越王開刀。
你也知道的,張相此人雖為國為民,但行事手段極其偏激,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倘若朕猜的不錯,當年的越王怕是和其意見相左,中了張相的算計。」
見玄宗所談之事愈發隱秘,已是涉及太多不可言說的秘密,深諳為臣之道的楚修文忙拜倒在地。
「臣惶恐,微臣實在不敢妄議先皇同張相的謀划,還望陛下諒解。」
對於楚修文的逃避,玄宗不置可否的擺了擺手。
「當年的真相到底是什麼已經並不重要了,張相也已成了死人,恩怨已了。相較於這些,一名屬於我大余的陸地神仙顯然更加重要。
能做丞相的人有不少,想做丞相的更是數不勝數,而陸地神仙,我大余卻只有魏大伴一人。
且相較於另外三位,大伴終歸失了幾分對大道的追求,實力弱上幾分,過於依賴我朝廷的氣運。
近些年來,紅蓮妖黨四處作亂,裹挾了無數流民,勢力頗為龐大。
江湖之中亦時有亂象,自西邊而來的聖火魔教在江湖掀起了腥風血雨。
且這些年來,天災頻發,氣候愈發嚴寒。
種種跡象皆有幾分預言中亂世將至的意味。
值此之際,我大余急需一位能夠鎮壓一切反叛勢力的陸地神仙。
朕還能撐上十餘年,有朕在,大余亂不了。
但十餘年後,朕百年去見列祖列宗之際,卻是需要這麼一位能夠壓服四方的陸地神仙。」
「陛下,我大余天下太平,蒸蒸日上,百姓安居樂業,豈有亂世之象?臣等亦會全力輔佐太子,定保大余萬世之太平。」
「行了,不必再說這些了,局勢如何朕心裡清楚。
此事朕會讓魏大伴親自去處理,若確有可行之機,朕會幫越王平反。
屆時朕希望你們你們護龍衛安排好張承安的罪名,處理好可能出現的一切問題。」
只一瞬,楚修文便明白了玄宗話里的意思,爭取拉攏無名,放棄為張相尋仇,同時讓護龍衛背上誣陷張相一事的罵名。
在內心煎熬了一會後,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權力的楚修文苦澀的點了點頭。
「臣領旨。」
「記住,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大余的江山社稷。」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