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血落暗流之夜(3)
楚斬雨在很多方面比其他高級軍官更有人情味,這是大多數人對他的看法,但是這所謂人情味,如今竟然成了制肘他的限制。
他抬起雙手,鮮血淋漓。
身體上的傷口癒合很快。
「薇兒……」
痛楚像被慢慢燒開的一鍋水,漸漸從身體四處蔓延上來了,楚斬雨後知后覺地察覺:連著幾針的抑製劑,戒斷反應開始了。
怎麼在這個時候……
他舉刀抬腕划向飽受摧殘的手腕,血沿肌理蜿蜒流下,很快又消失了。
僅僅一刀顯然不行,傷口癒合太快了。
楚斬雨在角落裡,把刀插進了自己的腹部,面無表情地插了個對穿,鮮紅的刀尖從背後伸出,他再用固定綁帶把刀子固定在在腹部,冰涼的疼痛如狂濤巨浪中掛在石頭上的錨點,讓他精神一振,不至於昏過去。
此時不可能再給他一針止痛劑,只能自己忍住不出聲。
墨白已經開啟了降落程序,她面容無異,看起來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異常,楚斬雨正好也不想再給她添麻煩了。
那融化五臟六腑一樣的蝕痛,像蟲子一樣在身體里鑽來鑽去,滾燙的淚水和汗水無法控制地溢出來,身體下意識的抽搐痙攣。
「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
傷口癒合的強大排斥力幾乎要把刀子強行擠出傷口,楚斬雨把束縛帶收緊度調到最高一檔,這才感覺好受了一點。
他忽然想起藤野誠三郎給他做的測試,那次的疼比起這次還要強烈的多,到了無法憑意志力忍住的地步;這麼一想,還得多謝那個葯,對比之下,忍耐力更強了。
如果凱瑟琳這樣的顯眼包在這裡插科打諢就好了,她隨便兩句話就能讓楚斬雨忍俊不禁,可惜不在這,對他而言,那好像也不是純粹的快樂。
就像膝跳反應,碰一下就會笑,下意識的笑完之後就沒有了。
他偶爾也想和別人交心,或者暢聊一下自己的感受,排解鬱結的心緒;他為人敏感,對別人的情緒很在意,所以即便他內心再激動,表面上他也儘可能用最克制的措辭,使自己看起來不為所動。
其他人卻誤判了他的雲淡風輕,故而時常顧左右而言他。
但是實際上內心是他日復一日凝結的壓抑和痛苦,他溝通的慾望可以等同求救的信號,期望有人一眼看破他的脆弱。
大多數人卻認為他的痛苦俗不可耐,俯仰皆是,人皆有之。
「我該叫你什麼呢?『蝴蝶』還是薇兒?」
以前他對於變異的隊員士兵,自然而然地將變異體和他們人類的身份割離開,所以能毫不猶豫地對著那些變異的人動手;即便感傷和自責都是之後才會有的思緒。
可是如今,面對變成怪物的……不,她應該從一開始就是支配者,只是不知道用什麼手段躲過了他敏銳的察覺。
面對這個偽裝成無辜女孩接近自己的怪物,楚斬雨在理應果斷,腦海里卻總是浮現出薇兒的臉,即使「蝴蝶」醜陋的,面目可憎的形體和女孩的純潔笑靨相去甚遠。
他想起薇兒:想起玻璃上那張圓圓的臉,踮著腳尖眺望火星日出的她,埋頭吃蛋糕把奶油弄得全身都是的樣子。
在大雪紛飛的夜,她在玻璃上寫下歪歪扭扭的「世界不喜歡我,但是世界很溫柔。」在懷疑和互相猜忌的複雜旋渦里,卻有人用那樣澄澈的眼睛和楚斬雨對視,有人用那樣純潔的心靈和他接觸。
嘲諷的是,現在想起薇兒,他的內心居然湧起一股無法剋制的暖意。
楚斬雨神經質般地提了一下嘴角。
「我真不該對誰抱有感情。」
早該知道的,孤獨才會強大,如果我想要和誰建立羈絆,就要承擔流淚的風險。
這個時候,墨白從操作台前轉過身,正好看見楚斬雨神經質地用指甲摳著自己的臉,劃出一道道猙獰的血痕又很快癒合,像從前那些毒癮發作的人一樣,他可能都沒意識到,自己的身體顫抖如篩糠。
「我知道您在想什麼,一向冷靜的您不止一次地為了那個女孩情緒激動,甚至現在到了要連著注射幾針抑製劑的地步。」
楚斬雨不知不覺中已經把嘴咬得鮮血淋漓,他嘴巴上的肉皮和唇瓣的肌肉紋理像花瓣那樣開開合合,不斷撕裂又快速癒合。
墨白握著一支細細的注射器走過來。
「這是嗎啡,如果按照從前的用藥標準,您很有可能因此染上毒癮。」墨白用手拭去他額頭上的汗,楚斬雨濕漉漉的額面在屏幕的藍光下泛著光;她摁住楚斬雨顫抖不止的胳膊,將嗎啡注入了肌肉。
「只有這一支了。」
墨白在屏幕上敲敲打打,楚斬雨在強力鎮痛劑的作用下也稍微緩解了一些痛苦,身體里泛起一陣恍惚的酸軟,乍一感受讓人站不住腳。
他看著墨白將各個部門彙報上來的傷亡人數,最終匯聚成一個駭人的光屏數字。
「這麼說起來對您可能有些殘忍,但是在您進入統戰部的那一刻開始,您作為人的生命就沒有作為武器的生命值錢了……或者說我們每個人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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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白此時看起來異於平時的平靜:「然後,因為我們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像您這樣的人造戰士,所以在一些關鍵時候,我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您的身上……」
楚斬雨疲憊抬手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當然,在進入軍隊的時候我就有所覺悟……什麼時候能到達三號能量塔?」
「行進速度快,距離能量塔很近。」墨白立刻回答:「還有兩分鐘十五秒。」
「好……」楚斬雨背對著她,身體又是猛地一顫,淡紅色的冷汗瞬間布滿全身,他的眼睛卻像寒星一樣明亮。
疼痛是緩解了,但是那種恨不得讓人把手伸進骨頭縫裡摳的癢感依然像螞蟻行軍,遍布全身,幸好腹部那裡的固定的刀子持續的疼痛像薄荷一樣維持著清醒。
墨白輕聲地念叨:「……我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您的身上,正是因為如此,所以請不要過於逞強。」
楚斬雨沒能聽見她的低語。
墨白嘆了口氣,
三號能量塔是地球上規模最大的能量塔之一,供給了地面上那幾個最重要軍區和科研區的電能。
看起來「蝴蝶」成功被生物模擬信息迷惑了,它圍繞著防護罩挪移旋轉,不斷地用自己的身體去撞擊它,時而停下來打量,像是在研究怎麼打開罐頭。
兩百多米的龐然大物,幾乎和能量塔一樣高,它的猛烈攻擊雖然時常被空中的部隊以火力打斷,但是孜孜不倦地撞擊下,防護罩上的氣紋出現了較為劇烈的波動。
「上校,我將把您的實時位置與奧蘿拉·卡塞斯共享,請您尋找合適的時機發送批准信號,她會立刻向『蝴蝶』發射解離彈。屆時請打開王胥中校發送到您個人終端的隔離程序,以避免被解離彈波及,此外,凱瑟琳少校已經脫離危險。」
幸好奧蘿拉和王胥,凱瑟琳這些人都沒事,這讓楚斬雨欣慰了一些。
繩索和鋼錨簌地,從艦艇上飛射出去,鋼錨正好直直地深入「蝴蝶」的身體,這點疼痛對它來說簡直不痛不癢。
它的表皮氣味非常濃烈怪異,縱使聞過很多刺激性氣體,楚斬雨飛身而上的時候,依舊被這氣味沖得頭皮發麻。
這個傢伙的動作和反應速度比初見時靈敏了很多,解離彈發射之後,一定範圍之內的機械設備會受到影響無法在運作;楚斬雨要做的就是找准「蝴蝶」在能量塔周圍打轉的時機,把解離彈發射造成的危害縮到最小。
與此同時,他的方位出現在奧蘿拉的顯示屏上,正朝著東北方向移動。
……
「影響修復怎樣?」
「馬上就弄好了……」
傑里邁亞低調地站在一邊,扶著帽子看向一片雪白的屏幕。
他所在的這支遠征隊發現了一艘在太空里漂流的飛船殘骸,通過核對資料庫,確認其是在外宇宙科研準備階段意外失聯的「伊甸之東」號探索飛船。
在將其僅剩的駕駛艙運回他們的飛船上后,技術人員對其進行了全方位檢查。
在其內部發現一具男性遺骨,根據初步判斷,遺骨為當年塔克斯小組成員之一的艾倫·布希內爾,技術人員進行了骨齡測定,他逝世時只有三十五歲。
除此之外,他們還在駕駛艙的艙體內發現大量手寫的調查數據和宇宙勘測分析。
「伊甸之東」和科研部完全斷開聯繫的原因還未能確定,但是科研部的人和集兵部的人心照不宣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多半就是從前培育中心發生的那起不明事故。
被譽為暴雨時代以來「最優秀的一批科學家」的塔克斯小組在那次事故里死亡。具體原因和情況,軍委至今未向公眾揭露,半點風聲都打聽不出來。
「修好了!」隊員叫起來。
大家都湊了過去。
原本沙沙的一片黑白里,出現了駕駛艙的主人為世界留下的最後的幾段影像。
艾倫·布希內爾的身影出現在駕駛台前,只照出了他的上半身,他看起來有些憔悴,但是目光卻意外的明亮。
大家都目不轉睛,幾乎是屏住呼吸地瞻仰著這個只存在於傳說中的天才少年,他留給世界最後的遺容。
他合上像是信件一類的東西,抬起頭看了一眼人造的穹頂,在眾目睽睽之下,艾倫·布希內爾來自百年前的聲音清晰地傳到每個人都耳朵里,讓許多人不禁有些恍然。
「致以不知道多少年後的各位,如果我這些音像,能夠被你們接收到,說明人類文明應該還存在。」
「如果你們已經解決了異潮,恢復了和平的話,就不必聽我下面的見解,我欣慰地祝賀你們,延續了我們的文明。」
「如果你們還沒有解決異潮,那麼我接下來的話可能會顛覆你們的認知,時間不多,我們長話短說。」
「首先是關於序神,我有別的思路。」
「眾所周知,只要是肉眼可見,確實存在的物質,按照地球一度異潮前期,也就是三戰的文明水平,人類就能對它進行分析和概括;但是截止到我生活的年代,我們這一批最刻苦耐勞的科學家……在我所了解到的,對序神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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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有外來文明,或者外來隕石或者行星靠近,人類也應該能捕捉到地球,太陽系所發生的異變,進而作出防禦機制。」艾倫誠懇地看著鏡頭,目光炯炯:「帶來災難的序神,這個怪物已經完全突破了我們想象中對於物質的認知。」
「按照天外來物「覺者」的預言,『序神』的確來到了地球,僅僅用了兩秒,地球上四十億的人死亡,荒謬的是;設備只能看見人們的身影忽然就消失在了原地。」
「沒有鮮血沒有慘叫,沒有遮天蔽日的黑雲,7月15日這天,天氣甚至非常晴朗,太陽懶洋洋地向地球撒下溫暖的光。」
「根據設備影像,在下午2點14分的時候,地球上所有的人在一秒之內,都神情平靜地抬起頭看向了天空,可是那裡明明蔚藍無雲,沒有任何值得他們注意的地方。」
「下一秒,他們中大部分的人都消失了,像是遊戲里一段編碼構成的一個個NPC,遊戲數據被刪除的同時消失。」艾倫停頓了一下,則輕輕地說道:「剩下那部分人,則扭曲了形體,迅速膨脹成讓人不安的模樣,變成了尖叫咆哮的怪物。
隊員們的氣氛沉重起來:實際上,不僅是人,動植物也是難以倖免。
二度異潮來臨,大量地消耗了人多有生力量,在月球基地和火星基地的倖存人類開始了和異體艱苦卓絕的鬥爭。
艾倫在他們思考的時候,正好敲了敲桌子,就好像他知道此時看視頻的人會不由自主地思考一般。
「但是,我在反覆思考以後,卻想到一個一直以來被我們所忽略的一點。」
「被冠以「神」的名號的序神,真是是沖著毀滅文明,毀滅人類來的話,怎麼可能意識不到火星和月球上還有人類存活?」
「我心想:如果說神制裁人類還有地域限制的話,那就不是全知全能的『神』,然而這種近乎無解能力的存在,我們也只能用「神」去描述它的存在。」
艾倫眼神微變,繼續說道:
「此時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會不會有一種可能,『序神』並不是為了毀滅人類文明,而是為了考驗文明呢?這個想法太異想天開,我一時也感覺荒謬。」
「但是在宇宙中漂流了這麼久,實際上我已經見到了一些曾經被序神毀滅的文明星球,我對我的一些想法也越來越肯定了。」
他用繩索綁住自己的頭髮,露出汗涔涔的脖頸,汗水瞬間凝結成冰。
「接下來是我對目前主要面臨問題的分析,我的時間不多,只能概括。」
「首先,我認為異體並不是大眾觀念里的『外來生物』,如果有科研部的人在看我的視頻,應該知道它們的生物構造實際上大體是符合作為地球生物的標準的。」
「那麼,『異體』究竟是什麼?」艾倫沉吟了一會,好似在整理思路:「我認為異體是通過分析構建人類共同意識所得出的產物,是製造文明災難的『序神』認為最符合人類觀念里的『災難』代表物。」
「他……他在說什麼?」
大家都震驚了,一時間還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這個天才忽然開始說他們聽不懂的話。傑里邁亞輕咳了一聲:「各位,我們先聽完布希內爾先生的話如何?」
「在序神災害正式發生前,全球出現了異常現象:那就是全球下了一場維持了幾秒的雨,這場雨無法用天氣系統來解釋……然後就是四十億人的死去,異體大批次地出現,然後其實有一個被忽略的數據。」
「你們現在去信息庫里尋找當時出現異體的數量,會發現正好也是四十億,和死去的人一模一樣,這絕對不是一個巧合。」
艾倫的呼吸聲有些沉重:「從當時地球上的錄影設備能看出來:確實是剩餘的人類變成了怪物,不是死去的人,但是這個數字太過於精妙。」
「我在做調查的時候發現,一度異潮的異體和二度異潮的異體差別極大,一度異潮的異體構造和地球生物差別極大。」艾倫這個時候像是要緩解氣氛一樣笑了一下:「我有個朋友,無意間提起異體的樣子非常像他看過的一部風靡全球的系列影片。」
「他說的就是在1979年首播的電影《異形》,在二度異潮爆發前,這個主題已經出現了八百多部電視劇和影片以及動畫,可以說是那個時代的人們都看過。」
「二度異潮爆發前夕,世界人口分布也並不均勻,所以四十億人死亡的分佈比例也不一樣,這看起來沒什麼問題。」艾倫補充道:「但是異體的出現並沒有和人口掛鉤,如果是人口,亞非拉地區的異體明明應該更多才對,但實際上是歐美地區的異體數量更多,和亞非拉地區形成了74:26的比例。」
「而歐美地區,正好是這個風靡全球的災難影片系列所大加宣傳的地區。」
隊員們聽到這裡,心臟都涼了半截;他們迫不及待想聽艾倫下面的解說,可是視頻到這裡又斷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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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研人員看了看:「得帶回科研部,才能把這段影像完全地解鎖。」
她說完話,神經質般地顫抖了一下,看向周圍的人群:無論是傑里邁亞這樣出身不凡的高官子弟,還是普通的修理人員,此時都無一例外地保持著膽戰心驚的緘默。
「大家……說話啊……」她強笑著開了口:「怎麼都……」
忽然有人抱著頭蹲下來,聲嘶力竭地喊叫起來:「我要退出遠征隊!我要回去!我不要在這裡了!你們都看到了吧,他死了!也許就是被那個『序神』殺的也說不定……」
他自言自語地念叨著:「按照他的話,我們這輩子都不可能打敗這些怪物……要真是由人類的思想構成的…那豈不是除非我們全部死光,這場災難才能停止嗎?」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只有他在崩潰般地顫抖和嚎叫後站起身,睜大眼睛瞪著每一個人臉上動搖的複雜神色。
「開玩笑的吧?怎麼可能讓我去接受一個……這樣的存在…宇宙里真的有這樣的怪物嗎?究竟有多少?比這更可怕的東西還存在嗎?數量又有多少?我們再怎麼掙扎,感覺都是徒勞的啊各位。」
短短几秒間,他們腦海里浮現無數念頭,像浪花一樣轉動,向岸邊湧來。
如果我們走出太陽系,外面的世界對我們來說真的會更好嗎?當初我們是為什麼想要走出太陽系?是因為人口過多需要新的土地,我們也確信在太陽系裡我們無敵。
可是,人類進化在外界,在我們所未能知道的外部世界看來,真的那麼偉大嗎?我們征服了食物鏈,擺脫了朝不保夕的流浪。高樓大廈,科技日新月異……真的有用嗎?
很多科幻小說里,都把人類描寫得懸崖臨頭卻仍有一戰之力:它們很強很強但是我們人類也有驕傲…不要小看了我們人類之間的羈絆啊!最後還是人類的文明會存活下來,但是目前來看,這一切幾乎毫無希望。
最可怕的東西是未知。
人類對敵人一無所知,可是敵人卻能輕易地把敵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傑里邁亞繞過沉默著的人,他戴著手套撿起地上散落的文件。
根據艙內僅存的生命維持系統和艾倫的遺骨保存情況,應該是宇宙輻射導致他的肌肉及器官都幾近消亡。
而地上這些手寫和列印的資料,應該是艾倫擔心電子版文件會在宇宙漂流中損毀而準備的備用方案。
傑里邁亞忽然注意到:在「伊甸之東」徹底與科研部失去聯繫后,它的生命維持系統,包括氧氣和食物淡水供給只能持續十年……艾倫·布希內爾身為塔克斯小組的一員,他也是知道這一點的。
也就是說,艾倫在看得到的生命時限里等待著死亡的降臨,在此期間,他一刻也沒有停止地記錄著自己的思考,履行他身為科學家的職責,一直工作到生命的最後。
這個生命維持系統暫停時間會維持兩個小時,最後供給艙內的是氧氣……所以艾倫·布希內爾,大概率是在身體極度缺氧的情況下痛苦地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