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因禍得福

被這一聲清脆嘹亮的「爺爺」拉回神智的趙凌抬眼便看到了院子里坐著的人，老人鬢角銀白，看起來六十歲左右，不過眼神卻很清明凜冽。

老人對面還坐著一個年輕男人，看清男人的臉時，趙凌不由得眼睛一亮，這男子生的一副好皮相：面如冠玉，唇如胭脂。精緻極妍卻又不含女氣，讓人生不出褻瀆之心。

男人也聽到了徐楠的聲音，似乎是覺得有趣，他丹唇微勾，一邊頷首啜了口茶，一邊對著老人說了句什麼。

「楠楠，過來。」

徐老先生對著孫女招了招手，和藹的將走近的徐楠拉到身前，然後看向一旁的趙凌溫聲道：

「小朋友，身上沒有不舒服的了嗎？」

趙凌將視線從男人身上收回，對著徐老先生搖了搖頭。

「那就好，這次還多虧有你，有哪裡不舒服的一定要告訴爺爺啊，楠楠，給哥哥說過謝謝了嗎？」

老人轉向徐楠問道。

徐楠搖頭，誠摯而又鄭重的看著趙凌說：「趙凌，謝謝你救我，我以後會報答你的。」

趙凌一張麥色小臉頓時通紅，他連連擺手道：「不、不用的。不用報答……」

徐老先生和男人被兩個孩子純真的表現逗得相視一笑。

老人摸了摸趙凌的頭，又溫和的詢問了一些趙凌的情況，趙凌將這具身體的窘迫家境如實告知。

說到無奈輟學時，趙凌適時的露出遺憾的表情，但立馬又憨厚天真的表示：「不過我成績沒有大哥二姐的好，所以早點出來掙錢讓他們讀我也願意的。」

其實在趙家，趙凌不但是成績沒有趙楷趙芸好，平時也沒有他們會討父母歡心。雖然他是最小的，但他的到來是意外。

農村裡觀念不是很開放，根本沒想過打胎，而且多個孩子也是多個勞動力，所以趙凌就出生了。

從小趙凌就是穿哥哥趙楷剩下來的衣服褲子，有時候連趙芸的也給他穿，趙凌沒在意過這些，他性格內斂，也不會主動討要東西，父母給什麼就用什麼，不給也不影響。

趙凌每天放學就要幫著趙母餵豬餵雞做家務，而成績好的趙楷趙芸就只管寫作業，三個孩子站一塊兒，從膚色就能看出來趙凌和另外兩個孩子的差別。

「你是在漁場鎮中學讀書？」

徐老先生聽完趙凌的話眉頭皺了起來。

趙凌點頭，回憶著趙凌記憶里的說法回答道：

「是的，爺爺，不過我已經額……初中畢業，所以以後就不去了。」

「你還想讀書嗎？」

趙凌心裡心下微動，知道徐老先生問這句話並不是單純的好奇，他斂眉垂眼，遲疑道：

「我想，可是……」

「想就行了，哪有十幾歲的娃娃不讀書去掙錢的。你說是吧，柳先生。」

年輕男人含笑點頭，眸光流轉間難掩芳華。

趙凌似是不解，他看著抱著徐楠的徐老先生不說話。

「爺爺，那讓趙凌跟我一起讀書可以嗎？」

徐楠眨巴著大眼睛突然說道。

雖然徐楠和趙凌剛認識，但可能是有一層救命恩人的濾鏡，她對這個男孩格外的親近。

趙凌卻知道徐楠的想法多半不會得到首肯，因為這樣的家庭，怎麼會把徐楠放到鎮上的學校讀。

果然，徐老先生輕輕颳了一下孫女的鼻尖，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男人道：

「楠楠跟著哥哥一起讀書的話，柳老師柳沒時間教楠楠學琴了，怎麼辦？」

柳沉魚聞言也做出一副傷感的表情看著徐楠。

「是啊楠楠，不是說好跟柳老師學琴的嗎？」

趙凌頗有些納罕的看著通身清貴的柳沉魚臉上哀怨的神情。

越看趙凌越喜歡這張臉，他不由得暗想：要是讓郡主瞧見，指不定也是非君不可的場面了……

而柳沉魚對趙凌灼熱的視線並沒有太大反應，想來應該是習慣了。

徐楠也陷入了兩難的境地，看得出來，她既想和趙凌一起讀書，又不願意讓柳老師傷心，糾結半晌，徐楠對著趙凌抱歉道：

「那、那我還是跟著柳老師吧，趙凌，你一定要好好念書哦。」

趙凌沒有說好，應該是覺得自己不能念書已經成了定局，所以有些只是為難的笑了笑。

後面徐老先生便讓家裡阿姨給兩個孩子做了甜點，吃完飯徐老先生和六嬸說了什麼，隨後就讓徐家的司機將六嬸和趙凌一起送回了村裡。

在車上，趙凌裝傻問工作怎麼辦，六嬸回想著徐老先生說的話，看著趙凌搖搖頭滿臉唏噓，神色複雜的說：

「回家上學吧三娃子，你這也算因禍得福了……」

從鎮上到趙家村開車也就十來分鐘，黑色的轎車停在趙家平房的門口，六嬸先下了車，趙凌跟著從另一邊開門下來。

趙凌打量著眼前的房子，外牆是大塊石頭築造的，牆面敷衍的塗了一層水泥，年久日深的，已經有不少地方開始脫落。

斑駁的木門沒有上鎖，六嬸跟司機打完招呼過來就看到趙凌看著自家大門不知道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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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去啊，瞅啥呢你這孩子。芬姐！」

六嬸在趙凌頭上呼嚕了一把，自顧自的推開門喊了一聲。

趙凌跟在她後面走進去，看到裡面的構造他眉心略微一蹙，鼻尖傳來一陣牲畜的糞便味。

進門之後趙凌才發現，這房子裡頭還不如外頭，房屋呈凹型，左邊搭了簡陋的棚子，裡面餵養著豬，幾隻大肥雞就散養在豬圈旁邊。

中間應該是膳房，趙凌看到了門口堆得柴火和爐灶。膳房右邊就是兩間關著門的屋子，大概是卧房……

「哎！」

趙凌還在思考就這麼一眼看到底的幾間房怎麼住下一家五口人的，膳房裡就出來一個婦人。

抬眼一看，趙凌便知道這婦人就是這具身體的母親，婦人年紀看著在四十歲左右，雖然膚色較深，裝扮也比較粗糙，可眉目間還是有幾分靚麗的。

「六嬸？三兒？這、怎麼回來了？六嬸，是沒選上嗎？」

趙母看著六嬸問道。

她想著不應該啊，她家這小子雖然年紀小，但勤快踏實得很，不應該連一個打雜的活兒都做不了的。

六嬸擺擺手，臉上帶著笑將趙母推進屋裡，嘴裡神神秘秘道：

「是好事兒！來來，我跟你說……」

「啊？好事？三兒，你去堂屋裡拿幾個水梨子過來……」

趙母皺著眉，不解的跟著六嬸往裡走，還不忘轉頭吩咐趙凌拿水果招待客人。

趙凌還在觀察周圍，聞言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抬腳往記憶里的「堂屋」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