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奶奶

我回頭看了看奶奶問道：「奶，我二姥爺說爸爸就這兩天回來了，是不是真的啊？我都好多年沒見過爸爸了，都不記得爸爸長什麼樣了。」

「是啊，聽你二姥爺前幾天去打電話說的，你爸爸應該就這兩天就回來吧，也沒說準確是哪天回來，但是應該不會耽擱太久，你二姥爺讓他回來給你上戶口，再過十幾二十天，你過了生日滿七歲了，七月份的時候也該去學校讀書了。」奶奶沒回頭，只是目光灼灼的盯著遠方，眼裡滿是各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我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只是默默的在想，是啊，再過十幾二十天，我就七歲了，上一世的記憶中，爸爸是在端午節的前兩天回來的，他回來的時候居然破天荒的給我們買了幾斤青蘋果，他也去給我上了戶口，七月份的時候，也把我送去了學校。

時間一晃而過，漸漸的我也適應了現在的生活，沒有電，沒有手機，沒有任何電子設備的年代，只有晚上那隨風搖曳的煤油燈。

終於到了五月初三這天中午，我站在門口看著下面半山腰背著一個包，手裡提著一袋東西，一步一步往上走的人，我知道是爸爸回來了，他和我記憶中的一樣，又好像不一樣，我一直和爸爸沒什麼感情，對他也不親，以至於後來，到我死，他也一直怪是因為我自己不聽話，不聽他的安排，才會走上一條不歸路，才會年紀輕輕就死在了那個秋天。

我就那麼站在門口看著爸爸一步一步從半山腰往上走，一直到家門口，直到門口拴著的大黑狗汪汪汪的叫了好幾聲，我也沒能開口叫他一聲爸爸，是的，哪怕再活一次，我還是不能輕快的叫他一聲爸爸，我就好像看著一個陌生人一樣看著他，他也抬起頭看著我，兩人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就這樣默默的對視了大概半分鐘，他才緩緩的說出了一句：「曉曉？你是曉曉嗎？我是爸爸呀，你爺爺奶奶呢？他們沒在家嗎？你都長這麼大了啊，時間過得真快，我都好多年沒見過你了。」

我愣了愣，有些急促不安的道：「嗯，爺爺奶奶在水井那邊扯草去了，我去叫他們回來。」

我始終還是叫不出那句爸，不管是前世的這個時候也好，還是重來一次的我。畢竟面對一個家暴把自己老婆打走的媽寶男，不管是前世今生，我始終都無法做到心平氣和。

我說完這一句，就頭也不回的牽著家裡養的大黑狗去找爺爺奶奶去了，因為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去面對那位法律意義上父親，那個把我丟棄在老家，丟給三個老人，從不拿出一分錢的父親。

我快速的跑到了爺爺奶奶幹活的地方喊了一句：「奶，我爸回來了！你們快回去吧！」

我奶奶從地里抬起頭：「你爸回來了嗎？到家了啊？那你趕緊先回去陪你爸說說話去吧，我和你爺爺也馬上回來了。」

「算了吧，我等你們一起回去吧，我和他……好像……找不到什麼說的。」我悻悻的坐在地上說道。

「唉！那是你爸爸啊，親爸爸嘞！咋個會找不啥子說的嘞？你就問他這些年都在外頭做些啥子啊？那些嘛！」爺爺一邊收起鋤頭，一邊對我說著。

我坐在一邊，只是看著兩位老人笑了笑，沒再說什麼。其實我也知道，爺爺奶奶只是希望我能和爸爸單獨相處一下，儘力培養一下感情，畢竟無論怎麼說，就像爺爺說的一樣，他始終是我爸爸，我的親生父親，可是我真的對他沒有任何親人之間該有的親近感，哪怕是前世的時候，我和爸爸，也是那種可以幾年不聯繫，不見面的關係。

爺爺奶奶收拾好了以後，我們一起回了家，剛到家門口，就發現爸爸在屋裡擺弄著什麼東西，走近一看原來是兩隻手電筒，是那種不鏽鋼外殼，裡面裝電池的那種老式手電筒，他回頭看見我們回來了，尷尬的笑了笑，把一隻手電筒遞給了我奶奶說道：「媽，這個是手電筒，我從外面帶回來的，就帶了兩支回來，給你們倆一支，我自己用一支。」

隨後又從桌子上一個黑色塑料袋裡拿了幾個青蘋果遞給我和爺爺奶奶，說那是他在火車站買的，給我們帶回來嘗嘗。

我猶豫著拿了一個蘋果放進嘴裡淺淺的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一股清香味撲鼻而來，很好聞。

奶奶看了眼蘋果沒伸手去接，淡淡的說了句：「我沒有牙齒，你又不是不曉得的！算了，放那留著給曉曉吃吧，對了，你回來了，記得趁早去把姑娘戶口上了，她也到了上學的年紀了，她自從生下來你就不管她，要不是我們三個老的，你哪裡還有這麼大個姑娘？別的我也不說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是的，奶奶自從我有記憶以來就沒有牙齒，我曾經問過她為什麼會沒有牙齒了？奶奶只是抬起頭看著天邊告訴我說，她們那個年代，兵荒馬亂的，男人都去打仗了，女的就在『食堂』（這裡的食堂，並不是我們現在的食堂，是七八十年代里，那種歸政府管轄，專門管理從地里收回來的莊稼和農作物的地方）里幹活，吃不飽飯，餓死人的事情隨時都在發生，一個成年女性，一頓飯只有三個雞蛋那麼大一點飯，還是那種玉米面混合著玉米芯碾碎了一起家很多水蒸的很軟的飯，根本吃不飽，再加上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她們在山上幹活，實在餓得狠了，就挖那種野生的蕨菜根用火燒熟了吃，有時候直接生吃，冬天的時候，太餓了就找那種俗稱的「觀音泥」，一種純白色的土，用火烤著吃，渴了就吃冰塊，或者喝山溝里的水，慢慢的，牙齒就開始脫落，因此，奶奶還得了很嚴重的胃病，隔三差五的總會發作，疼得一直拿手按著，哼哼直叫。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因為爸爸回來了，奶奶就去拿了塊肉，燒水洗乾淨了，弄了些蒜葉炒了吃，其他的還是一成不變的酸菜紅豆湯和玉米飯。

簡單的吃過飯休息了沒多久，奶奶又和爺爺一起去地里幹活去了，去之前，奶奶還特意讓我和爸爸留在家裡看家，其實我知道奶奶是想讓我和爸爸單獨相處一下，畢竟從他進門到吃飯，我和他都沒說過一句話，我也沒開口叫過他一聲『爸爸』。

兩個老人出門以後，家裡就只剩下了我和爸爸，爸爸略顯拘謹，我倒是沒什麼感覺，我們誰也沒有說話，過了很久，爸爸問我，跟爺爺奶奶在家乖不乖啊？爺爺奶奶平時都做些什麼啊之類的。

我也是隨口敷衍了幾句就自己去玩去了，畢竟那時候沒有手機，也沒有玩具，我也沒有玩伴，只能自己一個人去玩。

大概也是因為受從小長大的環境所影響的吧，以至於養成了我從小就不愛說話的緣故，也習慣了自己一個人獨處，也喜歡自己一個人獨處。

時間過得很快，爸爸回來沒兩天就去把我的戶口上好了，也去幫我把學校找好了，說是開學就可以去讀書了。

那時候上戶口沒有現在這麼麻煩，只需要去村上開個證明，再去鎮上派出所就可以上戶口。

去學校報名也很簡單，只需要拿著戶口本去學校校長那裡登記一下，等到開學再由家長把孩子帶到學校去報個到就可以了。不像現在這樣，還要體檢證明，打疫苗的預防接種疫苗本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