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一世前行(大結局並賀鳶羽之末成為本書的盟主)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一世前行(大結局並賀鳶羽之末成為本書的盟主)

「啪。」的一聲,貞娘手裡的毛巾掉在了水盆里,濺出溫熱的水花,不過,貞娘卻顧不得這些,一臉焦急的沖著自家堂哥道:「文謙怎麼突然就去敲登聞鼓了?」

貞娘邊說著,卻是飛快的進屋,一邊又讓杏花去叫六斤叔備馬車,然後從內屋的箱子拿了一疊子銀票出來,這登聞鼓可不是好敲的,凡敲登聞鼓者先打三十廷杖的呀。她也不知銀票有什麼用,但備著總是不錯的。

貞娘出得屋,杏花便匆匆過來,外面的馬車已經備好。

貞娘便招呼著李正身上馬車。

李正身跟著貞娘一起出了羅宅,坐在馬車上,沖著馬車夫說了聲:「去通政司。」

馬車便奔跑了起來,隨後李正身才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說了說:「文謙說了,如今張誠把持著東廠,別的人根本不敢插手,而這回張誠是鐵了心了要借這幾張匯票的事情把張大人拖下水的,而朝中現在一部份人正等著這義厚生的案子,聽說這些人已經擬好了摺子,只等有了眉目,就上折參張大人。可以說,朝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義厚生的這案子上了,文謙說了,朝中之事咱們位卑言輕,插不上手,可事關義厚生生死,事關大家的生死,他沒有退路了,唯今之計,只有拚死敲響登聞鼓。正好現在通政司左通政是海瑞海大人,文謙就賭海大人的清正了,只要海大人能作主拿出馮保家裡抄出來的匯票讓義厚生對賬,義厚生就能洗清自己。便是張大人也能暫時得個泉下安寧。」李正身臉色也是很不好的道。

聽得自家堂哥說這些。貞娘也是明白的。文謙這也是被逼到絕路了,不得不為。

只是還是擔心啊,別的不說,三十廷杖可不是那麼好挨的。

「去一下李氏墨庄那邊,帶上龔郎中。」羅宅在三山街,離官街不遠,繞一點路不耽誤事情,帶上龔郎中。到時若有機會,正能給羅大哥冶傷。

於是馬車夫在前面便轉進了官街,沒一會兒馬車就停在了葯堂門口,龔郎中跟李家是熟人,一聽這事,本著醫者父母心,倒也不怕牽連,提了藥箱上了馬車。

隨後馬車直奔南京通政司。

通政司的職責是,職掌出納帝命﹑通達下情﹑關防諸司出入公文﹑奏報四方臣民建言﹑申訴冤滯或告不法等事。

海瑞被罷官十多年,如今再一次坐在左通司之職上。當然,歷史是他還要再過一年才能起複。但因著當年織造大案之事,使得海瑞提早了一年多到南京,最後同樣提早被罷官,一邊竄的連鎖反應,如今他同樣比歷史上早了一年多起複。

清晨,海瑞洗漱過後就坐在桌邊,一碗白粥,一盤炒豆腐,另外是一盤炒雞蛋,是唯一的一隻蘆花雞生的蛋,算是給海瑞人打牙祭了。

「大人,你昨夜又是一夜沒睡。」邊上,一個跟了海瑞多年的老僕一邊幫著海瑞打理著官服,一邊有些嘮叨的道。

「老了,睡不著了。」吃完了粥,海瑞拿著汗巾擦了擦花白鬍子道,眉頭卻是皺著,讓他睡不著的同樣是如今由馮保牽連出來的義厚生的案子,既然朝中人的目光都盯在這事情上,那他自也不能例外,更可況還是在南京冶下。

當然這案子他也就想想,並不太關心,不管是馮保,還是義厚生在他的眼裡,其龐大的資產都是從百姓手裡剝削而來的,義厚生或許說有被牽連之嫌,但也不會太無辜就是了,再說了,這案子也不在他手上,他其實也不過是想想並沒有去深究過。

而他所求的,也不過是在有生之年,再為百姓多做點事情。

吃過早飯,海瑞便去前面上差。

而就在這時左通政屬下王知事匆匆進來,差點跟海瑞撞到。

「什麼事這麼慌張?」海瑞黑黑的麵皮,看不出表情,只不過語氣之中有些責問,他講究的是泰山崩於頂而不變色,自有些瞧不上這等遇事就慌亂的。

「義厚生的前大當家羅文謙敲響了登聞鼓。」王知事道。

聽著這話,就算是以海瑞的淡定,也不由的有些一愣,登聞鼓已多少年沒響過了,而自遷都以來,南京的登聞鼓早就成了擺設,沒想到如今卻被羅文謙給敲響了。

也不過微微晃了晃神,海瑞便沉聲的道:「既是有人敲響登聞鼓,那就按著規矩來,先打三十廷杖,然後接訴狀。」

「大人……」王知事連忙道,羅文謙來敲登聞鼓,那不用說為了定然是義厚生的案子啊,可這案子是東廠那邊人在弄,這插手進去不是自找沒趣嘛,再說了,要敲登聞鼓你上京城去敲啊,南京的登聞鼓根本就是擺設,在王知事看來,這事情根本沒必要接。

「我說了按規矩來,開堂,廷杖,接訴狀。」海瑞寒著一張臉道。

王知事不由的暗暗叫糟,他怎麼忘了,眼前這位是出了名的不合時宜。沒法子,只得出去安排按訴狀的事情。

沒一會兒,義厚生的羅九敲響登聞鼓一事就在南京沸沸揚揚的傳開了。

貞娘趕到時,通政司的大門大開著,幾個衙差正押著羅文謙進了通政司大堂。

一些百姓也涌了進去,三十廷杖是屬於殺威棒,同時也是一種對後來者的震懾,不然,人人有冤有去敲登聞鼓,那整個問政的秩序就要亂了,不是什麼人都有勇氣去承受三十廷杖的。

「羅大哥……」貞娘進門的時候,衙差已經在行刑了,幾板子下去,那血便從月白色的中褲里滲了出來,旁觀的人都不忍的側過臉,不敢看。

貞娘只是咬著牙。蹲在羅文謙面前。一手緊緊的握著羅文謙的手。羅文謙這廝額上已經滲出密密的汗,不過,此時還咧著嘴沖著貞娘笑,貞娘的眼淚就那麼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隨後更緊的握著他的手。

「貞娘,別擔心,我身子挺棒的。」等到三十大板后,羅文謙人已經有些暈。卻仍兀自笑著道。

這廝就是逞能,貞娘急的跺腳,一邊龔郎中已經上前,為羅文謙處理傷事。

倒是有衙差來阻止,卻被海瑞揮手趕了下去了,對於李貞娘,海瑞還是記憶深刻的。李家這姑娘,雖說行為讓人有些皺眉,但其精氣神也卻讓海瑞認同。

因此,這回。貞娘讓人給羅文謙處理傷事,他並未阻止。

這時還在大堂上。羅文謙的傷自不能細細整冶,也就是緊急的處理了一下,隨後按照顧程序,羅文謙遞上了訴狀。

海瑞接過訴狀,細細看了一下,就是請求通政司跟義厚生核對那些匯票出處,這個在情理之中,在海瑞想來,便是沒有羅文謙這個訴狀,這一道審核也是必須的。

於是,訴狀便接下了,不過,敲登聞鼓卻是個大事,便是羅文謙也不能回去,在查清事情之前,羅文謙都必須待在通政司里,也算是一種關押。

「大人,妾身夫君有傷在身,還請大人充許妾身留下來照顧夫君。」貞娘卟嗵的一聲跪在羅文謙身邊,沖著堂上的海瑞道,羅大可如今為樣,她怎能放心留羅大哥一個人在通政司里。

「你夫妻二人也算是有情有義,那就留下來吧,不過,該守的規矩不能忘,平日里就在住處,莫要到處走。」海瑞看了李貞娘一眼道。

「是。大人。」貞娘忙不疊點頭,只要讓她留下陪羅大哥,便是住在牢里也無所謂啊。

隨後海瑞揮了揮手,讓一邊的衙差帶人下去。

退堂后,羅文謙跟貞娘兩人就被帶著通政司後院的兩間舊房裡,院外有專人把守。

貞娘小心的扶著羅文謙,讓他趴在床上,隨後才把臉貼在羅文謙的肩背上,那飄飄蕩蕩的心才終算有了著落,什麼話也沒說,這麼多年來,夫妻之間早已心心相印。

「放心,這一關咱們必能過去的。」羅文謙側過臉細細的吻了吻貞娘的眼眉。

「那肯定的。」貞娘兩眼眯成彎月亮,跟玉姐兒一個模樣。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羅文謙自是由貞娘陪著安心養傷,而海瑞便開始四處搜羅資料,首先是義厚生各分店的被封存的所有賬目一批一批的讓人送來,再又跟東廠和朝廷那邊扯皮,要求調用馮保搜出來的那些匯票。

而這事情也越鬧越大。

「這海瑞,就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的。」錦衣衛所里,錢四五在那裡跳腳,趙順只是摸著下巴在沉思,這兩位就是主持義厚生這個案子的東廠主官,都是張誠一系,這回本想立下大功,在張公公那裡表表忠心的,沒想到事情卻是越弄越複雜。

「趙大人,我看不如咱們這邊先來個屈打成招,做成死案,我就不信了,海瑞那裡還能翻天。」錢四五又罵咧咧的道。

「你懂什麼?我告訴你,這事若是有一絲疑問被海瑞抓住,那他就是能翻天,海瑞這次起複,那是皇上要借用他的名望,他這剛剛起複,皇上能罷他的官嗎,那豈不成了自掌嘴巴。」趙順有些沒好氣的道。

「那難道就由著海瑞折騰不成,他這一折騰,咱們這邊的案子根本沒法審。」錢四五抱怨的道。

「沒法審就不審了。」趙順很乾脆的道。

「啊……」錢四五還沒反應過來。

趙順只是冷笑一聲,只是回了句:「這是張公公的意思。」說完,便背著手出去了,心裡卻是明白的,那麼多的匯票,真要一一查清來處,到時得牽連多少人出來,說不得又是一場朝堂地震,這種事情他們沒必要再夾纏進去了,這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撇清,由著海瑞去弄,反正他不怕得罪人的。

而沒了東廠等人的阻止,整個清查就進展就快的多了。

趕在年前最後兩天,從馮保那裡搜出來的匯票便送到了南京通政司,而義厚生各處的賬冊也在早先陸續的送達。

接下來由義厚生各分店管事匯同通政司的知事們開始對賬。

而今年過年。貞娘同羅文謙便只能在通政司過了。

大年三十。外面的鞭炮響了一陣又一陣。貞娘包了包袱餃子,同羅文謙兩人簡單的吃著年夜飯,之前還給海大人那邊送了兩碗,只可惜人家不受,只得端回來。

「咱們一人兩碗。」貞娘將兩碗餃子推給羅文謙,然後看著自己面前的兩碗子,不由的樂呵呵的笑了。

「你吃得下嗎?」羅文謙挑著眉置疑。

「試試。」貞娘斜眼笑看著他。大多都是湯水而已。不過最終兩碗貞娘還是沒吃下,只吃了一碗半。另外半碗自也進了羅文謙的肚子里。

「麟哥兒和玉姐兒不曉得在幹什麼?」夜裡,聽著外面的鞭炮聲,貞娘偎在羅文謙的懷裡,年前,她已經讓人將麟哥兒和玉姐兒帶回徽州。

「想他們了?」羅文謙低沉的笑著。

貞娘斜睨了他一眼,這不廢話嘛。

「快了,我前幾天聽海大人說過了,賬目和匯票都已送達,就只剩下核對了。」羅文謙笑道。

「嗯。」貞娘點點頭。

外面的鞭炮聲此起彼復。

而果然的,等大年初五一過。衙門裡的賬房和知事們又早早來當差了,繼續查對匯票出處。

幾日後。一張張匯票的出處也出來了。

「這匯票出自石州分店,是隆慶二年開具,是捐給石州府建善堂的,有石州府正堂的大印。」

「這張是淮安分店開具的,是捐給淮安河督,用來建大壩和水閘的。是隆慶五年開具。」

「這張是萬曆二年,山西淮陽水旱災害,由義厚生總堂開具,用來買糧濟災的。」

「嗯,這張是萬曆三年,南直隸,浙江水災,義厚生捐資清淤,築堤的,應天衙門有記錄在案。」

「這張是萬曆四年,捐資給工部,用來修長城的。」

「嗯,這張是由鹽商王乾德在義厚生開具的,用以購買鹽引……鹽業司有記錄在案。」

「這張是萬曆九年,揚州暴雨成災,是由義厚生揚州分店捐資給揚州衙門用來建義莊的。」

……

如此種種,隨著一筆筆的匯票核對出來,通政司的人看著羅文謙的眼神就不一樣了,所有的匯票,有各大商人自己開具的,但裡面為數不少的都是由義厚生自己開具,全是用來捐資之用。

再拿這些跟各地衙門的賬目核對,也全都一一對上。

到得此時,一切自明了。

義厚生不但無賄賂或者代張大人賄賂之嫌,反而向所有人揭示了這些年來義厚生的善舉。

義氣為本,厚德載物,生生不息,這便是義厚生的經營理念。

到得這是,便是海瑞也不得不有些感慨,義厚生端得先賈之典範。

只是海瑞感慨之餘卻是憤怒。這些是近十年來,義厚生陸續捐出去的,當然這些只是捐出的一部份,並不是全部,但這些最後卻全都到了馮保的手裡,這讓海瑞如何不憤怒?

於是的,海瑞迸發出當年抬棺上書的精神,連上三道摺子,其目標直指朝中貪腐以及太監監察的弊端。

畢竟馮保之所以能得到這些個匯票,正是各地太監稅吏以及監察所貪之供奉。

於是整個朝堂被這三道摺子給攪得亂紛紛。

一些原來等著參張居正的人發現,這回似乎有些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畢竟朝中關係是複雜的,七扯八扯的,不定哪根線就跟自己搭上了,於是一個個先自查自糾了起來,一時之間朝堂氣象一新,也算是無心插柳之舉。

而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受此事件牽連,五品以上官員被貶三人,七品以上官員,被貶五人,兩人罷官。至於牽涉到的無品官吏,那就說不清有多少了。

總之,這絕對算是一場官場地震。

而當然,這些同李貞娘同羅文謙甚至義厚生都沒有關係了。

因著此次,查案意外的查出義厚生的善舉,朝廷為了表彰義厚生。由皇上親筆提書「義厚生」字型大小。

自此。義厚生算是渡過了最大的難關。

正月十五。貞娘扶著羅文謙走出了通政司。

外面風和日麗,春光燦爛。

………………

正月二十,羅文謙和駙馬李和一起,並肩站在錦衣衛所門外,不一會兒,莫老大和古刨子兩人由錦衣衛千戶趙順親自送出門。

「嗯,四哥呢?」羅文謙沒看到言西來,便問道。

「老四先一步離開了。他說他沒臉見你,另外,他也想自己去闖一闖,也是好事。」莫老大哈哈笑道

聽得莫老大這麼說,羅文謙便沒再說什麼,雖然事過境遷,但整件事情對於言西來同羅文謙來說,終是有了隔閡,要想再象以前那麼合作是不太可能了,如此也好。還能保得一些兄弟情誼,不快的東西隨風飄散。而情誼終將隨著歲月流逝積澱的越來越深沉,異日仍能再一起吃酒說笑。

「這回大哥也差點誤會五弟,大哥給五弟道歉。」這時莫老大又拱手道。當日他若非去找了老三,才了解事情經過,否則同樣也是誤會了羅文謙了。

「哈哈,自家兄弟,大哥說這就見外了,走,去家裡吃酒,貞娘一早就在準備酒菜了。」羅文謙爽朗的道。

莫老大和古刨子亦是爽快之人,便不在多說,嚷著一會兒定要嘗嘗弟妹的手藝,多喝幾杯。

而晚間,酒席散盡,眾人盡興而歸。

第二天上午,辰時,重新裝裱一新的義厚生字型大小又高高的掛了起來,輕風拂過,一邊的三角旗幡在風中霍霍飛楊。

義氣為本,厚德載物,生生不息的商業文化,以及,貧者以技立身,富者造福鄉梓,達者兼濟天下的商道精神便深深的烙在了義厚生人的骨子裡。

「貞娘,你說,皇上還會對張家下手嗎?」酒氣醺然間,羅文謙問道。

貞娘沒說話,心裡卻是明白著,歷史總是會以它的腳步堅定不移的走下去。

而貞娘更曉得,此次對張家的籍沒,因著封門之故,等到解封,張家餓死十餘人,終是人間至慘。

冬去春來,萬曆十二年。

遼王次妃王氏上疏,狀告張居正竊財,指說,當初遼王府被抄,府中金寶萬計,悉入居正府。最後萬曆帝下旨,籍沒張居正府,江陵守令接旨登錄人口,並封鎖門戶。

而此時,就在張府門口不遠,一對麻布粗衣的夫婦,看著老實巴交的,此時在路邊架起了幾隻大鍋,帶著糠皮的米,再加上一些菜根,又用一起井裡打起來的水,便在那裡熬起了粥來。

「你們兩個,怎麼在這裡熬粥啊?」那江陵守令剛封好門戶,又讓士兵圍著張家,此時見這夫妻一對形跡頗是可疑的,自是喝問道。

「回大人,前些年咱家鄉鬧水災,我和我媳婦兒要飯到張家,是張家老夫人給了我們一口活命的飯,這張大人犯了什麼罪我們鬧不清楚,但張老夫人是好人,可如今張府被封門了,所有人被關在裡面,這一日三餐的也不曉得要如何張羅?我們夫妻二人當日得老夫人大恩,須臾不敢相忘,咱們也沒別的,就這此糠皮米,菜根粥,好歹是咱們的心意,也讓咱們報答張老夫人的一飯之恩。」那漢子憨憨的道,但那理卻實在的很。

不過那江陵守令卻不為所動,揮手驅趕到:「一邊去,這可是地朝廷大事,又豈是你們能摻和的。」

「大人,小的倒覺得大人不防成人之美,到時定會傳為美談。」這時,一個賬房先生打扮的中年男子過來,卻是沖著江陵守令行禮道,此時江陵守令是老相識了,義厚生江陵分店的大掌柜羅平安。

「哦,是羅掌柜的,哪陣風把你吹來了。」這義厚生那可是江陵財神爺。

「小的不瞞大人,這張家跟我義厚生是有些淵源的,我們大當家的有些放不下,便讓我來看看。」羅平安老實的道,畢竟這種事情一查就知道,說實話,這回義厚生沒有受牽連倒正是因為當年,義厚生受馮保案牽連時被查了個底朝天,反倒因此洗脫了一切的嫌疑。再加上皇上的題詞。自是不會有人再打義厚生的主意。

這世間之事。多是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依。

此時羅平安說著,又道:「聽說大人今年要修城牆,我義厚生認捐十萬兩。」說完,羅平安更是壓低聲道:「不過是幾鍋菜根粥,也不算什麼,百姓有報恩之心,亦是朝廷教化之功,再說了朝廷只是要籍沒張家。卻並未下旨要張家人的命,終歸是一代名相,十年帝師之家,真要萬一鬧出人命,說不得又要引起朝中動蕩,到時反而不美。」

羅平安一翻話有理有據的,再加上又認捐了修城牆的費用,當然更重要的是,萬一真鬧出人命來,江陵守令覺得自己可能也有些承受不住。終是點頭,於是給張家留了一個小門。派了兩個士兵,每日把兩夫婦熬的粥送進張府。

一邊煮粥的夫婦俱是和善的笑著,不用說了,這一對自是改裝了的羅文謙和李貞娘。

而這一切,包括羅平安的出現也都是由他們事先安排好的。

「羅大哥,張老夫人於你真有一飯之恩?」貞娘拿著扇子煽著灶子的火,那火映得她臉紅通通的。

「自然是真的,當年我從徽州出來往北地,路過江陵,曾得老夫人贈飯。只不過,這等小事,老夫人怕是從未放在心上吧。」羅文謙低語,心裡自是感慨萬千。

只可惜,有些事情,終是力不能及。

幾日後,張家長子張敬修在鎮撫司自盡,一時間,舉朝震動。

一代名相,十年商師,落得這般結局,一些觀望的終是忍不住了,申時行等人終於站了出來,皇上才下令解封張家,留田宅養張居正的母親,但是張居正的兄弟和子侄多人均被流放邊關。

而被封在張府的張家人,也幸得菜根粥吊命,雖然日子艱難,但總算都活了下來。於別人或許無關重要,但對於他們來說,那便是闖過風暴和烏雲,迎來一片澄凈晴空。

只是那一對日日在張府門外熬粥的夫婦自此就沒消息了,再也不見蹤影。

……

夏末,徽州羅宅。

吃過晚飯,羅家人便聚在院子的葡萄架下乘涼。

丑婆斜依在躺椅上,眼睛半眯半睜的,玉姐兒和二狗的孩子席哥兒偎在丑婆身邊,麟哥兒坐在一邊的石廊桿上,手裡拿著本書,半抬著臉,迎著晚風,小小少年,自有一份閑適。

「祖姑婆婆,你再跟我們說說天下第一墨的事情。」玉姐兒搖著丑婆的手,嬌聲嬌氣的道。

「是啊,祖姑婆婆快說。」席哥兒也應和著。

「好,我說。」丑婆嘀咕著。

於是自當年李家九爺意外死亡,李貞娘初掌李墨開始,再到南京,到爭貢,到八爺身故,再到李貞娘斗墨為李氏奪得天下第一墨之名號,最後,李家七奶奶一把火於倭寇同焚於李氏假墨庫之中,再到那巍巍聳立的忠義牌坊群。

如此,一幕幕大戲便在眾人面前緩緩揭幕。

「我要學制墨。」聽完這些,玉姐兒握緊著拳頭。

「制墨很苦。」丑婆嘟喃的道。

「我不怕苦。」玉姐兒握拳。

「好,那自明日起,丑婆教你……」

……

不遠處,貞娘和羅文謙聽著丑婆同孩子們的對話,兩人相視一笑。

「走,我們出去走走。」羅文謙沖著貞娘道。

「嗯。」貞娘點點頭,然後挽著羅文謙的胳膊。

新安河堤,柳枝輕拂。

李貞娘同羅文謙並肩而行,身後是長長的青石古街,斜斜的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

我們並肩,一世前行。

——全書完——

之後還有一個完結感言。

………………(未完待續。。)

ps:感謝鳶羽之末的仙葩緣和桃花扇,恭喜鳶羽之末成為本書的盟主。只可惜完結啦,沒的加更了,嘻嘻。

感謝homealone,淡雨思涵的平安符,淡淡如流,鳶羽之末,天秤派對的粉紅票,謝謝大家的一直以來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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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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