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我有我的選擇

格雷特放下手中的望遠鏡，眺望著列車和鐵路的殘骸，心裡思緒萬千。

修路從來都不是件容易的事，何況是生產力畸形的異世界，不像遊戲或小說中安排一下，就是一條條寬敞平坦的大路。

冰原凍土，凜冽的寒風在其上終日呼嚎，神明畫下的生命禁區終於迎來了它的挑戰者。

即便他們在自然的偉力前顯得卑微如螻蟻，也不願俯下自己高昂的頭顱。

寒夜、凍土、簡陋的防護和短缺的補給...一場埃里希拿刀硬架在貴族們脖子上的瘋狂投資。

所幸它成了。

即便不到原計劃的三分之一，也為眾人帶了巨大的利益和希望，一時間興修鐵路的熱潮在各國掀起，接著卻因為資金而不了了之。

「埃里希，你的話很對，他們真的太蠢了。」格雷特看著眼前傾注心血的鐵路化為烏有，臉上露出無奈的苦笑。

他接過手下遞上的魔法步槍，裡面已經壓滿了子彈，「或許你是對的，但我寧願一直錯下去，就讓我來送你最後一程吧，先生！」

乘坐雪橇向爆炸處駛去，格雷特眼神堅定，高舉起槍支向身後的眾人喊道：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隨我去送勇者最後一程。」

爆炸中心的焦坑中，埃里希四仰八叉的躺著，鮮血從他七竅中流出，一旁的三神劍已經黯淡無光。

「我艹，真是...咳咳！」

被喉間的鮮血嗆到，埃里希側過頭用力咳嗽了幾聲，勉強恢復些力氣，從地上慢慢坐起。

攻擊來的突然，並且除了天上的魔法，地上也是早就做好了埋伏，大量烈性炸藥沿著鐵路，不知埋了幾里。

當埃里希透過車窗，發現鐵路兩旁異樣的反光，他就意識到了不對。

上空聚集起來的魔法風暴晃得他眼疼，不容他做出應對，已經成型的「達摩利克斯之劍」落下，埋在雪地中的炸藥被引燃，無盡的火海瞬間將周圍的一切吞噬。

危機關頭，三神劍中寄存的神力自動激發擋下了這次爆炸，而地母神賜予的「生命恩典」也在最後護住了埃里希千瘡百孔的身體，將他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仁慈的地母神啊，這次我要是能活著回去，高低去給你磕兩個頭！」

將神力耗空的三神劍作為拐杖，埃里希緩緩起身觀察四周。

路毀人亡，一股燒焦氣息在空氣中蔓延，頭頂的風雪被爆炸產生的氣流吹散，灑下的陽光不含一絲溫度，這片禁地似乎又回到了從前，

了無生機！

「我真是吐了，辛辛苦苦這麼久，全白乾了。」

埃里希有些心疼地捂住臉，抹掉上面的血痕，他憤怒的聲音在廣闊的雪原上回蕩：

「格雷特，滾出來見我！你個王八蛋，下這麼狠的手...」

有能力發動這場伏擊，而且這種不計後果的狠辣手段，埃里希排除掉自己，就只剩下那個他親手帶出來「進步青年」了。

趕到的格雷特聞聲嘆了口氣，下了雪橇朝著埃里希鞠了一躬，「先生，別來無恙啊！」

他的臉上帶著淡淡的淺笑，態度安然，彷彿完全沒有謀划此次襲擊一般，只是平常地打著招呼。

「您教過的，干大事不惜身。」

「老子那是叫你不惜己身，沒叫你拿別人的命去丟。」

埃里希瞥了眼周圍幾塊燒焦的殘肢，無奈地搖搖頭，「你知道這趟列車上有多少人嗎？」

「不知道，就和您也不知道一樣。」

格雷特目不斜視地看著埃里希，握緊手裡的魔槍，「況且這裡死的人也不少了，要干大事，那有容易的呢？」

有些人修好了路，但自己卻永遠留下了，回不去了，列車呼嘯而過，又有誰會記起呢？

「他喵的，我對他們待遇已經很好了，麵包里都沒有摻木屑，還想我怎麼樣？」

埃里希自認為對修路的勞工和奴隸們問心無愧，每日工作十小時，包三餐，發棉衣，死了還給殯葬費的。

你說就這「人吃人」的世道，上哪找像他這麼有善心的貴族大老爺？

「行了，梁子結下了，舊就不用敘了。」

絲毫不在意坑邊圍上來的士兵，埃里希眯起眼看向上方的格雷特，背叛的怒火讓他痛心疾首。

「我一手提拔你到現在，訂婚宴都是我幫你主持的，我對你寄予厚望，我那麼信任你，你要殺我？」

面對埃里希的指責，格雷特沒有反駁，也無話可說，只是輕輕搖著頭，「原諒我吧，先生，我是為了拯救這個世界！」

聽到這句熟悉無比的話，埃里希心裡更加鬱悶，這不是我的台詞嗎？

「就你？」

「就是我！」

格雷特大手一揮，毫不畏懼地對上埃里希的雙眼，「勇者，你教了我們很多，我感激你，但你別忘了，這是我們的世界！」

「呵呵，現在就要開始『鬧分家』了？

埃里希聞言冷哼一聲，指著格雷特罵道：「背信棄義，白眼狼，一群異界蠢猴子，落後愚昧，不開化的東西，沒有我，你們現在還被魔王按在地上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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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先背叛了我們！」

格雷特將魔槍往地上一杵，面色陰沉，憤怒地回懟道：「不對，你從來就沒有站在我們這一邊，因為你根本就踏馬的不在乎！但有些事你做得太過了。」

「我們不喜歡赤龍勇者（第三任勇者）的那一套，但他會妥協，甚至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麼，但你不一樣，你要挖掉我們的『根』，你讓我怎麼容得下你？」

此刻，聽完格雷特的話，埃里希心中終於明白了一切，這件事已經不是簡單的對錯或是利益了。

見對方心意已決，他只好無奈地嘆了口氣，「我記得我教過你，『根』爛了的話就要挖掉。」

格雷特搖搖頭，「那是你的選擇，你的判斷，而我有我自己的，我會拯救這個世界的。」

最後一句話格雷特說得很輕，像是只說給他自己聽，但埃里希還是很清楚地聽見了，這讓他有些欣慰地鼓起掌來。

「我已經沒什麼能教給你的了，雖然和我預想的有些差別，但...恭喜你畢業了，格雷特。」

「謝謝校長！」

格雷特恭敬地沖著埃里希拜了兩拜，隨後站直身體，眼神無波，一絲殺機蘊藏其中。

「勇者閣下，話說完了，讓我送你最後一程吧。」

埃里希臉上的笑容不變，抽出腰間的魔刀，七顆嗜血的魔瞳猛然睜開，衝天的紫焰如同巨蟒般纏附在他身邊，冷冰冰的獸瞳擇人而噬。

沙啞而猙獰的笑聲響起，彷彿來自幽暗無間的地獄，讓冰原上的寒風都為之一凝。

「不好意思，我哪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