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天高任鳥飛

第二天，

東征的軍隊繼續向東挺進，大衛則在不停地觀察周圍環境。

與其預想的一樣，管理他們小隊的百夫長，已經在「特殊關照」他們了。

不僅將他們安排在其他十人隊中間行軍，還不許大衛等人參加夜晚的巡邏。

大衛想逃，真的沒那麼容易。

……

入夜，

傑士卡小聲詢問大衛道：「想好逃走的辦法沒？」

大衛心中一喜，可表面卻故作憂愁：「他們看的太緊了，我還沒想好辦法，或許只能等大軍與奧斯曼帝國主力交戰時，他們轉移注意力后，再逃。」

傑士卡點頭：「你要是有什麼需要，可以直接跟我們說。」

大衛感謝道：「謝謝大人。」

……

六天後，距離奧斯曼帝國尼科波利斯城一百二十英里處的一片空地上。

博熱克一邊砍柴，一邊問道：「大衛，你說都六天了，馬爾福和那法蘭西將軍會不會將那件事給忘了？」

大衛一邊添柴燒水，一邊搖頭道：「絕對不會！我猜他們肯定會把我派上前線當炮灰。」

博熱克急了：「那你找個機會逃吧！不要白白丟了性命！」

大衛有些沮喪地說道：「我也想逃呀，但那個百夫長一直派人盯著我，我根本沒有逃走的機會。」

這時，傑士卡走了過來，說道：「上面已經下命令了，今晚就地紮營，明天從『鐵門峽谷』渡河，等過了多瑙河，直接攻取奧斯曼帝國的維丁鎮。」

大衛聽到渡河兩字，立馬有了主意，詢問道：「明天怎麼渡河呀？」

傑士卡道：「軍隊準備用浮橋和舟船渡河！不過我勸你不要試圖從水路逃走！因為太顯眼了，一旦你乘坐的舟船偏離路線，或是通過浮橋時，跳水逃走，一定會被發現，到時，馬爾福就有殺害你的理由了！」

大衛有些猶豫：「可渡了河后，就要攻打維丁鎮，我怕到時候被人下黑手。」

傑士卡分析道：「我研究過我父親給我留的地圖，這維丁鎮的位置並不險要，所以多半不是一塊硬骨頭，即便將你派上戰場，以你的身手完全能活下來，所以你不用太過擔心。」

大衛思考了一會，最終採納了傑士卡的建議。

……

第二天，軍隊花了半天時間渡河。

而當大衛踏上河對岸時，一個傳令兵找上了大衛：「大衛！上面有令，要你立馬上前線攻打維丁鎮！」

大衛已經做好了準備，將棉製舊軟甲穿到皮甲外后，提著長刀和盾牌就去了。

……

來到前線，大衛還碰見了兩個老熟人——蘭馬洛克和馬猴。

他們跟大衛一樣，也是即將攻打維丁鎮的第一批士兵。

踢踏踢踏，一個長臉，有著棕紅色頭髮，留著尖鬍子的老人騎著馬，走到了士兵面前。

大衛看著其肩上披著的金色且鑲有寶石的披風，以及其頭頂的王冠，很快判斷出，此人就是匈牙利國王，西吉斯蒙德。

而西吉斯蒙德看著眼前的士兵，朗聲說道：「戰士們！前方就是維丁鎮！拿下它！榮譽將屬於你們！財富將屬於你們！」

「殺！」

「拿下維丁鎮！」

「殺死這些異教徒！」

……

士兵們嚷嚷著，叫喊著，幾乎狂熱地回應西吉斯蒙德，

那激昂的喊殺聲，從南面一直連到北面，大衛的耳朵差點沒被震聾。

緊接著，旗幟飛揚，戰鼓擂擂。

大衛幾乎是被裹挾著，衝上了戰場。

嗖嗖嗖，箭雨從身旁劃過。

大衛雖然不敢抬頭去看，但也明顯感覺到箭雨在一點點減弱，到了最後，竟然沒了。

正當大衛納悶時，一陣歡呼聲，在戰場上響起：「敵人投降了！敵人投降了！」

大衛將舉起的盾牌微微放下，就見對面那面象徵著奧斯曼的旗幟緩緩落下，一面雪白的旗幟緩緩升起。

大衛一時間都有些懵了，沒想到自己運氣這麼好，第一次上戰場，就遇見了敵人投降。

不過想了一會，大衛又釋然了。

這看似偶然，實則是必然的。

第一，之前軍隊所向披靡的氣勢，足以震懾一些膽小的貴族。

第二，這座小鎮城牆既不高大，裡面的兵力也與擁有兩萬人的東征隊伍相差甚遠，其結果必定是滅亡。

如果維丁鎮的守軍將領沒有以死效忠的決心，那投降也是必然的。

不過話說回來，大衛反而愈加欽佩傑士卡了，其對軍事方面的理解，完全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

晚上，

大衛帶著一袋錢幣回到了傑士卡的小隊。

博熱克看見大衛得到了一大袋錢幣，立馬羨慕壞了：「這一袋錢都是你的？」

大衛點了點頭：「只要能活下來，都能得一袋錢，另外，如果能殺上城牆，獎賞還會更多。」

博熱克看著自己剛得的200格羅申，整個人都不好了：「大衛，我現在都有些羨慕你了！」

米庫拉斯沒好氣地說道：「博熱克，你還真是要錢不要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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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熱克拍了拍自己堅實的胸肌道：「瞧瞧你說的什麼話，什麼叫做要錢不要命，能打贏我的人，還沒出生呢！」

傑士卡開口道：「好了！都別吵了，大衛，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大衛分析道：「大軍的下一個進攻目標是距維丁鎮約75英里的奧雷霍沃要塞，那裡城高牆厚，肯定不會像維丁鎮一樣，所以，我準備在攻打奧雷霍沃要塞前逃走。」

傑士卡問道：「那你準備怎麼逃走呢？」

大衛有些苦惱地說道：「具體的辦法還沒想到。」

說話間，營地不遠處響起了陣陣馬蹄聲。

這一次，還沒等傑士卡開口，米庫拉斯便自告奮勇地前去打探情況。

過了一會，米庫拉斯激動地跑了回來，興高采烈地說道：「太好了！有個天大的好消息！」

眾人疑惑，博熱克更是急得撓頭：「什麼好消息！你快說呀！」

米庫拉斯說道：「維丁鎮的投降，刺激到了那群法蘭西騎士，他們苦惱自己沒有機會展示他們的勇氣，所以法蘭西騎士的幾個將領決定，在夜間強行軍以先於其他人抵達要塞。」

伍德冷笑道：「苦惱沒有機會展示勇氣？哼，簡直就是天方夜譚，要我說，他們是怕別人和他們搶戰利品。」

博熱克也忍不住說道：「這群人也太貪了吧，從東征開始到現在，幾乎每一次都要搶在別人前面！真以為奧斯曼人好欺負嗎？」

傑士卡腦光一閃，喃喃道：「原來是這樣。」

博熱克像個好奇寶寶一樣，急問道：「傑士卡大人，您想到什麼了？」

傑士卡也沒藏著掖著，直說道：

「我猜，法蘭西騎士如此執著財富，和目前的英法兩國局勢脫不了干係，因為法蘭西騎士能來這裡，完全靠英格蘭國王查理二世與法蘭西國王查理六世指定的婚姻和約，

沒準法蘭西騎士就是想藉助東征斂財，然後等和約結束后，繼續與英格蘭戰鬥。

不過對於大衛來說，確實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大衛聽后，長長地鬆了口氣，至少有了更多的時間，思考如何逃脫。

……

四天後，眾人抵達了奧雷霍沃要塞，雖然奧雷霍沃的城門依舊緊閉，但城牆上已經掛起了白旗。

博熱克遠遠看去，好奇道：「都掛白旗了，怎麼還不開城門呢？」

米庫拉斯回道：「聽說在談條件，裡面的居民希望以投降為條件，讓西吉斯蒙德保障他們的性命和財產安全。」

說著，一個騎馬的傳令兵便跑了過來：「進城后，不許劫掠！不許傷害百姓！進城后，不許劫掠，不許傷害百姓！」

博熱克指著傳令兵道：「這是達成協議了嗎？」

米庫拉斯白了博熱克一眼，「你說呢！」

遠處，奧雷霍沃要塞的城門緩緩開啟，直到完全打開。

可城下的法蘭西騎士卻在此時上馬，如同歸巢的蜜蜂，湧入了奧雷霍沃要塞。

博熱克懵了：「這不是達成條件了嗎？怎麼還騎上馬了？米庫拉斯，你快去打聽一下。」

米庫拉斯向博熱克揮了揮拳頭，「喂！大塊頭，你想知道，你自己去唄！憑什麼命令我！」

博熱克看向傑士卡道：「就算我不說，大人也會讓你去的。」

傑士卡看了博熱克一眼，淡淡說道：「博熱克，你去打聽一下。」

博熱克……

過了一會，博熱克笑盈盈地跑了回來：「是那群法蘭西騎士乾的好事，他們把西吉斯蒙德的保證拋諸腦後，在奧雷霍沃要塞大肆搶劫及屠殺。

而且還極其不要臉的聲稱，他們在進城前一晚已佔據了城牆，奧雷霍沃是被他們征服的。

為此，西吉斯蒙德還和對方將領大吵了一架。

當然，他們手下的士兵也在相互埋怨，匈牙利士兵，認為法蘭西人的行徑等於侮辱他們的國王；

法蘭西人說匈牙利人試圖在戰爭里剝奪屬於他們的光榮勝利。」

眾人聽后，有的人哈哈大笑，抱著看笑話的態度；有的則對法蘭西騎士表達鄙夷；

而像大衛，則是暗暗高興，雙方鬧的越厲害，他逃跑成功的幾率就越大。

唯獨傑士卡一臉的擔憂，喃喃道：「照這樣下去，這次東征，註定要以失敗結束！」

入夜，

一個帶著帽子，留著濃密長發，穿著連衣裙的人找上了大衛：「大衛先生，我有辦法讓您逃出去。」

大衛看見對方第一眼，差點被嚇了一跳。

可聽這聲音，加上仔細打量，大衛立馬認出了對方：「你是辛德瑞拉的父親！」

辛德瑞拉父親點點頭，將頭上的帽子取了下來。

而在帽子取下的瞬間，那濃密的長發也跟著「取了」下來：「大衛先生，這是我女兒編的帽子，只要您穿著這身連衣裙，戴上這頂帽子，走路時蹲著點，再藉助昏暗的夜晚，一定能偷偷混出去。」

大衛心動了，但又反問道：「我走了，那你怎麼辦？」

辛德瑞拉父親淡淡一笑：「您走了，關我什麼事，要怪就怪那些人自己看不住！」

大衛點點頭，囑咐道：「那好！我今晚就走，對了，我走後，你幫我跟傑士卡大人說一聲，請他派人將我的東西和馬匹送出來。」

「沒問題，您就放心走吧！」

……

夜色如墨，營地里雖然禁止帶女人進來，可一支東拼西湊的軍隊，和鬆散的軍紀，讓這條規矩，如同虛設。

大衛低著腦袋，向營地外走去。

突然，一隻大手拍在了大衛的屁股上：「女士，有興趣和我深入了解一下嗎？」

大衛沒有回答，而是加快了步伐，迅速地離開。

身後的士兵將手放在鼻子前聞了聞，一臉滿足地說道：「屁股真翹！」

離開了營地，大衛剛想找個地方藏起來，就見遠處草叢中，有一個婀娜的倩影壓著聲音喊道：「大衛！這邊。」

大衛聽后，立馬跑了過去，「辛德瑞拉，我們在哪裡等你父親？」

辛德瑞拉突然笑出了聲，「沒想到，你這樣還挺好看的。」

說著，辛德瑞拉便上下打量了一眼大衛，只是目光移到大衛小腹下面時，頓時笑不出聲了。

辛德瑞拉的小臉紅的發燙，低著腦袋道：「什麼，你剛才說什麼……哦……你說在哪裡等我父親……那個……你跟我走吧……我和父親在渡河前……約定了一個地方。」

大衛突然伸手拉住了辛德瑞拉，「等一下，我的東西還沒送出來。」

辛德瑞拉渾身一顫，被大衛拉住的手，僵硬得如同被灌了鐵。

但大衛並未注意到這一點，而是看著辛德瑞拉的頭髮道：「你把頭髮剪了。」

辛德瑞拉輕輕點頭，算是回應了。

過了一會，傑士卡牽著一匹馬走出了營地。

大衛沒有喊對方，而是拉了拉旁邊的小樹。

傑士卡抬眼瞥了一眼，然後徑直地向小樹走去。

大衛感謝道：「謝謝大人。」

傑士卡回頭看了一眼營地，囑咐道：「自己小心點，附近還有幾個己方營地，千萬不要被人發現了。」

說著，傑士卡蹲下身子，給馬的四個蹄子都纏了層布。

大衛十分感動，握住傑士卡的雙手，想說點什麼，可心中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傑士卡拍了拍大衛的肩膀道：「快走吧！」

最後，大衛給傑士卡鄭重地行了一禮，牽著馬，與辛德瑞拉消失在了森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