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沈府的晚膳
秦鈺雲沒有想到沈今昭會如此直白地戳穿他的小心思,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
沈今昭慢悠悠地將手中公筷換了自己的筷子,動作優雅賞心悅目地挑著魚肉里的魚刺,「你若是真的善解人意,便不會對著一個沒讀過什麼書的人顯擺你的能耐。若是真是知書達理又怎麼會不知道鳩佔鵲巢的意思?」
沈今昭夾起一根透明的魚刺,嘴角噙著笑說道:「這魚肉鮮美,可惜裡面有根刺。而我,再喜歡這鮮美的魚肉,也不會吞下這個刺。」
說著將這魚刺放在了骨碟里,隨後放下筷子,將骨碟遞給紅羽,「拿去扔了,礙眼。」
紅羽接過骨碟,恭敬地稱是。
沈灼華驚喜地看著沈今昭,這樣冰冷中帶著絲絲不在意,嫻雅中卻透露著霸氣,當真是沈家的孩子,是她沈灼華的女兒。
沈青山也讚許的看著沈今昭,他之前一直未發言,對於這個才歸家的孫女他還在觀察,可剛剛這一番話,倒是讓沈青山覺得,這個丫頭絕非她自己說的那般不通詩書。
秦鈺雲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她的嘴唇蠕動,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秦元生氣地站起身,「你幹嘛欺負我阿姐?」
沈今昭聽到這話,並未理會秦元。看秦元卻不依不饒,「我阿姐是好心,你竟然這麼欺負她,我才不會認你這個姐姐,只有阿姐才是我唯一的姐姐。」
沈青山聞言,厲聲斥責:「元哥兒,你雖姓秦,可昭兒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姐姐,你不該如此對她說話。你已經七歲了,難道你的先生還沒有教你尊重二字嗎?」
秦元低下頭不敢再說話,沈青山將不悅的目光轉移到秦適身上,雖然放低了聲音,但還是語氣中飽含著不悅,「秦適,你平日就是這麼教孩子的嗎?」
秦適立刻起身拱手彎腰道:「父親誤會小婿了,今日元哥兒驟然見到久未謀面的姐姐,過於生疏了,這才口出狂言。相信只是無心之失,小婿回去后定然責罰,還請父親母親息怒。」
沈青山看了他一眼說道:「沈家的孩子,不管是姓沈還是姓秦,我都希望兄弟姐妹共同進退,若是再讓我聽到今日的言語,秦元就從你的院子搬出去吧。」
秦適知道這是沈青山的警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稱是。
談氏無聲嘆息,看了一眼秦鈺雲微紅的眼圈,轉頭再看看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似的正在吃飯的沈今昭……
這孩子為何如此霸道?好歹鈺兒也是她的堂姐,即使不親近,也不該如此對待。
還有她父親,這孩子一口一個秦大人,眼裡更是冷漠嘲諷,這孩子難道真的心冷無情嗎?
……
回到瑾王府的周翊,讓府醫崔不復看過傷。
崔不復看著血肉模糊地傷,不悅地起身,「又不是多嚴重的傷,用得著大呼小叫地讓我來嗎?」
唐澈瞪圓了眼睛,「崔神醫,我家殿下都這樣了,你竟然說不是多嚴重的傷?」
崔不復冷眼看著唐澈,「軍中仗刑難道唐副將不知道其中的關竅?」
唐澈老神在在,卻連連擺手:「小的可不知道,小的只知道,今日殿下受了刑,血肉模糊皮開肉綻的,小的很著急。」
崔不復冷著一張臉,收拾起藥箱,「宮中御林軍副統領乃是周翊的副將出身,他手下的人怎麼可能真的動手打周翊。」說著將一個小瓷瓶扔給的唐澈,「一日三次,將血跡擦乾淨上藥,兩日下地。」
崔不復背著藥箱走出房間。
唐澈看著手中的藥瓶,癟癟嘴,「崔不復怎麼總是這副死樣子?像是誰欠了他八百兩銀子似的。」
周翊沒有理會兩人之間的鬥嘴,他想到了一個人,一個表面如冰川河流但眼神卻色眯眯的女人,沈雲意。
唐澈見周翊沒有應答,掀開周翊的衣服,開始給周翊清理血跡,「算他魏一泊是個明白人,要是真的傷了殿下,屬下就親自上門宰了他。」
「唐澈,幫我查一個人,沈家四小姐沈雲意。」
周翊想要知道,這位剛剛回家的沈四小姐到底是怎麼知道他會挨打的。
唐澈有些詫異自己殿下竟然會想要知道一個女子的消息,大著膽子問道:「殿下,你為何想要知道沈四小姐的消息啊?」
周翊唇角微微上揚幾分,「你殿下很想知道,什麼樣的女子會提前知道我會受傷,還是因為口舌之爭而受傷。」
「算命的唄。」唐澈不以為意。
周翊想起沈雲意那恬淡的臉,似乎和神棍這個詞扯不上關係。
靜園。
深秋的晚風是帶著涼意的,沈今昭拎著琉璃瓶子坐在二樓卧房門口的連廊樓梯上,看著高懸的星星。
良久,沈今昭才開口說道:「沈雲意,你娘你大哥你三哥還有你祖父是好人,很關心你的。你祖母……雖說看似疼你,可心中卻也是有取捨的,大約也是偏心秦家人。至於你那個爹,嘖嘖,不用我多說你也懂吧?」
瓶子裡面沒有任何變化,沈今昭繼續念叨:「說真的,我其實有點懷疑秦適真的是你爹嗎?不會是你娘找了別人生的你吧?也不對,除了你,你大哥三哥都不太像秦適,只有那個秦元像。」
「你姐姐……我還沒有見過,就是不知道,她是個什麼樣子的人,你對你姐姐還有記憶嗎?」
瓶子閃了一下,沈今昭望著星星說道:「雖說我復仇之前定然料理了你們家這些破事兒,但你家這些事,還真的挺愁人的。你也知道,我不善於陰詭手段的,不過你放心,這些蠢貨,我還是玩得明白的。」
沈今昭自說自話,瓶子似乎也很高興,連連閃爍。
星空閃動,沈今昭的眼睛亮了,「沈雲意,周翊到底是挨打了,唉,那麼圓潤的屁股,也不知道被打成什麼樣子了。嘖嘖,不聽勸啊。」
「我也知道他不會聽勸的,他在我父親的麾下長大,我父親征戰多年,他便跟隨多年,他深知我父為人,又怎麼會相信梁家謀逆之事呢。」
紅羽和翠翎在外間只能看見沈今昭在看星星,卻聽不到她在念叨什麼。
紅羽看了一眼翠翎說道:「咱們姑娘是不是……」
紅羽指了指腦袋。
翠翎卻搖了搖頭,「我覺得姑娘定然是會些什麼本事的。」
說起這個,紅羽還是認同的,「姑娘的那些東西,我倒是幫著收著,看著像是道觀里道士畫符用的。」
翠翎直直地盯著窗外沈今昭的身影,「所以我才說姑娘定然是會本事的,否則,姑娘離家十一年,又是如何生存的呢?」
「是啊,姑娘走路的儀態,行禮的姿勢,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練成的。世家教養閨秀最是嚴苛,步幅的大小,行住坐卧皆有規制。可姑娘的動作嫻熟,就連在府里養了十幾年的堂姑娘都趕不上姑娘……」
「去,可別拿什麼堂姑娘跟咱們姑娘比,她還真不配。」崔翎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紅羽笑笑,看著那身影進了屋子,這才放心,「你去睡吧,今兒我守著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