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各有命
虎哥一看那煙頭疤,瞬間占理了,一把揪過男人領子,「草,敢動我們這的人,還想訛人?」
那禿頂男趕緊就嚷嚷起來,說這是黑店,要鬧,說這的服務員有傳染病,被虎哥生氣的扔出去了。
艷紅不甘心,又喊了兩句,「他把瑤妹手臂都燙花了,這屬於破相了,得要他點賠償錢。」
喧鬧散了,另一個小弟,皺眉趕著其他探出頭來的按摩師,讓別看熱鬧了,出去招攬客人也好,回去繼續服務也好,別在這聚集。
人散了,艷紅要拉那個叫瑤妹的女孩起來,後者還是發抖。
艷紅幫她把額上被冷汗浸濕的頭髮撩起來。
那張清秀消瘦的臉就完全暴露在了紀莫年面前,這女孩就是剛才舞台上站中間最年輕的那個,可此時她和剛才彷彿判若兩人,眼神充滿了恐懼,洗腳店燈光昏暗,卻映著她眸子晶亮,她雖沒再尖叫,可人還是發愣的。
叫了她幾次都沒反應,艷紅皺眉罵罵咧咧發了幾句牢騷,到旁邊換衣間里摸索,半天掏出個藥瓶,可打開來裡面什麼都沒有了,艷紅煩躁的把藥瓶隨手扔進垃圾桶。
紀莫年卻是低頭悄悄把藥瓶拿起來,看著上面熟悉的英文,只覺得一股說不上來的感覺讓他腦子發麻。
像是沒辦法了,艷紅照著瑤妹的臉扇了好幾個耳光,後者發直驚恐地眼神才緩回來,瞬間眼淚不受控的無聲流下。
艷紅像是生氣的,「他要摸就讓他摸,你又不是什麼貞潔烈女,拿煙燙你,你喊人啊,店裡都有人看著你怕什麼。虎哥要是要來賠償錢也落不到你手,今天幾號了,這一個禮拜,你飯錢都沒掙出來,看看還錢的日子怎麼辦吧,你要不認命,早晚命都沒了。」
瑤妹還坐在地上沒抬頭,長發散著,旗袍扣子似乎剛才扯開了,露出瑩白的脖頸,再往下似乎有疤痕,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神秘。
似有所感,瑤妹抬頭朝這邊看來,正好和來不及躲避視線的紀莫年四目相對,那雙眼深不見底,卻又像帶著某種尖利的東西,直直刺進紀莫年心裡,讓他慌的一瞬錯開,畢竟此時那女孩衣衫不整,他一直盯著人家顯得太猥瑣。
艷紅順著瑤妹視線,皺皺眉。
嘴上罵著,卻將碘酒紗布塞她手裡,「我還有客人,你自己搞。」
然後踢了踢垃圾桶旁的小凳子,「別餓死了,哭有什麼用,給誰看啊,晦氣東西。」
艷紅推著紀莫年,重新回房間把門關上。
紀莫年有些出神,門合上前最後畫面,那女孩爬到垃圾桶旁,打開了剛才艷紅沒吃完的盒飯。
艷紅雖裝作不在意,卻整個人都煩躁了起來。
「你對那女孩挺照顧啊。」
紀莫年看的出來,艷紅卻嘲諷笑著,「照顧什麼?我都這樣了,能照顧誰?」
艷紅指了指腦子,「她腦子有病的,據說她媽就是遺傳精神病,她也有但不嚴重,我認識她沒見過幾次犯病,就是不能受刺激,剛才是那個變態拿煙頭燙她,瑤妹就怕火。
剛來那天,虎哥帶她練打火機給人點煙,練了一天一夜,她人都哭暈過去了,也沒學會。天殺的,誰知道她經歷過什麼。臉好看年輕,可脫了衣服,這,還有這。」
艷紅指著胸口,腰腹,「全都是燙傷燒傷。欠了利滾利啊,上禮拜剛來賺錢,原本她那張臉去前面會所還錢更快,可她自己不樂意,逼她就發瘋咬人,這年頭抓的嚴,誰也不敢真逼她,也不能得罪客人。大牙哥沒辦法了,才給她扔這。
今天第一天上工就這樣,肯定得挨教訓。算了人各有命。可她以前平時從不發瘋,好人一樣,最近也是變故太多了吧,也沒錢吃藥了。」
「那女孩不是才來一個禮拜,你以前認識?」
「早兩年前來過下八里,她媽有病啊,醫藥費太高,她自己後來也有病要吃藥,但不嚴重,不受刺激平時和好人一樣,頂多就是為人特別軸,你懂吧。」
艷紅指著腦子,「就是和普通人想問題不一樣,但臉是真好看,就算身上有疤,那楚楚可憐的樣子,哪個男人不動心。幾年前剛來時,就有個混子叫阿慶,被她迷得不行,著了魔似的喜歡她,幫她還錢,再後來帶她離開這了,我以為是結局呢。
結果上個禮拜這瑤妹又回來了,說是又欠了錢,不只她媽醫藥費,我聽說是那個天殺的阿慶不要她了,走之前借了錢,讓她擔保的,利滾利那邊找不到阿慶,自然就讓她還錢了。倒是沒多少錢,但她這情況無底洞啊,怎麼還的上。這男人啊,沒一個靠的住的。不過也是,新鮮時候什麼都好,時間長了,那些毛病肯定都介意的。」
艷紅指著手心,「瑤妹命苦,還斷掌,你懂吧。一開始說不介意的,以後啥不順都怨女人身上,我聽說阿慶當初帶她走後為了掙錢,瞎了一隻眼睛,後來就打她,哎呀,就是瑤妹命不好。
我不是可憐她,人就該認自己的命。我只是覺得吧,我女兒在外面,是不是也像她這樣受罪,身上有病,被人作踐,真不如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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艷紅說到這眼眶有點紅,嘆著氣又無所謂的,「哎呀,這下八里街可憐人多了去了,紀先生,剛才咱們說到哪了?」艷紅思索了一下,「哦對了,你問我馮嚴父母找沒找到,當然沒找到了。」
紀莫年還沉浸於剛才那個女孩帶來的震驚里,此時被艷紅叫了幾次,才強行回神。
「馮嚴在派出所尋親庫里都沒有匹配的dna,說明他很可能不是被拐賣的,是被親生父母拋棄的,不然一心找子女的父母肯定早就在尋親庫里留下信息了,他還傻乎乎的想花大價錢找父母呢,我當時就勸他算了吧,他心裡也明白。」
「那馮嚴後來不找親生父母了?可他在下八里還是呆了兩年,按理來說,他來這為了打探尋親,不找了沒必要在下八里呆著。」
「他是不找父母了,但他說他姐又丟了,就是他養父母那個女兒,他姐是突然就不見了,他懷疑是被拐了或者出事了,在老家也報過案。但他養父母對他姐不咋好,小姑娘幾乎是多少年不和家裡聯繫,也有可能單純離家出走,但他就不信。
馮嚴說他姐對他挺好的,上了大學偶爾給他打電話寄東西,可他姐大一沒念完人就休學不見了,後來也沒回來繼續念,學校還找到他老家去過,家裡人都不知道他姐去哪了。」
「那他姐有消息嗎?」
「這個倒是有,有人說在安徽見過,也有人說深圳有消息,後來應該是找到了吧,不然他也不會離開下八里。我覺得吧他姐之前就是不想見他,他覺得和他姐關係好,但他姐不一定這麼想。
你想啊,親生父母不在意自己,在意一個買來的男孩,他姐能真喜歡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