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地獄之行

死亡，是生命繞不開的話題。

當靈魂離開腐朽的軀殼，罪孽的污泥附著其上，成為了不可負擔之重，將被侵染腐化的靈魂一點點拖向無間地獄。

但是所謂的光明，從不在外！

當善與悔的聖光從心中燃起，焚盡污泥，凈化罪惡，將靈魂回歸到最原始的清澈透明。

那純凈的真靈比羽毛還輕，比光明還要耀眼，它會隨風慢慢升起，歸入天國，歸入吾主的懷抱！

不過埃里希的情況有點特殊。

他的靈魂始終純凈，但外表卻塗滿了象徵罪孽的污垢，被火焰炙烤成赤紅之色，層層剝落卻又層層再生。

數百萬的冤魂在他身後哀嚎，殘破的手掌拉扯著他的靈魂，想要將他拖進幽深幽暗的地獄之中。

但是在這昏暗無邊的空間中，一束光是那樣清晰明亮的照耀下來，那是歐若拉的救贖，是去往天國的福音！

「這後門開得這麼明顯嗎？」

埃里希看了看自己黑褐色的靈魂，又看了看面前的這束光。

似乎只要自己願意，所有的罪孽都可以一筆勾銷，安安穩穩地進入眾生仰慕的天國。

「唉～」

埃里希嘆了口氣，感知到自己沉重的靈魂正在逐漸變得輕盈，耳邊的哀嚎聲越來越小，那束光也越發耀眼。

「你可別告訴我我上天國的理由，是因為我親手弄死了自己，功過相抵是吧？」

埃里希右手兩指併攏，向著天國的方向一敬，轉身推開四周的冤魂，主動擁抱住那無盡的黑暗...

燒焦的十字架倒立在墓上，一道西裝革履的身影趴在墳前嚎啕大哭，哭得是撕心裂肺，捶胸頓足。

「哎呀！老埃呀～誒！老埃啊...」

「別他喵嚎了！」

一隻右手猛地從地底探出，埃里希從塌陷的墓穴中爬了出來，嫌棄地拍打著身上的塵土，

「老瑪，你這哭得多撈啊，讓別人聽見了，還以為我死了呢。」

「你這話說的，你都來我這了，那可不就是死了嘛！」

瑪穆恩抹了抹濕潤的眼角，將手上的眼藥水隨手一丟，大笑著走上前給了埃里希一個擁抱。

「怎麼說，兄弟，準備什麼時候上崗？要不要我先給你放三個月的假？」

埃里希連連搖搖頭，「別！你先別急，你忘了我還有復活幣的嗎...」

望著埃里希手上的地獄復活幣，瑪穆恩立即堆出一副笑臉，抬手就搶，

「哎呀，你看你來都來了，還帶什麼禮物呀？生分了，生分了！」

埃里希一邊護住復活幣，一邊推開對方的手，「你滾蛋吧！我八分之一的靈魂換出來的東西你也搶，是不是有點太沒良心了？」

「嘿？我都在地獄混了，還要啥良心！」

眼見搶不到，瑪穆恩也打消了念頭，親切地搭著埃里希的肩膀，「走！我先帶你領略一下我地獄的風光，沒準之後你就不想走了。」

「等下，你這都叫『地獄』了，還能有啥風光的嗎？」埃里希皺起眉頭，眼神裡帶著濃濃的不信。

瑪穆恩聞言板起臉，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人啊，要用發展的眼光去看待事物，不要總是有刻板印象，我們『大地獄』這些年也是發展十分迅速的！」

只見祂隨手一召，一輛加長加長加長長版的豪華魔力驅動轎車出現在兩人眼前，擔任司機的魔鬼身著白色西服，殷勤地替兩人打開車門。

「上車吧，兄弟，老哥帶你瀟洒瀟洒？」

眨眼間，瑪穆恩已經換上了一套華麗的藍色禮服，優雅地斜靠在車門邊。

「你還有車？」埃里希眼神震驚。

瑪穆恩掏出梳子，得意地理了下頭頂的羊角，「開玩笑，我車裡還有ktv也要告訴你嗎？」

「有酒櫃嗎？冰鎮的那種。」

「燒烤架都有的好吧！坐不坐？」

埃里希兩步竄進車裡坐好，對著瑪穆恩一抬手，「還等啥，開呀！」

「地獄」，是最凄慘，最痛苦之地，是黑暗的無底坑，荒蕪破敗，絕望與苦痛是它永恆不變的主旋律。

連太陽也不願在此降臨它的光輝，照亮地獄的，是地上那永不熄滅的火，使絕望與痛苦的靈魂不分晝夜地哀嚎。

沒有秩序，沒有救贖，只有永遠的地獄！

當然了，以上都是過去式了。

現在的「地獄」是由象徵「七原罪」的邪神統治，畢竟也是「天國」出身的神，老是混亂無序、荒涼破敗的多沒意思啊，而且看著還礙眼。

所以經過眾神長時間的治理，黑色的「太陽」在地獄升起，高樓大廈，車水馬龍，從落後的小城市到統一的大國家，一切變得欣欣向榮，井然有序。

起碼錶面上是這樣...

寬敞的車廂，手工縫製的羊皮座椅，金屬烤架在中間支起，冰鎮的啤酒搭配上鮮嫩多汁的烤肉。

埃里希一邊和瑪穆恩閑聊，一邊透過黑色的單向玻璃，觀察起車外的景象。

形態各異的種族摩肩接踵，臉上帶著千篇一律的疲倦和麻木，就像戲台上的木偶，機械地重複著他們那日復一日的表演。

「這裡到底是哪？」

看著和傳說中描述大相徑庭的地獄，埃里希一時間有些不敢確定。

瑪穆恩插起一塊帶血的烤肉丟進嘴裡，又起開瓶價值不菲的葡萄酒猛灌了一大口，揉揉肚子，愜意地打了個飽嗝。

「這裡...」

瑪穆恩攤開雙手，臉上帶著自豪，「可是我們的天堂啊！」

「那他們呢？」

埃里希隨手指了個小巷子，血跡未乾，還有三三兩兩的癮君子，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瑪穆恩聳聳肩，「誰在乎呢？」

車停在一座富麗堂皇的大廈門口，穿著暴露的異族美女恭候在紅毯兩邊，埃里希一下車，就聽見一片嬌滴滴的鶯啼燕語。

「老闆好！」

被一堆「車燈」晃得睜不開眼，埃里希接過瑪穆恩遞上的墨鏡，臉上擺滿了疑問。

「不是，你們怎麼也玩這個調調啊？」

「服務業嘛！」

瑪穆恩推了推鼻樑上的茶色墨鏡，「以前都是喊領導的，後來政府破產了，就都又改回來了。」

「你說政府破產了？」埃里希不由得皺起眉頭。

「沒辦法，你撈我撈，東補西拆，掙錢嘛，它不寒顫！」

瑪穆恩攤開雙手，摟住貼上來的兩個性感美女，「我當初就乘機買了座監獄，現在做大做強，光保釋金每個月都有幾百萬進賬呢！」

埃里希聽后無奈地搖搖頭，笑著鼓起掌，沖著瑪穆恩豎起大拇指，

「果然天上降魔主，真是地獄魔鬼王，一個字：絕！」

花花轎子相互抬，瑪穆恩也是連連推脫，「兄弟，你過獎了，老哥我也是很相信你的潛力的...」

兩人正說著，不遠處的人群一陣騷動，為首是幾個穿著破舊的魔鬼高舉立牌，圍在一棟高樓旁大喊道：

「抗議無良公司，還我血汗錢！」

「打倒黑心企業，歸還拖欠工資！」

看著眼前突然發生的騷亂，埃里希嘴角一抽，皺眉看向瑪穆恩，卻看見對方冷笑一聲，對著手邊的魔鬼吩咐道：

「瑪德，竟然還有人敢惡意討薪，警察部門幹什麼吃的？抓緊給我叫來抓人！」

埃里希聞言不由得瞪大雙眼，「啊？老哥你這麼壞...咳咳，有社會責任心嗎？」

「什麼話？」

瑪穆恩一推墨鏡，「他們圍的是我的產業！」

刺耳的警笛聲穿透人群，幾個身穿制服的高大魔鬼拿著武器就沖向人群，而瑪穆恩則是跳到車上開始指揮。

「都下手輕點，別打死了，打殘就行，回頭都給我扔醫院去，再找幾家貸款公司給他們借錢治病，利滾利滾利，要讓他們牢記，公司的恩情是還不完的！」

埃里希看得是目瞪口呆，這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確實是個聖人，好像有點不配在地獄里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