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最後的輕語

「這是什麼菜？」

用叉子撥弄著盤子里的綠色蔬菜，埃里希的臉色黑得有些反常，讓一旁的希維婭感到莫名其妙。

「空心菜，莖圓而中空，故此得名...味道還挺好吃的，您不喜歡嗎？」

說著，希維婭貼心地用叉子示範著吃了一口，真摯的眼神示意埃里希小朋友不要挑食。

這是挑不挑食的問題嗎？

右手捂住空空如也的心口，埃里希看著桌上的菜只感覺十分膈應，后廚不會真有隻狐狸娘吧？

默念了三遍」沒心沒肺活得不累」的比干...哦不，是埃里希。

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除了沒有心跳外一切正常，當即也不再想這些事情，和希維婭吩咐起下一步的安排。

得益於希維婭帶人第一時間鎖住了消息，埃里希遇襲的情況僅有少數高層知情，就連「翹班」到帝都的愛薇兒也沒有收到消息，正一臉羨慕地吃著結婚蛋糕。

而在弗萊爾維茨領，雖然因為格雷特等「反國家分子」之前發動的的「恐怖襲擊」陷入暫時的騷亂，但由於軍隊的接管和蘇醒后的埃里希出面安撫，領地內又很快歸入平靜。

正如埃里希所說的：只要我到了領地內，一切都會好起來！

「所以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找到格雷特的位置，我一定要弄死他。」

埃里希不一定記仇，但確實是有仇必報，理解歸理解，但你要弄死我，還不准我弄死你嗎？

「我以為當務之急應該是先找回您的心臟，您要明白，您如果出了問題就什麼都無法挽回了。」

希維婭用手指點了點埃里希的心口，剛發現埃里希沒有心跳那時，在場所有人的手都在抖，醫生更是嚇暈了兩個，目前在相關單位接受「治療」。

「安心，死不了的，我也大概知道是什麼情況啦，只能說沒有白占的便宜。」

想到那位性格惡劣的神明，埃里希就覺得頭大，直接要估計對方也不會給，得從長計議這件事。

「那前線的事呢？」

「總得給年輕人一點機會，不能什麼都要我親力親為吧？」

埃里希搖搖頭，選擇做起了「甩手掌柜」，順手揉了揉希維婭的腦袋，打斷對方的不甘。

「安心，魔王妹子得位不正，估計魔族現在內部都亂套了，我們的人就算打不贏，也絕對能看住。」

事實也正如他所料。

在得知勇者離開前線的消息，魔族又重新組織了一次進攻，即便他們知道帝國軍中有著威力堪比傳奇禁咒的魔導武器——「芙蕾雅」。

魔族在賭，賭「芙蕾雅」沒有第二發炮彈，但他們賭輸了，不僅撤出了希普河沿岸三十里的防線，也失去了再賭一次的勇氣。

但更糟糕的是，因為對外戰事的失利，內部隱藏的矛盾重新爆發，而假冒魔王的安妮塔也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魔王的位置繼承看重血統，更看重實力，以及最重要的一點，來自深淵領主們的承認。

「所以現在的問題是，我們需不需要重新和深淵取得聯繫？」

通過傳訊水晶，米迪蒙戈等幹部們召開會議，勇者率領大陸原住民的反撲給了他們巨大的壓力，他們現在迫切需要商討出魔族以後的生存道路。

「那安妮塔怎麼辦？」

氣氛陷入沉默，因為一旦重新和深淵取得聯繫，那麼當初假借魔王名義讓眾人背離深淵的安妮塔一定會被追究。

而尼奧斯破天荒地在這種會議上發言，目的就很明確了，他要保下對方。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薩拉莫芬輕輕撥著弓弦開口：「也許還有別的路，勇者按理說和我們不死不休，但埃里...」

不等眾人有所反應，米迪蒙戈就直接打斷對方，搖了搖頭但又不把話說絕，「不，還沒到那個時候...今天就先這樣吧。」

會議結束，米迪蒙戈思考了許久，還是來到被保護起來的安妮塔身邊。

「安妮塔，你對勇者是怎麼看的，我指男女方面？」

「哈？」

正咬牙切齒地將埃里希寄來的一大堆情書丟到火堆里的安妮塔一愣，差點失手將房間引燃。

格雷特最後的痕迹顯示他逃去了苦寒的北方，再加上帝國簽發的通緝令，無人相助，沒有半點起兵的資本，他現在已經是徹底的走入了死胡同。

「所以終究還是事不可為嗎？」

在得知埃里希醒來后，格雷特就意識到自己徹底敗了，這或許就是時代的巨浪，身處其中，壓得他幾欲窒息。

「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做呢？」

埃里希慢悠悠地推開大門，背著手來到桌前，拉開椅子和格雷特對坐，臉上寫滿了疑惑。

看見埃里希的出現，格雷特也並不意外，他早就知道自己逃不了，也沒想過逃。

無視周圍的士兵，他神色淡然敲著桌子，認真地想了想說道：「不知道，也許只是不甘心...您知道的，我是商人，不做虧本生意。

埃里希點點頭表示認可，靠在椅子上放鬆身體，讓兩人之間的氣氛顯得詭異的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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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說吧，這次失敗有什麼反思的？」

無論兩人現如今關係如何，埃里希當初確實挺欣賞格雷特，也真心想把他教好。

「基礎太差、行動太急、沒有屬於自己的武裝力量....」

格雷特掰著手指，認真地總結起來，「...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沒有人信我，就連我父親也不信。」

「正常，人只信自己願意信的，他們在你陰暗裡扭曲太久了，早就忘了怎麼走路。」

埃里希擺擺手安慰對方，隨後安排人布置起飯菜，「不管怎麼說，先吃飯吧，吃完了再聊，聊完了好上路。」

「行！」

格雷特洒脫一笑，面露期待地搓著手，「您不知道，這兩天提心弔膽的，都沒好好吃頓飯。」

掀開蓋子，等看清盤中那道熟悉的菜肴，格雷特一愣，「這是？」

「怎麼，離家久了，連你母親的拿手菜都認不出來？我可是幫你找了好久的。」

埃里希用刀叉將肉排切成小塊送進嘴裡，口感細膩醇香，肉質軟爛入味，難怪你小子之前那麼胖！

「我母親她...」

「幾天前去世了，已經安葬好了。」埃里希聳了聳肩，這事確實和他沒關係，他還沒來得及做什麼文章。

「不過她臨終前託人帶句話給你，估計你沒收到。」

「什麼話？」

格雷特機械地咀嚼著，曾經自己很喜歡這道菜，但現在居然嘗不出什麼味道。

母親，她，該對自己很失望吧？

接過手下遞上的情報，埃里希面色凝重地嘆了口氣，儘可能讓自己語氣顯得隨意一些，

「你母親說：北邊冷，讓你記得加幾件衣裳，她給你縫了件大衣。」

良久無聲，格雷特的手僵在半空，淚落在嘴裡，讓心多了幾分苦澀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