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踏天歌》
「公子，這就是天音門？」
兩日後，鹿呦呦仰著腦袋，看著那在雲霧中若隱若現的八座巍峨山峰發問道。
一條青石長梯從他們腳下一直延綿進了雲霧之中，前方立著一座古樸恢弘的山門，上書『天音門』三個大字。
時有仙樂從山上傳來，悠揚回蕩，為這八座半隱於霧中的山峰添了幾分仙氣。
「沒錯，還是這山門。」顧北塵點頭，不由想起了一些往事。
這山門是當年琴帝初創天音門時立的，是當時天音門最寶貴的財產，她找來工匠，只有一個要求：大氣磅礴。
青玉山門倒是立起來，琴帝親自題字，卻也超了裝修預算，導致天音門山上的建築一度全是茅草屋。
後來靠著這頗為唬人的山門，天音門的確招到了第一批弟子，由此開始發跡。
天音門八峰對應八音，也是琴帝選擇此地建立宗門的原因。
後來隨著天音門不斷壯大，宗門幾次遷移駐地，但天南的天音門作為祖地一直都被保留著。
三萬年過去了，天音門盛極轉衰，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這裡。
姬夢璃背著琴，抬頭看著山門愣愣出神，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縈繞在她的心頭，彷彿她曾無數次來過這裡。
可是，她明明是第一次到此。
「來者止步！天音門山門，不得擅闖！」
四名穿著白色玄衣的弟子上前，為首那位高瘦弟子沉聲喝道：「你們是何人？」
「我是顧北塵，今日來拜訪天音門掌門，勞請通報。」顧北塵開口道。
那高瘦弟子打量著顧北塵，他雖俊朗不凡，但身上並無靈氣波動，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凡人一般。
而他隨行的兩位少女，一位美若天仙，另一位則嬌小可愛，氣質不弱於喻媛師姐，讓眾弟子皆是有些看呆了。
由此也足見顧北塵的不俗，哪怕不是修仙界的前輩，恐怕也是身份矜貴。
心念及此，那弟子斂了幾分氣勢，但依舊不卑不亢道：「這位公子可有拜帖？掌門日理萬機，不是誰來山門通報一聲便能見的，我可替你將拜帖呈交上去。」
「也好，你幫我把這塊留音石交給你們掌門，就說我要當天音門的長老，看這東西夠不夠。」顧北塵掏出一枚白色玉簡，遞給那名弟子。
「當天音門的長老？」
眾天音門弟子聞言，皆是一臉荒唐地看著顧北塵。
「這小子瘋了吧？拿一塊玉簡就想當我們天音門的長老？」
「我們天音門的長老可都是真一境強者，他身上連靈力都沒有，還真是敢想！」
「師兄，要不還是把他們轟下山去吧！這事要是鬧到掌門那裡，咱們還得擔責呢。」
姬夢璃聞言，眼中難掩訝色，她本以為師父是想讓她拜入天音門，然後藉助天音門的資源快速修行，沒想到他一開口便要當長老。
唯有鹿呦呦一臉理所當然，當個長老算什麼？天音門當年還是公子和琴帝一手創建的呢。
那高瘦弟子也覺得荒唐，但看著面若平湖的顧北塵，這般氣度，便是門中長老也沒有能夠與之媲美的。
猶豫片刻，他還是接過玉簡，聲音微沉道：「玉簡我會替你交上去，倘若你是掌門貴客，我們自當恭敬引你上山，倘若你戲耍我們，也定然讓你知曉天音門不容折辱。」
顧北塵笑了，看著這年輕弟子的目光多了幾分欣賞，開口道：「你叫何名？」
高瘦弟子微微一愣，下意識道：「瓊笛峰，姜離。」
「記下了。」顧北塵微微頜首，便自顧自的走向一旁的山亭坐下。
鹿呦呦立馬跟上，取出一壺酒，三碟下酒小菜在石桌上擺開，熟稔的給顧北塵倒上酒，然後在他身旁坐下，捏了一顆花生米丟進嘴裡。
姬夢璃也是步入亭中，立於顧北塵身側。
姜離看了一眼，轉身向著山道上走去，幾步便消失於長階之上。
「這譜擺的倒是挺像個長老的。」
「哼，一會被轟下山去就知道咱們天音門的長老也不是誰都能當的。」
「等姜離師兄下來，一切就都知道了。」
天音門弟子看著悠然喝酒的顧北塵，小聲議論著，目光卻不由往鹿呦呦和姬夢璃身上飄。
「你們說，要是他真成了咱們的長老，那兩位仙子豈不就是咱們的師妹了？」
「好像是這個道理。」
「你這麼說，那我可改主意了。」
……
約摸一刻鐘后，山上突然響起了一聲浩大的鐘聲。猶如天音貫耳。
咚——
音波激蕩，似乎連那環繞於八座山峰的雲霧都散了幾分。
「東皇鐘響了！」
咚——咚——咚……
鐘聲一聲接著一聲。
五道長虹從不同的山峰中衝天而起，落入了正東方向的那座山峰中。
「三聲、四聲……六聲！」
「東皇鐘響六聲！這是天音門出現大事，召集所有長老的信號！」
「出什麼大事了？莫非是真武宗來犯？」
眾天音門弟子皆是大驚，東皇鍾乃天音門鎮門法器，一旦響起，必有大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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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離師兄前腳幫那人送留音石上山，然後東皇鍾便響了，莫非是因為那個人？」有弟子喃喃道。
眾人聞言也是不由向著坐在亭中的三人看去，同時咽了咽口水，莫非真是因為他？
顧北塵喝了一口酒，抬頭望著正東方向的瓊笛峰，不由輕嘆了一口氣：「一個門派，就一個半死不活的聖人境和六個真一境，混成這模樣，丟人吶。」
瓊笛峰半山腰上，有著一片頗為恢弘的大殿。
正中那座大殿外，姜離微微躬身向陸續抵達的五位長老行禮，眼中滿是震撼之色。
先前他替顧北塵呈送留音石，並將他的話帶給了掌門。
本以為掌門會讓他將人轟下山去。
怎想掌門聽了那留音石內的一曲琵琶后，竟是立刻敲響了東皇鍾，召集眾長老前來議事，可見對此事的重視程度。
眾長老步入大殿，分別落座。
坐在首席的是天音門掌門虞清韻，穿著一身碧藍宮裝。
「掌門為何突然敲響六聲東皇鍾？可是又外敵來犯？」大長老毛彥靖開口問道，聲如擂鼓。
眾長老也皆是關切地看著虞清韻。
「不是外敵來犯，而是今日有人送來了一枚留音石，說要當我們天音門的長老。」虞清韻聲音清冷，「這留音石中錄的，可能是我們天音門缺失數千年的琵琶曲《踏天歌》。而按照千年前前任掌門定下的規矩，能助天音門補全此琴譜者，可任天音門長老。」
三長老藍思豁然起身，聲音微顫道：「掌門說的，可是那准帝曲《踏天歌》？」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四長老嚴默開口道：「這《踏天歌》是當年追隨琴帝的琵琶仙子葉蘭心的成名曲，是琵琶峰最為重要的傳承准帝術。但在萬年前天音門大難時已經有所缺失，在五千年前更是斷了傳承，如今天音門也只剩不到半冊。那人想要入我天音門當長老，恐怕是別有用心。」
「四長老說的沒錯，一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傢伙，拿著一塊留音石便要當我們天音門的長老，這消息要是傳出去，豈不貽笑大方。若是其他宗門安插進來的姦細，更是後患無窮。」五長老朱恩光附和道：「我看不如將他抓來好好審問一番，看他到底是何用意！」
二長老辛安不緊不慢道：「既然掌門敲響東皇鍾召我們來，想來那留音石中的東西打動了她，諸位何不先聽了再做決斷？藍思曾練過這《踏天歌》殘本，真假一聽便知。」
「師兄說的是，我也是此意。」藍思點頭道。
「我不善琵琶，也不曾聽過《踏天歌》，但這留音石中的半曲琵琶曲，的確不俗，所以才召諸位長老來一同鑒定。」虞清韻翻手露出一塊留音石，指尖一點白色靈力灌輸其中。
錚——
琵琶聲驟然響起，宛若大珠小珠落玉盤，在場之人的心隨之提了起來。
深沉的節奏，營造出神秘而緊張的氣氛，似有群雄集結，意圖謀划什麼大事一般。
爾後樂聲漸漸高昂，如銀瓶落地水漿四濺。
眾人宛若看到一群先輩，集結在一起，向著天際進發。
而在這當中，一道懷抱琵琶的身影，踏天而歌，道不盡地風流瀟洒。
僅僅是一道側影，那種高不可攀的氣勢，和踏天而歌的驕傲與洒脫，已然深深地印刻在眾人的靈魂之中。
琵琶仙子——准帝葉蘭心！
琵琶聲戛然而止。
眾人滿臉震撼，意猶未盡。
而三長老藍思，此刻更是早已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