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嫌棄·領撫恤金

葉桐拎著籃子，按照記憶中路線朝薛家走，結果還沒到薛家門口，就先遇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小桐，你好點了嗎？」

一個穿著的確良短袖，黑布褲子和塑料涼鞋的青年出現在葉桐對面，他聲音溫和眼神中滿是心疼：「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你不知道我昨天有多擔心。」

他說到這就不說了，只滿眼柔情的看著葉桐，彷彿眼中都是未盡之語。

葉桐看著宋春生的臉，就是這個表面彬彬有禮內地里卻已經爛透了的人，上輩子先是冒領了薛老大的恩情，又在日後的接觸中一步步把自己拉入他精心編織的陷阱，讓自己哪怕去掏糞坑，扛腳行也供著這人上完大學，後來更是在白曉梅懷孕時誘騙自己娶了對方，讓自己辛辛苦苦給他們養了十幾年的孩子，結果到頭來才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葉桐拎籃子的手不自覺攥緊，如果可以他真想找塊磚頭現在就把這人砸死，或者用菜刀把對方砍個稀巴爛，可是他不能這麼做，葉桐深吸一口氣，他好不容易重活一次，不能再把自己的將來都搭在這個人渣的身上。

他不值得！

「小桐，你怎麼不說話？」宋春生沒意識到葉桐的不對勁，他像往常一樣狀似無意的去攬葉桐的肩膀：「你這是要幹嘛去？要不我陪你一起……」

「不用，」葉桐努力剋制著聲音的顫抖：「我去看看薛老大，昨天是他救得我。」

「什麼？」宋春生微微一怔：「誰跟你說的啊……」

「好多人都看見了，」葉桐不想繼續跟他在這糾纏：「沒事兒我先走了。」

說完便不再看宋春生，拎著籃子就大步離開，宋春生皺眉盯著他的背影，不知道心中在想什麼。

薛家房子建在村子的西北角，家裡總共兄弟四人，因為還沒成家所以連帶著爹媽暫時都住在一起。

葉桐到的時候薛母正在院子里晒乾菜，看到葉桐來了便問：「這不是葉家小子嗎，你咋來了？」

葉桐見她沒給自己開門，就站在門外說：「薛嬸子，我是來看薛大哥的，他在家嗎？」

「你找我家老大啊，」薛嬸子像是鬆了口氣：「他上山砍柴了，不在家。」

葉桐記得這一年的高考是7月9號，眼瞅著就到考試的日子，怎麼薛家老大這會兒還要幹活兒，他難道不應該待在家裡好好複習么？

而且他昨天剛下水救了自己，現在身體……

「嬸子，薛大哥身體還好吧？」葉桐問：「他昨天救了我，我有點擔心。」

「呸呸呸，你會不會說話，」薛嬸子不樂意了：「我家老大身體好著呢！」

「再一個不是嬸子說你，你家剛出了那種事兒你就別總往外跑了，讓人看見好說不好聽你說是不？」

葉桐一怔，他這才想到自己家剛出了事，或許在別人眼裡連帶著自己都是晦氣，他努力擠出一個笑臉：「謝謝嬸子，那我就先回去了，這是我給薛大哥的一點心意，嬸子收下吧。」

說完，他放下籃子轉身就走。

薛母聽說還帶了東西這才過來查看，本以為就是些自家種的菜不值錢玩意，等看清籃子里的東西才說：「行，等老大回來我告訴他。」

葉桐並不知道，等他走後薛母正兒八經的拿著掃帚把門口好一頓清掃，一邊掃還一邊念叨：「都滾遠點兒，別把晦氣帶來我家！」

離開薛家后，葉桐又去了村委會一趟，昨天李嬸子告訴他爹的賠償款下來了，他還要過去處理爹的後事。

村支書看到葉桐來心裡默默嘆氣，可憐他從小沒媽，這麼小歲數又沒了爹，以後的日子還不知道要咋過呢。

「小桐來啦，」他朝葉桐笑笑：「縣裡已經把你爹的賠償款撥下來了，這是通知單，你到時候拿著這個去縣政府登記簽名，就能領錢了。」

「謝謝叔，」葉桐鞠了一躬。

上一世這些事他都沒心思處理，還是支書帶著會計親自跑去縣委，幫他把所有一切都處理好。

「對了，還有你爹的骨灰，」村支書嘆口氣：「因為事故原因，他們的骨灰可能……上面領導說是統一處理都安葬到縣裡公墓了，你……你節哀。」

「嗯，」葉桐神色淡淡道：「公墓挺好，爹能跟生前的同事待在一起也不寂寞。」

村支書聽著這麼個小孩兒說出這種話，心裡十分難受：「人要往前看，你爹雖然不在了，但咱村還在，村委會也在，有什麼事兒就來找叔，叔一定幫忙。」

「謝謝叔，」葉桐說的真心實意：「叔放心，我以後一定把日子過好。」

「這就對了，」村支書拍拍葉桐的肩膀：「對了，叔多說一句，賠償款的事兒別在外嚷嚷，你家現在就你自己一個，凡事多個心眼兒，等錢領出來了就去儲蓄所辦個存摺存好，你還小要為以後多考慮，記住了嗎？」

說完還把村委會的自行車借給他，葉桐帶著村委會開的證明和縣委通知單就準備出發去領錢。

這會兒東北正是熱的時候，饒是葉桐穿了半截袖但等他騎車趕到縣政府辦公樓時也出了一身的汗。

門衛看他是個小年輕趕緊把人攔住：「幹嘛的？這是縣委大院兒不能隨便進知道不？」

葉桐說明來意。

門衛一怔，隨即點點頭：「把自行車放這我幫你看著，從這個門進去上樓左轉第一個辦公室就是，別走錯了。」

葉桐謝過他，停好自行車才轉身上樓，到了二樓果然就看見辦公室門上寫著「撫恤金領取處」幾個大字，好在這會兒辦公室里人不多，葉桐就拿著證明進去找工作人員詢問情況。

「就你自己？」那名縣委工作人員看著葉桐的身份證明問：「你家還有大人嗎？」

「沒了，」葉桐語氣平靜：「就我一個。」

工作人員沒有為難他，拿著公章在通知單上蓋章，隨即又拿了份文件遞給他：「在這簽名兒按手印，然後去旁邊那領錢。」

賠償款一共九百六十塊，刨除火化、公墓等其他費用，葉桐拿到手的是九百三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