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我...怎會在這裡倒下?
「這還真是...」
溫斯手上那「不可視之」的心劍給了埃里希巨大的壓力,讓他無奈地扶著腰嘆了口氣。
「怎麼他喵是個人都有二階段啊!」
打,是不太想打的,跑又跑不動。
埃里希只好硬著頭皮繼續勸道:「不是大師你想好了,我不死奧菲娜頂多算離異,我死了她可就成寡婦了,這按封建禮教來說,以後可不好嫁人的。」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理由?
溫斯搖搖頭,他從一開始就不看好這段糾葛,雙手握劍,一步步向埃里希逼近。
「格雷特說得對,你確實是個禍害,對我們的世界來說。」
格雷特?你們的世界?我真是受夠了你們這群異界人了!
再次聽到這個回答,埃里希不由得火冒三丈,「大師,你說我對不起奧菲娜,我認了!但唯獨這個世界,我,勇者埃里希,絕對對得起它!」
插進胸膛的鐵片被他用手生生拽出,冰冷的寒氣順著傷口灌進肺里,夾雜著血水呼哧呼哧地響著,像是破舊的風箱。
埃里希對自身的慘狀置若未聞,撕下一截衣袍將劍柄和右手掌纏在一起,收劍在側,空洞的眼神透著冷意,比山谷上方的風雪還要冷。
「至於格雷特...你信他不如信我,畢竟,我可是神明派來拯救你們的!」
聽到埃里希的話,溫斯陷入沉默,失明的雙目圓睜,努力地想要看清眼前之人,卻只是徒勞無功。
「不是信他,是信我自己,有的事沒必要猶豫。」
「哦?」
溫斯向前跨出一步,埃里希也不甘示弱,兩人間的距離不足五步,對於劍士的死斗,是最兇險而又完美的距離。
鋒利的劍意在埃里希臉上割出道道細小的傷口,溫斯的脊背也挺得筆直,像劍一樣,頂著對方散發的威壓,寧折不彎。
溫斯不是個話多的人,但許是已心存必死之志,他和埃里希講起了自己和王國的往事。
那是段塵封許久的記憶,鮮有人提及,對他,對洛拉爾,對王國來說,都是。
「我早些年隨著哈拉爾南征北戰,後來王國安定,他也有了一兒一女,都是懂事的好孩子,機緣巧合下,我就成了他們的劍術老師。」
「大王子很聰慧,有恆心有毅力,在劍道上也很有天賦,像他父親果敢自信,也像你!」
談起最滿意的大弟子,溫斯的話就停不下來,抬手指著埃里希,不停地向後者介紹起兩人的相似之處。
平白矮了一輩的埃里希插不上嘴,只好回了個無奈的眼神,「那真是家門不幸,我估計他不是個老實孩子。」
「沒錯!」
溫斯點點頭,面露追憶之色,「他說王國的路走錯了,而作為繼承者,他要把路正回來...」
剩下的話溫斯沒有再說,埃里希也知道了結果。
說句不好聽的,造他老子的反失敗了,而埃里希看洛拉爾的面相,也確實是能做出來「大義滅子」的主。
「所以我時常在想,如果當初我沒有猶豫,無論是選擇勸他、幫他、還是救他,一切會不會都不一樣?」
溫斯抬眼「望」天,依舊是渾濁不清的一片,就像那天,父與子,君與臣,師父與兄弟,亂在一起,讓人理不斷中間的思愁。
聽完故事的埃里希托著下巴,淡淡地問道:「大師,我沒別的意思,但造反這麼大的事,你確定你能救的走?我是站洛拉爾的這邊的,親兒子也照砍不誤。」
「你也說是親兒子了,哪個當父親的下得去手?洛拉爾給過我選擇,讓我找機會帶著那孩子走,永遠不要回來。」
「是...是嗎?」
埃里希聞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為自己剛才的站隊辯解:「這...畢竟我也沒當過父親,說的話有失偏頗也很正常,那後來為什麼不救了?」
溫斯頓了頓,隨後臉上帶著一抹釋然,笑著搖搖頭,「可那孩子沒給我選擇,真犟啊,跟他父親一樣犟!」
「是嗎?那他跟我可一點都不像。」
埃里希應了一句,將劍尖指地,斜在自己面前,隨著溫斯的故事講完,兩人又回到之前劍拔弩張的氛圍。
「我可做不到坦然赴死,因為拯救世界的工作還沒有完成,我可不能在這裡倒下。」
鏗鏘!
兩劍相撞,溫斯手上那無形的「琉璃心劍」也爆發出一陣金鐵的交鳴聲,兩股劍氣交織不下,沿著手臂,將二人的袖袍絞成碎布。
「為什麼?」
溫斯感受到埃里希話中的決絕,無論手段或是結果如何,對方的心思都做不得假,這讓他想不通。
即便是他們之中,也有人只顧私慾,並不在乎這個世界的生死存亡,或是苟且偷生,或是臨陣倒戈,而異界而來的埃里希卻一定要將世界拯救。
沒有看不起對方的意思,但溫斯結合埃里希平日的舉動,實在不覺得對方是個道德如此高尚的人。
「這不是很簡單嗎?」
無形的劍刃劃破埃里希的肩頭,留下一朵血花,這種看不見的武器讓人難以防守,稍有不慎便會飲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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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世界就在那裡,等著我去拯救,而我,一定要贏!」
又是幾波交手,埃里希終於摸清了溫斯手上那把武器的形狀,代價是身上又多了幾道深淺不一的傷口,讓他看起來更加狼狽。
「琉璃心劍」,與其說是「劍」這一概念,倒更像是一柄小號的圓錐騎槍,劍意纏繞其上,讓它每一寸都變得鋒利無比。
而最為致命的,是槍尖的直刺,孤注一擲的勢頭,帶著溫斯一往無前的信念,無物可擋!
隨著時間推移,先前的負傷讓埃里希的狀態開始下滑,只要再拖下去,勝利一定會倒向溫斯。
但溫斯並不願意如此,也許是他的傲骨不能接受這樣趁人之危的「殘勝」,也許是他想給曾經並肩作戰的勇者最後的體面。
刀光劍影,二人錯身轉向,各自蓄勢著最後一擊。
當寒風捲起地上染紅的白雪,宛如揭開決戰的序幕,雙方捨棄了劍招,只保留著最致命的一劍,毫無保留地向奔去。
風停雪止,期待地見證著最後的結局。
溫斯和埃里希背身而立,鮮血從他脖頸處噴涌而出,他的手指緩緩鬆開,似乎有什麼東西掉落在雪地上,摔得粉碎,不見了蹤影。
聽到身後倒下的動靜,埃里希慢慢地抬起頭,留戀地看著透過風雪的一縷陽光,殘破的手掌想要將它握緊,卻終不可為。
踉蹌地解下手上的斷劍,埃里希仰躺到地上,滾燙的熱血從他心口處流出,融化著身下的皚皚白雪。
「我...竟然就到此為止了嗎?」
冷清的山谷里無人回應,埃里希緩緩地閉上了雙眼,上空的風雪依舊呼嘯,吹滅了生命的那朵殘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