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天欲變
大雪飄飄蕩蕩,開始將世間緩緩吞沒。
而在這大雪之中,外面的人群卻是熙熙攘攘,毫無避雪之意。
他們看著那早已坍塌而被清理出來的大門,看著那一具具的屍體被逐個拼湊,看著那一身傲骨的藍衣衛,看著那跪地而伏,身上飄滿積雪的官府大人以及衙役,連大氣都不敢喘。
但是在他們心中,依舊還是很想要知道這件事情究竟當如何而終。
至於兇手,聽說是捉到了。
不過具體如何,他們卻並不清楚,還需要等具體的通告。
青卓世家府邸之內,聽著那咄咄逼人的話語,陸炎商谷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思緒急轉之間,這才說道:
「是在下的失職,還請長公主責罰」。
他沒有解釋,也不敢解釋,只是希望面前的這位大公子能夠幫忙說說話,至少把實話說出來就好。
似乎是聽到了他的心聲,一旁的陸炎魏闕看著這個並無任何辯解,直接認錯之人,欣慰的點了點頭,而後笑了笑,說道:
「長公主姐姐有所不知,這事兒根本就不怪商谷大人,都是小弟一人之言」。
見到長公主投來詢問的目光,他又看了看那些跪著的衙役,這才說道:
「當初,商谷大人的確是派了大量的衛隊前來,想必公主姐姐也是看到了的」。
「他們每日的巡查,都兢兢業業,不敢懈怠分毫」。
「只是,您應該也知道,這麼查下去也不是一個辦法不是」。
「畢竟,這麼多天都過去了,那些賊人恐怕早就銷聲匿跡,無影無蹤了」。
「而且,能查的也早就查了,能看的也早就看了,可是結果呢,根本就是一無所獲」。
「更何況,陛下早已下令嚴查此地,朝野上下所有的目光也都聚集在了這裡」。
「鑒於此,小弟料想,那些賊人定然是不敢頂風作案,再回來此地了」。
「於是,小弟就斗膽讓他們都先行回去了」。
「因為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來,這麼一個案子恐怕在多年之後都未必能夠查的出來幕後之人到底是誰」。
「所以,再讓那些軍中之人這麼耗下去,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萬一,其他地方的百姓再出現什麼好歹,肯定也會率先埋怨我們沒有派人去守護他們,那樣,對於陛下的聲譽來說,並不是很好」。
「而且,這裡還有商谷大人正在努力查案,他的辛勞眾人皆是有目共睹,也不會為落下什麼口舌?」。
一字一句的話語,說的陸炎商谷總算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他心中很清楚,這是這位大公子在給長公主台階下。
畢竟,這青卓世家已經被滅了滿門,而且與長公主關係並不大。
所以一般之人,都會就此揭過,接下來只需要認真查案,就沒事了。
而且,一旦案件告破,那便會皆大歡喜。
若是沒有告破,那也無傷大雅。
畢竟,這冬宇村的案子之中,可是沒有任何線索留下來的。
而聽到這話之後,長公瞬間便看向陸炎魏闕,冷笑一聲,道:
「照你這麼說,那些謀反的逆賊謀反了一次之後,就不會再謀反了?」。
「照你這麼說,只需要派兵督查幾日,便可後退百里千里萬里,那些逆賊就會懼怕軍隊,而不會前來了?」。
「照你這麼說,那些刺客刺殺一次之後,礙於幾天的緊密巡查,他們就不敢再刺殺了?」。
「照你這麼說,一旦起了戰爭,王朝只需要退敵兵一次,他們就不敢再攻了?」。
「照你這麼說,王朝之內起了什麼災難,只需要處理一次之後,災難就不會發生了?」。
「照你這麼說,每個地方只需要死一次人之後,軍隊去轉一圈,就可以永遠都不會再死人了?」。
「那我問你,為何王朝之內,最近的這些日子之中,總是頻頻出現事故,總是有百姓葬身於外?」。
「難道,就只有活著的百姓才是王朝的百姓?那些死去的百姓,就不是王朝的百姓了?」。
「名聲?如果這查案,守護,未雨綢繆,防患於未然都成為了別人的埋怨之語,那這王朝還要它作甚?」。
話語逐漸冰冷,寒如鋼刀,刺骨人心。
聽到這話,下面跪地之人的身軀渾身一抖,頓時便感覺整個人都變成了冰塊。
而陸炎魏闕聞言,嘴角狠狠一抽,心中暗罵了一句瘋女人之後,這才看著長公主,道:
「都是小弟的錯,是小弟不該私下命令,讓他們去守護連山城,還請長公主姐姐責罰」。
他心中已經明白,不能與這瘋女人計較或者辯理,與一個瘋子辯理,那是想不開之人才會去做的事情。
不過,目前這人都已經死了,而自己身為皇親國戚,他自然是不懼怕什麼的。
頂多就是受些罰,吃些苦而已。
更何況,自己背後之人那可是一個連著一個,根本就不害怕分毫。
聽到這話,長公主冷冷一笑,而後看了看那些拼湊的屍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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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認了錯,受了罰,他們就能活過來了?」。
聞言,周圍眾人皆是不語,不敢有什麼的不妥之意。
「長公主姐姐莫要多言,都是小弟的錯」。
「若是有什麼辦法能讓您泄憤的話,小弟甘願受任何刑罰,毫無怨言」。
聽到這話,長公主冷冷的看了看他,隨後道:
「你們這些人,在話語之中,處處給本公主布下一個個的陷阱,真當本公主是白痴不成?」。
聞聽此言,陸炎魏闕低著頭,微微一勾嘴角,不過隨即,他還是低沉而又謙卑的說道:
「小弟不敢,小弟只是知道錯了,在認罰而已,畢竟,若不認罰,又如何給在場的百姓一個交代呢?」。
說到此處,陸炎魏闕抬頭,透過那坍塌的大門,掃視了那些百姓一眼之後,這才又朗聲道:
「不過,還請長公主姐姐放心,責罰受過之後,我們定然會將兇手繩之以法,讓這四方鎮得以安寧」。
聞言,長公主回頭看了看那些百姓,而後又看了看那些正在收斂屍體的眾人,只能對著羅衫姑娘與憂兒姑娘輕輕搖了搖頭,隨後又看向了陸炎魏闕,清冷道:
「既然堂弟如此認罰,那就好辦多了,畢竟,在場百姓都聽著呢」。
「這,可是你要求的,那就怪不得姐姐手下無情了」。
說到此處,長公主忽然頓了一下,又道:
「只是,這責罰受了之後,我的那些叔叔嬸嬸不會來找我麻煩吧?」。
聽聞此言,陸炎魏闕微微一笑,道:
「長公主姐姐放心,這一切都是小弟自願的,他們絕對不會來找您的麻煩」。
「更何況,如果這責罰不受,小弟也實在是心愧難~~~」,話音戛然而止,陸炎魏闕獃獃的看著面前的長公主,隨後又不可思議的低頭看去。
只見丹田之處,一把長劍透體而過。
「你~~~~」,感受著那逐漸消失殆盡的真元之力,他張了張嘴,滿臉都是驚恐與慌張。
與此同時,身後的羅衫姑娘與憂兒姑娘同時出手,兩道寒光凝結一處,剎那迸現而出,將身後那群忽然獃滯的藍衣衛,直接斬為數段,人頭滾滾而落。
「這是,屠仙之陣!」,見到那兩道緩緩落下的身影,一旁的武慶連里也好,跪在地上的錢穆術耀、陸炎商谷也罷,還有周圍那些看熱鬧的武道宗師頓時就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是長公主的必殺絕技,他們又怎麼會不認得呢。
只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沒有長公主的主導,這屠仙之陣,竟然也能施展。
「陸炎魏闕,身為皇親國戚,無陛下之意,竟然敢私自調動連山城守衛軍隊,致使我陸炎王朝武道世家二百餘口人殞命於雪夜之中,當是死罪」。
「然,本國師懷疑其有黨羽,遂先誅其同行逆賊之人,廢其修為,暫時押入大牢之中,交於陛下審理」。
「待到審理結束之後,此人包括其背後所有黨羽,當盡皆問斬於此,以慰我王朝武道世家青卓世家之人的在天之靈」。
然而就在此時,長公主那冷漠之聲,卻忽然在此地滾滾而起,驚得眾人心中一陣膽寒。
「布衣老人,麻煩您傳本國師之命令於這天下之間」。
「陸炎魏闕私自調用軍隊,意圖謀反,本國師身為這陸炎王朝的國師,理當護衛王朝之安,護衛陛下之寧」。
「而謀反之罪,絕非一人可為」。
「遂,本國師要肅清整個王朝,還天下一個安寧」。
冷冷的話語再次傳來,令所有人的心中瞬間就是猛地一跳,感覺天都要塌了。
「請國師大人放心,老夫這就前去」,聞言,不遠處的人群之中一位身著灰色布衣的老人抱了抱拳,轉身離去。
「武慶大人,派人將這些人全部拿下,歸入大牢之中」。
「若是查出與此事無關,再行放人也不遲」。
「是,長公主,屬下這就去辦」,聽到這話,武慶連里猛地回過神來,慌忙招呼屬下之人押著陸炎魏闕,還有陸炎商谷,錢穆術耀以及那跪倒在地的一群衙役,往遠處而去。
聽著那一句句的話語,感受著自己的修為盡皆而廢,陸炎魏闕只是低著頭,沒有說話。
不是他沒有話說,而是害怕一旦再敢亂說話,這位長公主真的會一劍把自己給劈了。
而自己雖然被廢,但好歹也只是丹田而已,自己還年輕,經絡已經拓展完成,還有的救。
只要丹田恢復,多花一些時間之後,自然可以再度重回巔峰。
外面的人群,看著那被帶走的眾人,面面相覷之後,這才緩緩而散,不再過多停留。
「唉~~~,要變天咯,老奴還是早些回去,稟告陛下為好」,逃散的人群之中,一道人影緩緩而行,來到遠處的客棧之內,收拾完行囊之後,轉身便往皇城的方向而去。
看著那被帶走的人群,看著那失魂落魄的翩翩公子,長公主冷冷一笑,隨即緩步而行,伸手接過羅衫姑娘手中的東西,低頭看去。
只見一張紙張之上,赫然寫著:
有一次在交接之時,由於早到了兩日,便在當地閑逛,曾無意之間,見到過數個腰佩環響玉,手握配刀之人,與人勾肩搭背,關係匪淺,疑似藍衣衛之人。
后與交接之人交接之時,發覺此人身形,走路姿勢,以及話語動作,與那日所見之人一模一樣。
推測:
這群人應該是在用什麼身份來隱藏自己,或者是混入到了某些人群之中。
若想得知更加詳盡的信息,應當仔細調查這些人的背後之人為好。
只是,若是他人易容,那就難以琢磨,須從長計議。
「哼,得找個機會把這藍衣衛給全部除掉,不然的話,總有些人會心術不正,仗勢欺人」。想起藍衣衛所遵守的信條,長公主的嘴角勾起了一絲譏諷之意。
這藍衣衛,為自己的叔叔所創,仗著背後勢力,向來都是目中無人,除了自己的父皇以及母后之外,見誰都是一股傲然之氣。
若是說其行事光明磊落也就罷了,但是卻總是在若有若無的助紂為虐,而且朝堂之中也有不少人都與這些人有著或多或少的牽扯。
雖然在平時的時候,倒是與自己並無太大的關係。
可是現在,既然已經牽扯上了,那就不能怪自己手下無情了。
畢竟,她還打算去做那件事,而對於冷若雨與大司主妹妹的叮囑,她自然是不敢忘記,要再三思量的。
凜冽的寒風,夾雜著雪花,緩緩飄蕩,濺落在地面之上那滾燙的熱血之中。
而整個天空,也在不知不覺之中,變得更加陰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