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潘德拉克會戰(五)
哪怕春天已經到來很久了,但是斯特吉亞的土地上仍然有著還未消融的冰雪。
老奧列克緊了緊肩膀上的熊皮,看著不遠處巍峨的厄庇克洛忒亞,心中思緒萬千。
「父親,厄庇克洛忒亞的守軍沒有攻擊我們。」
小奧列克騎著馬來到父親的身邊。
「嗯。」
老奧列克回過頭看著行進中的隊伍,不知在想些什麼。
「如果你是守備隊長,看見這樣一支龐大的軍隊在你守衛的城池下這樣明目張胆的行軍,你會怎麼辦?」
老奧列克看著眼前這樣一幅詭異和諧的畫面,突然開口詢問
「準備守城器械,驅散民眾,關閉大門。」
小奧列克不假思索的回答。
「是啊,他們也是這麼做的,可是,怎麼就忘記了最重要的一步呢?」
老奧列克悠悠的呼出一口氣來。似有所感,他扭頭看向了厄庇克洛忒亞城的正前方。
……
「斯特吉亞人?」
涅雷采斯皇帝承認他現在確實有些懵逼了。按照他的構想,斯特吉亞人現在應該還在墨卡羅維亞堡的城牆下撞得頭破血流才對,怎麼會出現在厄庇克洛忒亞城?
不等涅雷采斯皇帝想太多,斯特吉亞人的部隊就已經結好線陣,橫亘在帝國軍團和厄庇克洛忒亞城的中間。
涅雷采斯皇帝只覺得今天把他一輩子都不一定碰得見的離譜事碰了個遍。
誰家好人會這麼貼心的把軍隊放在堡壘守軍和軍團的中間來給他們包圍啊?
老皇帝不太確定的抬頭看了看厄庇克洛忒亞城牆上飄揚的旗幟,可以確定是阿耳戈洛斯家族的旗幟。
老皇帝努力消化著這不太現實的一幕,但是不等他消化完,斯特吉亞大軍的弓箭手就稀稀拉拉的向他們拋射了幾支箭矢。
箭矢釘在盾牌上發出叮鈴哐啷的聲響,老皇帝定了定神,剛想對身旁的士兵下令燃起烽煙通知厄庇克洛忒亞守軍配合自己將斯特吉亞人合圍,可隨即,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復又看向厄庇克洛忒亞的城牆之上。
那裡,阿耳戈洛斯家族的旗幟孤零零的迎風飄揚。
……
彭同指揮著手下打掃戰場,阿塞萊人一去不回,庫塞特人也不知道被瓦蘭迪亞騎士攆到哪去了,好不容易收攏過來千餘個射手,結果他們早就不知道把武器丟到哪裡了。
「只怕加里俄斯也是凶多吉少了。」
彭同心想,瞬間心就沉下去了大半,父親才剛剛帶著大軍離開不到一個鐘頭,這邊的戰況就直接更新到了最糟糕的狀況。
彭同感覺有些頭疼,但多年的職業素養告訴他得快些離開這裡了,不然等到敵人的支援部隊從那個峽谷口衝出來,自己這三支具裝騎兵可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一邊想著,彭同一邊指揮騎兵隊離開這裡。餘光瞥見地上血流成河的瓦蘭迪亞弩手,摸了摸身上密密麻麻的弩矢,彭同心想
「這是個好玩意。」
……
當兩方的部隊只是純粹的步兵時,那戰爭就變成了一場簡單粗暴的暴力對決。
涅雷采斯老皇帝內心隱隱升起某種不安的情緒和一個糟糕的猜測。他現在甚至不確定是不是應該突圍進厄庇克洛忒亞城,以此來等待駐紮在洛泰的後備軍和彭同奉命集合的部隊來援。
帝國軍隊以少量的職業全裝軍團步兵為第一二列,憑藉這些「下馬具裝騎兵」的強悍來穩定陣線。後方部隊分出一些散兵部隊來進行游擊騷擾,以此來擾亂敵方的隊形。
正當雙方軍隊快要碰撞到一起時,從斯特吉亞人部隊中突然衝出一群手持雙手戰斧的輕裝士兵直直砍向前列的軍團步兵。木製盾牌雖然大多數能憑藉加固的鐵邊來避免四分五裂,但是敵人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帝國平靜無波的陣線出現了一瞬間的漣漪。
但作為帝國保留的為數不多的全裝步兵,前排士兵很好的展現了他們的職業素養,在經歷過一瞬間的慌亂后,他們隨即保持了穩定,並且利用在軍營中日復一日的操練互相配合殺傷著斯特吉亞的軍隊,在超高的職業素養下,帝國陣線開始逐步推進,後方的輕步兵開始活動起來,騷擾擊殺著斯特吉亞人。
恍惚間,瓦丁斯拉夫似乎看見了二十七年前那個將自己的軍隊碾成碎屑的帝國軍團。
但很快,瓦丁斯拉夫就穩住了心神。
「讓瓦良格騎兵隊,衝垮這群帝國人。」
於是,正當帝國軍團努力一點點的把勝利天平拽向己方的時候,變故橫生。
似乎是沒有想到這些一天到晚光用兩條腿趕路的民族突然出現一支重裝騎兵隊,涅雷采斯皇帝有過一瞬間的驚訝,但是也幾乎是在他驚訝的同時,面對騎兵部隊,他下意識的命令軍團全部收攏陣線。
壓力驟減的斯特吉亞步兵開始了瘋狂的反撲。斯特吉亞人訓練的騎兵不多,甚至很多都是不甚熟練的騎手,但是這並不妨礙,因為他們的敵人,也只有不到兩列全裝步兵。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在重裝騎兵的配合下,斯特吉亞軍隊開始逆轉戰局,但是正如不久前帝國人的努力在騎兵的出現下功虧一簣,後方具裝騎兵隊的出現也將斯特吉亞人的努力付諸東流。
彭同這一刻覺得自己帥呆了,父親肯定會好好的誇獎一下自己的,這樣想著,彭同更加興奮的叫喊起來
「衝鋒!衝鋒!碾碎這些蠻子!」
具裝騎兵在從兩翼接觸到斯特吉亞人的一瞬間,瓦丁斯拉夫便知道這場遭遇戰已經輸了,他野戰擊潰帝國軍團主力的構想泡湯了。但他想起來之前那封書信的內容,於是轉頭下令
「命令士兵往厄庇克洛忒亞方向移動,引導那些鐵罐子沖向厄庇克洛忒亞。同時通知戈敦,讓他加快速度,快點帶著他的步兵趕來。」
士兵領命下去了,瓦丁斯拉夫看向如同咬鉤的魚兒一般沖向厄庇克洛忒亞的騎兵,露出了一個不易察覺的微笑。
在看見具裝騎兵出現的時候,涅雷采斯皇帝終於是鬆了一口氣,但是在等待良久並沒有發現其他援軍出現的時候,涅雷采斯皇帝的心又一點點沉下了谷底。
看著兒子開闢出的這條通往厄庇克洛忒亞的道路和前方慢慢匯聚的數不清的斯特吉亞步兵,涅雷采斯皇帝明白,今天這就是唯一一條生路了,哪怕盡頭是萬劫不復的深淵,但是只要等到國內軍隊趕來,一切就還有希望。
於是涅雷采斯皇帝不再猶豫,帶領著士兵在具裝騎兵的掩護下進入了厄庇克洛忒亞。
……
拔都承認,他不想去傷害這些手無寸鐵的居民,哪怕他們看起來就像是肥美溫順的綿羊。
但自己這邊五個人除非人人身著重甲神勇無比,不然面對近一百號人的民兵,也就是白給。
但奈何語言不通,拔都實在是沒辦法跟這群警惕小心的村民進行任何有效的交流。
在粗略看過幾眼村莊中的布局后,拔都一行人打馬離開。
「就這麼走了?」
巴剌兒有些不甘心。
「那你過去讓他們捅你幾個窟窿。」
大胡罵罵咧咧的說道
「一群野蠻人,就知道拿著武器大喊大叫的。」
大胡看向後方越來越小的村落,狠狠的說。
「阿帖兒的傷撐不了多久了。」
拔都看著身旁馬匹上虛弱的年輕人,擔憂的說道。
年輕人神色萎靡,背後的傷口時不時傳來一股惡臭。
不管怎麼樣,都得試一試,拔都心想,自己這一行人什麼都缺,沒有補給品回厄庇克洛忒亞就是天方夜譚。
「大家聽我說,我剛剛看了一下,村莊裡面……」
一行人紛紛圍了上來,仔細聆聽著拔都的計劃。
午夜,伊斯米爾科格的幾座簡陋哨塔上,幾個民兵靠著欄杆打盹。夜晚周圍的草地無比漆黑,微弱的燈火甚至無法照清楚五米之內的範圍。
諾爾克今天心情不錯,家裡的牛剛剛生下一隻牛犢,傍晚的時候還趕走了一群衣衫襤褸的庫塞特人,就是這個守夜的活,有些太無聊了。
身下的樓梯傳來嘎吱嘎吱的聲音,諾爾克下意識以為換班的人來了
「就到時間了嗎?嗨,管他呢,我可快困死了。」
諾爾克沖著那人打了聲招呼,那個爬著樓梯的人並沒有回應他,諾爾克也不在乎,隨手把盾牌和短劍扔到一邊,只是不等他回過頭,一隻手就死死地捂住他的嘴巴,某個物品在脖子上劃過,隨即諾爾克感到脖子有些溫熱。
「我的牛……」
這是諾爾剋死之前最後的念頭。
幹掉看守后,拔都等人選擇了傍晚匆匆記住的幾個看起來裝修考究的房屋,摸黑挑開門閂或者窗戶,憑藉夜晚的月光殺掉了屋子裡的每一個熟睡中的活口。
煤油和植物油被隨意潑灑在四周的房屋上,拔都有意在選定的幾座房屋四周淋上水,清除易燃物。隨即將哨塔上的火把扔往四周的房屋上,大火即刻熊熊燃燒,隨即由於潮濕,火焰中升騰起濃濃的煙霧來。
拔都等人騎著馬將每一個僥倖沒有因濃煙昏迷的,從房屋中逃出來的人殺死,直到天亮時大火才堪堪熄滅。
昨天還稱得上熱鬧的伊斯米爾科格村今天就已經變成了一片焦土,拔都踩在泥地上,用找來的一把小刀為阿帖兒割掉背上的爛肉,隨後塗抹上藥膏裹上紗布,他對這種活計相當熟練,之前阿爸就經常為部落里受傷的人包紮傷口,連薩滿的手法都無法比肩阿爸的醫術。
「安達,沒有一個活口,不用擔心接下來的路有人來尋仇了,甚至那些窩在城堡里的領主都不知道他治下的村莊已經變成了一片焦土。」
巴剌兒騎著馬,一隻手上拎著一口袋耳朵,另一隻手拿著一大塊煮熟的牛肉。
「嗯好。」
拔都笑著回應道,他今天的心情很不錯,搜刮的物資應有盡有,足夠他們活著抵達厄庇克洛忒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