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
「蕉葉軒離碧玉榭並不很遠,既然如此,王爺還是住進水雲間的好!」林氏聽的玉琳這話,眉微微一蹙就對吳王建議。
「女人家,就是事多!住哪裡還要盤算半日。」吳王笑著說了這麼一句,林氏已經輕聲道:「王爺雖不在意,瞧在外人眼裡可不好,現在柳夫人在庄內,總要分個內外才成!」
正在和玉琳說話的吳王的眉皺了皺,看向林氏,林氏的笑容依舊沒變:「也是妾的不是,聽的公主有喜,十分歡喜,竟忘了柳夫人也在庄中避暑,所居何處,總要安排了才是。不然落在……」
林氏欲言又止,吳王的臉色卻已變的不好:「難道還有人會編排什麼不成?」林氏急忙行禮:「妾並非這個意思,只是柳夫人的經歷,難保有人會藉此生事!」
「罷了,就依你說,我住水雲間,不,水雲間也不好,難免有人會覺得先後住了。聽說望月樓不錯,我就住到那裡去。」住到望月樓?林氏和玉琳的笑容都有些凝固,望月樓顧名思義,是在高處,上下總有些不方便。
「怎的,你覺得望月樓不好?」吳王的話讓林氏急忙道:「既然王爺決定,那就望月樓吧。妾讓他們把東西都給收拾進去。」說完林氏告辭。
等林氏離去,吳王才緩緩的道:「玉琳,若你娘在此,她定會說,隨它去吧,天下人的口,哪能全都堵住!」
娘,那個現在遠在貴州的女子,玉琳在想她的容貌,只記得她的神態很溫柔寧靜。吳王又嘆一口氣:「可是,我曉得,若她真的進了王府,這樣的日子她過不慣的。她是在那天上飛的鳥,怎會心甘情願住進籠子里呢?」
「娘當初懷上我的時候,爹爹,你歡喜嗎?」玉琳終於問出聲,帶有一點點的期待,這讓吳王笑了:「怎會不歡喜?玉琳,你不曉得,我有多歡喜,可是很快京中就傳來消息,父皇重病。身為人子,我總要回京侍奉。我走的很匆忙,匆忙的只連和你娘道別都來不及!」這是吳王存在心裡很多年的遺憾,這遺憾,終於可以告訴女兒。
「那時,您為何不把娘一起帶走?」
「玉琳,若我帶你娘進京,也許,她會很快沒命的。」
「爹爹當時並沒娶王妃!」玉琳的聲音里已帶上哽咽。
「可是,一個鄉野村姑,怎能為皇子正配?玉琳,我當時思前想後,沒帶上你娘一起回京,可我沒有想到,這一別,就是……」永別兩個字在吳王口裡,遲遲沒有發出。
雖非永別,卻已絕情,墨蘭,你用這個方法來懲罰我,真是比你殺了自己還要狠。你是想要告訴我,我既不肯要你,那你,也會先決絕。
吳王長聲嘆息,淚已經流到臉頰。種種憤怒過後,吳王開始試圖去想楊墨蘭當初為何這樣做?
生你的時候,山上發大水,又是難產,若非你徐大叔從城裡請來醫生,你生不出來。當初楊墨蘭的這句話,時時刻刻在吳王耳邊響起。
她在掙扎生下孩子的時候,自己在哪裡?算算時候,那時該是父皇剛剛崩逝,諸兄彼此之間劍拔弩張的時候。不肯帶她回京,其實自己也怕吧?吳王的嘆息讓玉琳的心有些發緊,她伸手握住吳王的手:「爹爹做錯了嗎?」
吳王很想回答自己沒有做錯,看著女兒的眼卻回答不出來,只是輕嘆一聲:「是啊,這件事,是我做錯了!玉琳,你沒有娘,並不止是她的錯。」
玉琳眼角的淚花閃現,接著她伸手把眼角那點淚花給抹去:「可是娘她,終究還是捨棄了我!」
「她不捨棄你,也許,你長大之後,會怪她!」王府的郡主,即便沒有娘,身邊的侍女嬤嬤,金尊玉貴地長大。用這些,換一個娘溫柔的懷抱,玉琳不知道,能不能換。
腹中似乎有東西輕輕地跳了下,這是自己的孩子在動嗎?可太醫說,這會兒太早,還不會動。也許,是孩子感受到母親的傷心,於是提醒母親,它在這裡。
玉琳用手撫住小腹,這是自己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雖然只一點點大,可玉琳已經想到,等它出世之後,要怎樣的疼愛。
娘當初捨棄自己的時候,有沒有傷心徘徊呢?玉琳想到那匣子里那封信上面的字句,不覺又有些發痴。
吳王沒有再說話,女兒的孩子,不會像她一樣,女兒的孩子會有爹娘疼愛,會一輩子順遂平安。
「王爺,柳夫人前來叩見王爺!」雖是兒女親家,該守的禮儀也要守。吳王父女的沉默被這句話打斷,吳王伸手把女兒眼角的那抹淚抹掉,對外面人道:「免禮,請柳夫人安心在這庄中住著!」
侍從應是,吳王這才對玉琳道:「我想了想,你娘若真進了京,入了王府,這樣的榮華富貴繁瑣禮儀,也不是她愛的。」那時,或者就是情淡而愛馳。吳夫人的話又在玉琳耳邊。
自己的娘,捨棄的不止是自己,還有這無邊的榮華富貴,王府女眷,即便只是個側妃,所得到的榮華富貴,就已勝過很多人一生。
玉琳覺得自己有些明白娘了,也許有一日,自己會原諒她吧。玉琳抬頭對吳王笑了,吳王看著女兒,眼卻像看到昔日那個在茶山上對自己笑的女子。那個讓吳王愛不得、恨不得、念不得、忘不得的女子。
知道玉琳有喜,周圍這些人家也送來賀禮,晟王莊上不僅送來賀禮,隨之還有一張消暑會的請帖,玉琳不願去,就由林氏帶了柳鳳英同去。
柳勁松也留在庄中陪著妻子,玉琳見他這樣就笑了:「你不是說,褚家公子他們也會去嗎?你藉此去見見他們不也很平常?」
「他們是常常得見的,我要守著我自己的孩子呢!」柳勁松的話取悅了玉琳,她抿著唇在那笑:「哦,原來我沾的是她的光啊?」
「沒有大,哪來小的?」柳勁松和玉琳在一起,總覺得什麼話都能說,什麼事都能做,任由時光緩緩流過,只要能看見妻子的笑容就好。
玉琳面上的笑容越來越甜,侍女們送來新鮮的瓜果,撤掉已冷的茶水,可不管她們如何來去,玉琳覺得,能和柳勁松這樣對望,就夠了。
「公主,潘公子和褚公子前來拜訪駙馬!」可惜這人間,哪有真正能不被人打擾的地方?侍女的稟報打破了這樣的寧靜。玉琳直起身子,用手攏一下鬢髮就對柳勁松道:「你們可還真好,就這麼一會兒他們也想著來瞧你,你去吧。我讓人備酒席,招待他們吃飯!」
柳勁松也直起身,瞧著玉琳這慵懶模樣,忍不住伸手捏一捏她的鼻子,這才起身離去。看著他的背影,玉琳覺得連呼吸都帶著甜味,這就是從心發出的喜悅嗎?玉琳用手按住心口,不願承認,但唇邊的笑泄露了一切。
「你們兩個,不在那消暑會上看各家淑女?怎的來我這裡了。」柳勁松看見潘褚二人,含笑相問。這是在王莊,吳王又在這莊子里,潘公子難得的坐的很正經,手裡還拿著一把灑金摺扇裝斯文。
聽到柳勁松的話就把手裡的扇子一收,用扇子去瞧褚治的頭:「還不是小褚坐不住,過了會兒就約我來瞧你!」褚治正經起身行禮喊了聲柳家哥哥才道:「我坐在那裡,總感覺到有人不停地往我身上看,實在坐如針扎,這才走了。」
「誰讓你生的這麼俊?又愛害羞,那些女子們,誰不願意往你身上多看兩眼?若是我,她們還不樂意看呢!」潘公子打開摺扇在那扇啊扇,這語氣聽起來可有那麼一些不中聽。
柳勁松噗嗤一聲笑了:「得了,你今兒也是難得的斯文。聽說你娘已經給你看好了人,就等著行禮下聘了,你還來這消暑會?」
「陪我妹妹來的。你也知道,她有十四歲了,也該出來讓她見見人。我娘千叮嚀萬叮囑,要我一定把她安全地送來,安全地帶回去!」
「那你還跑來我這邊?」柳勁松又笑了,潘公子覺得,柳勁松這段時間的笑越來越多,想拿手裡扇子打他一下,可畢竟柳勁松是駙馬,潘公子還是忍住:「這隔的近,不過一里地,我和小廝說好了,那邊快散了時,就回去。再說她和少女們在一起,我總不能闖進花園,和少女們說話吧?傳出去,我家的臉還要不要?」
「柳家哥哥,其實我來是想問你,伯母去了消暑會,為何你沒去?我聽說朱家那位二太太也去了。這萬一她要和伯母不對付,擠兌起來可怎麼辦?」褚治的聲音並不大,潘公子已經用手推他腦袋一下:「你想的就是多,那位二太太,現在都成笑話了。伯母一定不會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