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內部的矛盾

四天後，軍隊抵達了瓦拉幾亞和奧斯曼帝國的交界處，布加勒斯特。

而大衛等人也沒收到什麼新的命令，反正就是不停地向前行軍。

忽然，米庫拉斯指著遠處一座村莊道：「你們看那裡。」

眾人看去，就見大片的黑煙從村莊冒出，如同烏雲般積壓在天空中。

火焰在屋頂和木柵欄處肆掠，時不時地還有渾身是火的人狂奔出來。

哪怕離得很遠，也能聽見其凄厲的哀嚎聲。

伍德皺眉道：「他們這樣做會不會太殘忍了？」

回答伍德的是眾人的沉默，即便是傑士卡，也沒說一句話。

又走了一個小時。

大衛等人又看見了一座火光衝天的村莊。

只是這一次，沒人再多說什麼，彷彿都沒看見一般。

……

第二天，

原本走在隊伍後面的瓦拉幾亞士兵坐不住了，他們如同聞到腥的貓，跑到了軍隊最前面。

而軍隊的行軍速度，也在不知不覺間加快了。

當然，一天之內，也遇見了更多被劫掠的村莊，更多滿身是火的人，以及赤裸的女人和被拋棄在地的嬰兒。

……

第三天，軍隊被一座名叫波尼亞塞的奧斯曼城池阻擋。

大衛等人也因此忙碌起來，和隨軍人員一起，建造攻城要用的器械，或在營地周圍挖壕溝，建立防禦工事。

直到天完全黑了下來，大衛等人才有機會坐下來歇息。

博熱克隨手丟掉鏟子，躺在地上抱怨道：「累死我了，要我說，還不如讓我上陣殺敵呢！」

米庫拉斯擦了擦額頭汗水，寬慰道：「知足吧！這不比你當屠夫強？你就說從出發到現在，你一共領了多少格羅申。」

博熱克看著自己鼓鼓囊囊的錢袋子，頓時沒話說了。

傑士卡說道：「好了，大家早點休息吧！哦對了！記得不要睡得太死！我們可是在戰場！隨時都有可能與敵人戰鬥！」

「是的大人。」

……

清晨，隨著太陽升起，西吉斯蒙德騎在馬上做起了動員。

當然，大衛等人連西吉斯蒙德都看不見，自然是不知道對方到底說了什麼。

之後就是祈禱，最後才是組織人手攻城。

步兵拿著盾牌，推著擋箭車和攻城錘向城門走去。

同時，軍中為數不多的大炮開始向城牆開火，極差的命中率，僅僅為己方壯了些威勢。

而大衛等人則拿著鼓不停地敲，扯著嗓子不停地為己方搖旗吶喊。

嗖嗖嗖，隨著己方步兵慢慢靠近，城牆上的敵軍弓箭手，也開始齊射。

這種射擊不需要瞄準，只需找好角度，盡量地向遠處射擊。

而在箭雨的打擊下，步兵也開始有了傷亡。

一個百夫長對大衛等人下令道：「傑士卡！帶著你的人，快把傷兵運下去！」

傑士卡將盾牌遞給大衛等人，囑咐道：「城下沒有敵人，你們只需舉好盾牌，別讓自己被箭矢射中！」

說著，傑士卡還瞥了一眼百夫長，見對方沒注意到自己，於是補充說道：「至於那些城角下的傷員，你們就別去救了，因為城牆上的弓箭手，專挑救人的射！」

大衛等人將傑士卡的話記在心裡后，便頂著盾牌，上戰場救人了。

另一邊，西吉斯蒙德看著久攻不下的城牆，擔憂道：「你們誰能替我拿下城頭！」

十幾個將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一人請纓，

只有一個穿著白色戰甲罩衣的小將，走了出來，「陛下，我願意領三百精兵搶佔城頭！」

西吉斯蒙德眼中帶笑道：「好！亞諾什.匈雅提，我給你三百精兵！」

之後，亞諾什·匈雅提帶著三百匈牙利雄兵加入了戰場，準備用雲梯登上城牆。

至於摸魚的大衛，一直處於戰場邊緣地帶，做的最多的事，僅僅是將已經救下戰場的傷員抬到後方，方便那些隨軍人員醫治與照顧。

「大衛，你身上太乾淨了，抹一點灰在身上吧！不然你會被長官責備的。」

大衛轉頭看去，就見辛德瑞拉提著一桶熱水，正往傷兵營里走。

大衛看了一眼周圍，用最快的速度說道：「謝謝提醒，不過，你也要注意安全，盡量不要觸碰到傷員的鮮血，因為許多疾病都靠血液傳播。」

說完，大衛隨手在壕溝旁抓了一把土，往自己的臉上身上塗。

而就在兩人談話的功夫間，戰場上的亞諾什·匈雅提，憑藉虎豹一般迅猛的身手，連續砍倒七人，在城頭上殺出了一片不大不小的空地，

「戰士們！勝利是屬於我們的！殺呀！」

其他士兵被亞諾什·匈雅提所鼓舞，紛紛嘶吼著殺向敵軍。

守城的奧斯曼士兵本就在人數上有著巨大劣勢，現在己方氣勢高漲，便更加地舉步維艱。

兩小時后，奧斯曼士兵徹底失去了城門的掌控權。

法蘭西重騎兵藉機衝進城裡，屠殺殘餘的奧斯曼士兵。

當然，這是好聽的說法，當城破的時候，只要是個能跑的奧斯曼男人，都會被當做奧斯曼士兵殺死，要想活命，只能淪為別人手中的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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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一直持續到了下午才徹底結束。

而隨著戰鬥的結束，己方士兵的歡呼聲，女人的求饒聲，錢幣的碰撞聲以及家畜的慘叫聲漸漸交織在一起，最後響徹了整個天空。

百夫長一手提著半挎的褲子，一手將幾袋裝有錢幣的袋子丟給了傑士卡在內的幾個十夫長，「這是你們的，拿去分吧！」

說完，百夫長便快步離開了。

傑士卡打開錢袋數了數，喃喃道：「2700格羅申，我們每人剛好可以分到300格羅申。」

博熱克有些幽怨地說道：「每人才300格羅申！這也太少了吧！看看那些貴族老爺！哪一個不是一手一個錢袋子呀！」

米庫拉斯指了指後面的傷兵營，「知足吧！至少咱們沒有缺胳膊少腿。」

伍德也表示贊同：「沒錯，總比那些隨軍人員好一些，他們最多也才得五六十格羅申。」

這時，一陣喧鬧聲，引起了傑士卡等人的注意。

博熱克驚訝道：「那裡好像打起來了！」

傑士卡揮了揮手，嚴厲說道：「我們儘快遠離這裡，不要被牽扯進去。」

過了一會，有人將打架的事情傳了出來。

「知道嗎？幾個瓦拉幾亞騎兵和法蘭西騎兵剛剛打起來了。」

「什麼？他們為什麼打架呀？」

「聽說是法蘭西騎士看不起瓦拉幾亞人的撿便宜行為，說對方是隊伍里的水蛭，只知道吸血。」

「其實我也覺得瓦拉幾亞人有些過分了，今天戰鬥的時候，他們幾乎躲在後面，直到法蘭西重騎兵殺進城了，他們才慢悠悠地跟進去。」

「就是，那些瓦拉幾亞騎兵最初不是跟在軍隊最後面嗎？看見先頭部隊劫掠了幾個村莊，立馬便眼紅了，爭著搶著要當先頭部隊，要我說，今天攻城時，就該讓瓦拉幾亞騎兵先上！」

米庫拉斯聽到這些消息后，不免擔憂道：「這還沒跟奧斯曼帝國主力交戰，軍隊內部就起內訌了！等到後面，鬼知道還會發生什麼！」

傑士卡見眾人士氣低迷，立即出聲道：「你們跟我來！」

眾人不明所以，但因為是傑士卡的命令，又不得不跟上。

傑士卡帶著眾人來到城池中，而此時城裡已是一片狼藉，到處都是燒的只剩一截的木頭與歪七扭八的奧斯曼士兵屍體。

博熱克最耐不住性子，一腳踢開腳邊的奧斯曼士兵屍體：「大人，你帶我們來這裡幹嘛呀！這都被搜刮乾淨了！」

傑士卡緩緩說道：「我父親以前也參加過東征，那時他所在的軍隊遭遇到了襲擊，你們知道他是怎麼逃出來的嗎？」

眾人都很好奇，各個都像想聽故事的小朋友。

傑士卡指了指地上的奧斯曼士兵屍體道：「當時家裡很窮，我父親原本想收集一些敵人衣服，拿回去改一下，給家裡人穿，可遇到敵襲后，我父親為了活命，於是換上了敵人的衣服，最後趁亂逃了出來！」

聽到這，眾人算是明白了，傑士卡帶他們來這裡，無疑是想效仿他的父親，給眾人留一條後路。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他們人微言輕，根本無法決定戰爭的走向。

而大衛也有了離開軍隊的想法，畢竟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

……

第二天，天還沒亮，營地周圍就響起了陣陣馬蹄聲。

嚇得大衛等人立即爬了起來，手持武器，一臉警惕地看向四周。

博熱克護在傑士卡身前，大聲吆喝道：「保護大人！」

傑士卡拍了拍博熱克，指著耳朵說道：「你仔細聽聽，馬蹄聲越來越遠了！說明動靜是我們自己這邊騎兵弄出來的。」

博熱克聽傑士卡這麼說，臉立馬黑了起來：「混蛋！這群人起這麼早幹嘛！是急著投胎嗎！」

傑士卡制止了博熱克繼續口無遮攔地說下去，轉頭看向米庫拉斯道：「米庫拉斯，你去打聽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

半個小時后，

博熱克見米庫拉斯還沒回來，不由得著急道：「米庫拉斯是怎麼了？怎麼到現在還不回來！」

傑士卡指了指前方一個人影道：「你看，他不是回來了嗎！」

話還沒落地，米庫拉斯已經氣喘吁吁地跑到了眾人面前：「呼……呼……不好了，瓦拉幾亞騎兵和法蘭西重騎兵擅自離隊出發了。」

伍德皺眉道：「他們也太放肆了！完全把戰爭當成了兒戲！」

傑士卡詢問道：「西吉斯蒙德是什麼反應？」

米庫拉斯回道：「沒什麼特別的反應，軍隊依舊等到天亮后開拔。」

「那奧斯曼帝國方面，有什麼新動向嗎？」

「奧斯曼帝國蘇丹，巴耶濟德已經在組織軍隊進行反擊了，估計等到了尼科波利斯，我們會和對方打一場硬仗！」

眾人聽到米庫拉斯的話后，表現各不相同，而大衛則多看了米庫拉斯兩眼。

既欽佩米庫拉斯的辦事能力，也為傑士卡那知人善用的能力感到佩服。

倘若剛剛派的是博熱克去打探消息，絕不會有這麼詳細。

這時，百夫長的聲音傳了過來：「喂喂喂！傑士卡！你們在那裡愣著幹嘛！軍隊馬上要開拔了！還不快收拾東西！」

傑士卡擠出一絲微笑道：「好的大人，我們馬上收拾！」

……

行軍路上，傑士卡一邊趕路，一邊對眾人下達了新的安排：

「為了應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意外，我現在規定三個新規。

第一，沒有馬匹的人，在這幾日儘快購買馬匹，如果錢不夠，可以向我借一些錢！

第二，從今天開始，隨時穿戴皮甲，就連睡覺也不許脫下！

第三，隊伍里不許偷喝酒水或是帶女人進入帳篷。」

眾人聽后，齊聲回道：「是的大人。」

踢踏踢踏，一個傳令兵騎著馬匹，從前方賓士而來：「前方遇襲！全軍戒備！前方遇襲！全軍戒備！」

幾個百夫長當即做出部署，讓眾人將輜重車推到道路兩側，做好戰鬥準備。

時間一點點過去，拿著重劍的博熱克納悶道：「怎麼一個敵人也沒見到？」

米庫拉斯無語道：「沒有新的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要是等敵人真的殺到我們這，那一切都完了！」

又過了半個小時，新的傳令兵騎馬趕了過來：「繼續行軍！繼續行軍！」

於是軍隊繼續向前行駛，彷彿一切都未發生一般。

……

入夜，

隨著瓦拉幾亞騎兵灰溜溜地回到軍隊後方，白天的事情，也漸漸傳開了。

「聽說了嗎？瓦拉幾亞騎兵為了和法蘭西重騎兵搶戰利品，獨自奔襲十五英里。」

「可不是嘛！結果被一支奧斯曼軍隊埋伏，差點就回不來了。」

「就是！要我說，瓦拉幾亞大公就是一個笑話。」

「別說了，法蘭西的厄鎮伯爵就是因為當眾嘲笑瓦拉幾亞騎兵，險些引起爭鬥。」

「對了！今天下午，我好像看見了醫院騎士團！」

「沒錯，就是醫院騎士團，據說這次醫院騎士團的大團長菲利貝爾也來了，真想見見那位大人。」

第二天，

一面紅底白十字的旗幟插到了傷兵營中，據說是醫院騎士團的人接管了那裡。

兩天後，

大衛等人又遇見了一座城池，只不過這次與上次不同，當大衛等人抵達這裡時，城池已經被攻破了，而且大衛等人沒分到一點戰利品。

傑士卡說道：「米庫拉斯，你去打聽一下，這裡發生了什麼。」

沒過一會，米庫拉斯便趕了回來：「是法蘭西重騎兵乾的，他們獨自攻下了眼前這座奧斯曼城池。」

博熱克不滿道：「這算什麼？既然法蘭西重騎兵覺得自己很能打，那他們獨自東征算了！」

傑士卡則考慮的更長遠一點，「西吉斯蒙德應該管束一下了！照這樣下去，軍隊與奧斯曼主力戰鬥時，極有可能發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