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楊成山和徐東濤

楊成山對徐東濤還是比較熟悉的，自己當時在街上是個小混混的時候，才十六七歲，雖然家是在城市，但非常窮困，實際上比農村的生活條件還要差多了。

農村人至少家裡還有幾畝地，勤快一點，解決溫飽問題基本上還是可以的。但住在城市，一家四口人擠在一間二十多平方的破屋子裡，然後也沒有任何經濟來源，想自己種地根本沒有那個條件。

楊成山的父親是印染廠的一名搬運工，但一直沒能轉正，母親一個字也不認識，更是沒有工作，平時主要靠在街上撿些瓶子、破紙箱賣一點錢。

吃飽穿暖對他們一家人來說幾乎就是一種奢望。

由於楊成山從小時候開始，就一直生活在社會最底層，比鄰居都小孩窮困得多，也經常被其他小孩欺負，所以很小的時候，就對周圍所有人比較敵視。

時間長了性格就變得孤僻，而且很暴躁，經常為了一點小事就會動手打人，在他眼裡自己就是社會最底層的人，只能靠強硬的拳頭來維護自己的尊嚴。

他的父親楊二民感覺自己沒本事，為了讓兒子以後有點出息，就是砸鍋賣鐵也要讓兒子上學，並且給他起了個名字：楊成山。想要兒子以後像巍峨的高山一樣挺拔。

沒想到，楊成山性格孤僻，並且有點兇殘，他對任何人都有種防備心理，稍微有點風吹草動，他就會大打出手，開始玩命。

時間長了，學校老師和學生都很討厭他，特別那些有錢人的孩子，大多數都被楊成山暴揍過。

後來，那些家長聯合起來要求學校把楊成山開除，當時才讀小學六年級。

楊二民知道情況后，趕緊去學校給老師道歉、求情。但那些家長不願意，最終，楊成山還是被學校開除了。

當時楊成山只有13歲，肯定沒法出去找工作，只好跟著母親出去撿塑料瓶、廢紙箱、編織袋等賣點錢。

在街上時間長了，看見一些小流氓有吃有喝的，他就跟著他們去混，但那些小流氓也是欺軟怕硬，看見楊成山比較小，家裡又窮，就經常欺負他。

楊成山雖然小，但遺傳了父親楊二民的運動型體質，加上他那種仇恨的心理，平時鍛煉身體時也非常吃苦，自己創造「武功」，其實也就是瞎比劃。

他練的「武功」被其他小孩嘲笑為王八拳，但他根本不在乎，認為實戰中能贏就行，管他什麼「王八拳」、「王九拳」的。

時間久了，楊成山經常和那些小流氓打架，在實戰中總結經驗，加上本來身體素質就特別好，沒幾年就成了附近那些小流氓裡面的頭子。

楊二民心裡非常難過，本來盼望著兒子好好念書，以後能找個正式工作，改變後輩的生活條件，至少不被人嘲笑。

沒想到，老天太欺負人，讓自己的兒子成了個小流氓，也成了鄰居們嘴邊的笑話。

當時，徐東濤的家距離楊二民家不算遠，他家的條件非常不錯，父親是新鄉印染廠的正式工，每月工資、獎金加起來五六百塊錢，一家人吃的好穿的好，是周圍所有人羨慕的對象。

後來徐東濤接他爸班了，成了新鄉市印染廠的正式工，而楊二民一輩子是臨時工，兒子連接班的資格也沒有。

徐東濤比楊成山的父親小十來歲，比楊成山大十幾歲。楊成山十六七歲的時候，徐東濤已經是印花車間的帶班長了，在當時鄰居眼裡已經是「當大官」了。

楊二民眼看著兒子每天帶著一些小流氓四處瞎逛，有時候欺負一下小商小販，有時候敲詐一下外地人，騙點錢后一伙人就開始大吃大喝。

這種情況讓他感覺太丟人了，以後肯定被人家指著脊樑罵：老楊家那個兒子學壞了，就是個不務正業的地痞流氓，還不夠羞先人呢。

到楊成山18歲的時候，剛好印染廠招工，楊二民趕緊領著兒子去報名，沒想到廠里有要求：想當正式工，必須有學歷，最少也得是高中畢業，或者技校畢業。

可是，楊成山連初中都沒讀過，高中就更別提了，這時候把楊二民為難得快哭了。

楊二民找到自己搬運組的頭子，給他買了幾包煙，讓他去說說情，讓自己的兒子有個活干。

由於楊二民平時為人不錯，也比較厚道，他們的頭子就答應了，然後找到招工的負責人，告訴他：楊二民也是廠里的老員工了，就通融一下吧，讓他兒子先幹個臨時工也行。

就這樣，楊成山就成了新鄉印染廠的一名臨時工，被分到了印花車間，當時他在的那個班年輕人比較多，徐東濤是帶班長。

在楊成山眼裡，徐東濤非常威武，平時指手畫腳，指揮著其他人幹活，當時特別羨慕他，希望自己這輩子也能當上帶班長，那樣的話就給父親爭光了。

楊成山雖然是臨時工，但幹活很認真，從來也不偷懶，也願意學習新知識，他的工作是在車間推布車。

大多數時間，比較遠的地方，別人不願意推的布車，或者比較重的布車，他都會去推，從來不喊苦不喊累。

時間長了，大多數員工感覺這個年輕人很不錯，為人踏實，不偷懶、不矯情。

每年車間臨時工都有兩三個轉正的名額，楊成山所在的班上也分到了一個名額。讓他沒想到的是，帶班長徐東濤竟然把這個名額給了自己。

這一次，楊成山哭了，不是高興，更不是委屈，而是一種感動，自己這種被所有人嫌棄的窩囊廢，竟然轉正了，不是自己有啥本事，而是徐東濤給了自己機會。

其實，徐東濤也是可憐楊成山的父親，感覺他一輩子真不容易，所以這次刻意照顧了一下楊成山。雖然他性格孤僻，經常打架鬥毆，其實大多數時間都不是他的錯。

楊成山花了一個月的工資，給徐東濤買了煙和酒，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

徐東濤笑著說：「成山，我不是看你有多優秀，而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才把名額給了你，因為你爸的人品非常好，大家都很尊重他，」。

楊成山想把煙和酒給徐東濤留下，但徐東濤拒絕了，他說：「煙和酒還是給你爸拿過去吧，你能靠自己掙錢了，他肯定會很高興的，」。

就這一件事，讓楊成山對徐東濤感激了半輩子，即使後來徐東濤做了不地道的事情，楊成山也不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