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天道將隕
各色的流光在天玄界的上空交織,黑白二色的天穹內多出了許多不一樣的色彩,好似小孩子拿起顏料潑在那水墨畫上。
暈染開的色彩毫無規律,各色的流光隨意在黑白二色的世界中,失了幾分韻味,多了幾分滑稽,讓這由色彩構成的世界多了幾分光怪陸離,
但在這流轉的色彩下暗藏的卻是那無盡的殺機,
伴隨著君臨對天道層層的逼進,那銀白色的天道空間已經被染上一抹深黑,交織的能量不斷震蕩,彼此消融,在層層疊疊的空間中不斷碰撞,
反應到外界,高天之上,流光溢彩,天穹被渲染成極其不協調的彩色,各色的光芒瘋狂流轉交織,無盡的殺機暗藏在天玄界的天穹之上。
盪起的餘波沖入界海,泯滅了靠近的隕星,消融了重生的混沌。
由能量構成的亂流在天玄界上空肆意奔涌,暗藏的殺機覆蓋了整個世界,
高天之上和高天之下也在大陣的分割下徹底成了兩個世界,
上方空間錯亂,殺機重重,
下方戰火瀰漫,硝煙不止。
涌動的亂流成了天玄界最好的保護傘,那道道看似絢麗的流光下蘊藏的是足以重創真神的力量,
哪怕是那離去的五尊真神,在不付出巨大的代價的情況下,也無法越過激蕩的道則風暴,再次降臨在高天之下。
甚至連祂們的視線都被以流光形式呈現的道則風暴所阻攔。
唯有那坐鎮於大陣中心的悠可以在這風暴之中隨意穿行。
但悠什麼也沒做,只是坐看著世間的一切,亦如祂最開始答應的那般,祂只負責承諾的事情,其他的一切都同祂無干,
靈氣的源頭已然斷絕,在最後的綻放后,天玄界即將徹底進入末法時代,一群再無可能成就神位的凡人不值得祂投下一絲一毫的目光。
比起人間的戰爭,還是這充斥著整個高天的道則更讓悠欣喜,
世界意志的隕落,世界權柄的更替,哪怕是悠漫長的生涯中也只曾見過一次,
那時的悠尚且弱小,哪怕近在眼前,也什麼都無法感悟,
而現在,悠有足夠的力量去按照自己的意志參與到這場宏大的盛宴之中。
這是君臨的勝利,也是祂悠的勝利。
……
瀰漫著濃郁本源的天道空間內,那數不清的空間夾層的最深處,一團光球正不斷拉扯,反覆變形。
從一本書到不可名狀之物,光球在兩種形態下反覆徘徊。
許是長期受天玄道人的影響,天道在凝聚形體的時候本能的選擇了書的形態,
但作為世界本身的產物,由世界本源凝成的意志本就無形無質,偏向於那不可名狀的形態。
而君臨的吞噬則徹底破壞了天道的規則,讓其無法維持形體,不得不化作最本源的模樣,以調用全部的力量去延緩湮滅的進度。
由本源凝成的空間外圍,由終焉之力化作的黑潮已然將整個天道空間徹底包裹,一點一點蠶食著天道意志,侵吞著世界的本源之力。
若非需要天玄界的世界本源,只需數年的時間,君臨就可以徹底磨滅天道的意志,
但為了一步功成,完成答應衍界意志的事情,減少重新開闢世界所需要的時間,
君臨選擇了在儘可能保留天玄界本源之力的情況下,慢慢的磨滅天道的意志,侵吞世界之內的一切資源。
世界的本源無比的珍貴,只有世界本身方能孕育,其效用無窮,幾乎可以實現任何事情,可謂無所不能。
而一方世界的誕生與成長所需的時間則是以千萬為單位,若無本源加速,其成本實在太高太高。
可以說,打到現在這一步,天道已再無一絲一毫翻盤的可能,祂仍能維持自身的狀態,也僅僅是因為君臨想要儘可能多的保存天玄界的世界本源。
一年的時間轉瞬即逝,半邊天穹已被君臨的力量所化作的黑洞吞噬,強大的力量吞噬了一切,連光線都沒能逃脫。
高天之下,黑暗籠罩大地,終年不見陽光,天地進入了無光之年。
若非靈脈的破碎造成了靈氣在短時間內的大量逸散,為天玄界帶來了新的生機,天玄界內的萬靈都將難以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
戰爭還在繼續,極北之地的上空仍屬於天道覆蓋的範圍,
持續了兩年的廝殺仍在繼續,一具具屍體倒在雪原之上,染紅了潔白的大地。
不死不休,滅族之戰。
這樣的詞最為適合形容這次的戰爭,本就是生死大敵的兩族,在兩年的時間內爆發了大大小小近萬場衝突,
在綿延的邊境線上,每時每刻都有生命在逝去,
殺紅了眼的兩族高層腦海中都只剩一個目標,
滅族!
在沒了所有陸地神仙的參與后,戰爭的勝負徹底交到了這些被稱之為凡俗的存在手中,
勇氣的讚歌在戰場奏響,意志的力量開始彰顯,
戰場不再由那少數仙神決定,
在冰與火的戰場之上,勇氣才是戰士手中最為鋒利的武器。
在如此龐大規模的戰爭中,濃郁的煞氣覆蓋了整個雪原,
軍魂也失去了凝練的可能,
太平道所開創的人道文心也失去了其該有的力量,
所有人都拿起了武器,去廝殺,去拼搏,去扞衛自己所擁有的一切,
在這史詩般的戰場上,唯有那最為血腥的廝殺才是戰場唯一的主旋律。
天門城,破破爛爛的城牆上堆滿了屍體,
離城牆數五六里遠處,染血的營帳內,較之兩年前又蒼老了幾分的祁樂面色肅然,身旁站著又一次丟了左臂的王陽。
下首則是不少祁樂也不太熟悉的面孔,舊人已逝,新人接替,
由祁樂一手提拔的將領大多死在了這片戰場之上,
新的將領輪番上陣,又在那血腥的絞肉機中消逝,被新人所取代,
有些位置連祁樂都不知道到底換了幾次,只知道坐在位置上的人換了又換,每次開會都能看到不同的面孔。
將軍死了副將上,副將死了,下一級的上,一級又一級,不停的輪換,
而此時此刻,望著面前巨大的沙盤,祁樂那愈發蒼老的瞳孔中也多出了一抹激動。
參考雪原地形製成的沙盤上,一面面代表著明臨帝國軍隊的旗幟已然將妖族的主力團團包圍,
持續一年的計劃總算將要迎來勝利,只要一舉剿滅妖族的主力,此戰也將贏得最終的勝利。
想到這些,祁樂心中的激動再也掩飾不住,上前擺弄起了代表著軍隊的旗幟,以最為合理的方式做出了部署,力圖一舉破滅妖族,贏得戰爭的勝利。
直到蒼老的元帥將所有部署做完,抓著幾根旗幟靜靜沉思,一道明顯有些猶豫,有些害怕的聲音才在帥營中響起。
「元帥……倉庫里的炮彈已經快打完了……帝國後方也已有快一年沒有送來任何物資了……」
謹小慎微的聲音引來了帥營之內所有人的注意,
一眼,兩眼,三眼,
所有看向說話之人的目光又收了回去,低下了頭等待著祁樂的決定。
這個問題同樣是他們心中的困惑,戰爭打到現在,他們在前線廝殺的部隊已經徹底同朝廷失去了聯繫,
作為直屬帝王的親軍,他們同樣感到茫然。
真要說起來,保護帝王,扞衛青州才是他們最重要的責任。
沙盤前方,抬著手想將旗幟插下的祁樂動作一僵,手停在了半空。
若情況當真有變,南下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神機營發過誓言,世世代代扞衛明臨皇室的榮耀,
昔日女帝以誠待人,今日他們也該用自己的一切去保護那帝王的居所。
許久許久,
蒼老而又充滿威嚴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沒有炮彈就用子彈,沒有子彈就拿起刀劍,我明臨帝國的勇士豈有畏懼之理?」
似是覺得這樣的言辭所能起到的效果還遠遠不夠,祁樂再次補充道。
「這兩年來,帝國境內天災無數,民不聊生,千千萬萬的百姓流離失所,
朝廷有朝廷的困難,維持同妖族的戰爭本就耗盡了帝國的底蘊,此刻的朝廷同樣陷入了危機,
或許是叛亂四起,或許是其他各種各樣的困難,本帥同你們一樣,並不清楚朝廷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是,本帥堅信,只要我們神機營還在,陛下還在,帝國就還在,
無論是怎樣的困難,在陛下的帶領下,我們都能去戰勝,神機營戰無不勝,沒有任何敵人能夠打倒我們。
陛下尚在,聖皇帝也在,無論怎樣的敵人,都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待妖族滅亡,乾坤既定,無論帝國境內發生了什麼,我們都可以回軍南下,蕩平一切,
為陛下,為朝廷重新平定江山,
本帥堅信,帝國終將永垂不朽!
而陛下仁愛,聖皇帝更是平等的關心每一個士兵,從不吝嗇各種賞賜,
到那時,每一個戰死的同袍都將得到應有的厚待,他們的家眷都會蒙其幅蔭,得到本該屬於他們的回報,
而以爾等的功績,皆可封侯拜將,名傳後世,為自己,為家人賺取一份功業,代代傳承,為世人所敬仰,成為那人上之人……」
許是曾有不少人親眼見過東方明月,見過蘇銘,也知曉這前後兩代帝王對封賞一事從不吝嗇,
祁樂畫大餅式的誘惑在他們眼中並非什麼不切實際的東西,反倒覺得這美好的未來近在眼前。
只要去爭取,就有贏得這一切的機會,
封侯拜將,在所有的士兵眼中都是最高的榮譽,當這本來虛無縹緲的東西被擺在眼前後,所引起的振奮無需質疑。
哪怕是那死在了雪原之上的一個又一個前任,也無法改變這些將官們的心思,
戰爭已經到了最後一步,比起那些倒霉的前任,他們活下來的概率要大的多。
且陛下仁善,老元帥公平公正,更有聖皇帝把控大局,縱然真的戰死,只要戰功足夠的大,家中的子嗣也能繼承那本該屬於自己的爵位,
如此,後事已定,自當去搏上一把,
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豈能鬱郁久居人下!
一朝登天的機會就在眼前,豈有不爭之理!
在熱血沸騰之中,祁樂同其身後的王陽對視一眼,滿意的落下了手中的旗幟。
……
在包圍圈徹底成型的同時,高天之上,一直盤膝於天道空間內的君臨緩緩睜開了雙眼,瞳孔之中締造萬物的生機和毀滅一切的終焉不斷交織。
眼睛一閉一睜,人性的光芒取代了君臨瞳孔中的神性,
悠遠的目光穿過外界的能量風暴,望向界海之中。
天玄界上空,由流影隔開的空間內,東方明月身上的氣息正不斷躍遷,邁入真神亦或者說天命的層次。
站起身的君臨一邊繼續磨滅天道,一邊將目光投向東方明月,等待著她的蛻變。
人間,廝殺在繼續,在一個個不起眼的行動之下,妖族的主力被徹底包圍。
界海,東方明月的蛻變已然進行到了最後一刻,那孕育于山海畫卷之中的小世界被打上了屬於她的痕迹。
高天之上,君臨望向天道本體的目光變得愈發深邃,抬手的剎那,萬道轟鳴,
成千上萬把不同色澤的長劍出現在天道空間之外,每一把長劍代表的都是一種道則,足以讓一切沉寂的殺氣在高天之上綻放。
無邊的肅殺牢牢的鎖死了那愈發弱小的天道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