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回絕
柳勁松笑的輕鬆,吳王卻依舊沒有放鬆,眼一直沒離開柳勁松的臉,柳勁松挺起胸膛,打算再說幾句時候,吳王已經垂下眼,輕聲道:「其實,我知道,我做不到。」
說完后吳王就再沒開口,柳勁松只能感覺出吳王話里的悲哀,感覺不出來別的,柳勁松不敢動問,只是在那靜靜等候。太陽開始收起餘暉,月亮正要升起時不遠處的小院里傳來孩子的啼哭。生了,柳勁松和吳王都同時往小院望去,柳勁松想要飛奔而去,隨即想到吳王,急忙推著吳王往小院行去。
柳勁松心裡著急,推的沒有平常那麼穩當,吳王卻沒有說一個字,手扶著輪椅扶手,眼裡露出期盼,這個世間,還有什麼比新生命的到來更讓人心生希望呢?
剛到小院門口,林氏已經走出,瞧見吳王就忙道:「正準備去給王爺道喜,您添了一個孫女,孩子生的可漂亮了!」吳王添了孫女,自己就是有了女兒,柳勁松忙把輪椅交給林氏:「還請林姨照顧王爺!」
說完就急匆匆飛奔進小院,林氏瞧著柳勁松的背影,眉微微一皺道:「沒想到駙馬平日這樣穩重,此時也忘了規矩!」
「這也是平常,足證他待我的女兒,情深意重!」吳王的話讓林氏微微一愣,接著林氏就笑了:「是,是妾失言了!」林氏的謹慎小心,待下有禮,吳王都是知道的,可是就算再知道,這顆心也給不了她。看著林氏眼裡的期盼,吳王只對她淺淺一笑:「這是府里的大喜事,一定要辦的熱熱鬧鬧的。」
「妾身知道!」林氏不能說心裡是沒有失望的,可失望的次數多了,漸漸的,也就不在意了。這輩子,過起來其實也很快。林氏的眉微微一皺,接著就笑了,人,要知足,不然的話,這日子怎麼過?
「這孩子生的可真像我!」柳勁松懷裡抱著女兒,對躺在床上的玉琳得意地說。那些染了血的白布、床單,全都被收走,屋內只有淡淡的血腥味,不像原先那樣沖鼻子。玉琳也已重新換過衣衫,老嬤嬤們這才讓柳勁松踏進來,不然的話,柳勁松還是只能在外頭抱孩子,不能和玉琳說話。
見玉琳只笑不說話,柳勁松坐到她身邊:「你瞧,這孩子,鼻子那麼挺,和我的是一樣的,還有,眉毛也很濃,還有……」
「你再還有下去,那就是要把你自己說成天下第一美男子了!」玉琳瞧著丈夫抿唇一笑,伸手去拉女兒的手:「你說,咱們給她起個什麼名字?」
柳勁松伸出手把妻女的手都包在手心才道:「她出生的時候,月亮正好升起,就叫望舒吧!」望舒,傳說中給月亮趕車的御者。玉琳不由笑了:「你要我們的女兒做個御者?」
不,柳勁松搖頭:「我是想,我們的女兒能把月亮帶來,那我們的家,也會永遠溫和寧靜!」真好,玉琳笑了,低頭去看女兒,初生兒還不知道發生什麼,只是在呼呼大睡,睡夢中不知為什麼吧嗒一下嘴。
小望舒,你會帶來一輪明月,讓我們家,溫和寧靜。玉琳把女兒的小手拉,微微親了一下,生怕親的太重,會把那嬌嫩的皮給磨破。柳勁松環抱著妻女,這個家的溫和寧靜,是要每個人都付出的。
既然吳王說要做的熱熱鬧鬧,洗三那日就來了無數的客人,能進到玉琳房中的不過數人,宮中自然也有禮物賜下,一個盆里滿滿都是耀花人眼的金銀珠寶。這讓穩婆喜笑顏開,這麼一次差事,所得足夠一輩子豐衣足食。
洗三都這樣熱鬧,滿月之時,那更是熱鬧非凡,玉琳洗了澡,換上衣衫抱著孩子出來。宮中自有調理身子的秘法,玉琳又不用給女兒餵奶,雖不如孕前那麼苗條,身形也恢復不少。
雲夢長公主府來的是裘如婉,她像平常一樣給玉琳行禮后就去瞧柳望舒,小望舒不再像初出生時一樣紅彤彤的,而是白白嫩嫩,見人就笑。這讓裘如婉十分歡喜,見她抱孩子的手法十分熟練,玉琳不由笑著問:「想來你在府里,也常抱小表妹?」
裘如婉點頭,接著看向小望舒:「我是你表姨,要叫表姨!」玉琳點一下裘如婉的額頭:「連你三妹都只會說幾個字,更何況這才滿月的娃娃。要等她叫你表姨,盡等呢!」
「娘說,三妹沒我聰明!」裘如婉嘆了口氣,臉上浮現出和她年齡不相符合的鬱悶來。十一歲的姑娘,又是這樣出身,要在別家,縱然早熟,可也不會時時鬱悶。
想到自己那位三姑姑,玉琳也沒有別的話說,拍拍裘如婉的手:「橫豎你現在也漸漸大了,你娘現在想來,一心只想生兒子,等以後……」
「玉容表姐說了,以後我的婚事,玉容表姐會幫我相看!」裘如婉說著,臉不由微微一紅,有些扭捏地道:「我曉得不該再麻煩玉容表姐,可是,可是……」
「都麻煩了,還說什麼可是?」秦國公主的聲音已經傳來,接著就把小望舒抱在懷裡,鼻頭親昵地去點她的鼻子:「小舒兒,我是你大表姨,你可知道我?」
小望舒還處於分不清人的時候,只是覺得秦國公主這舉動特別好玩,咯咯笑出聲。秦國公主拍拍裘如婉的手:「你倒還好,你兩個妹妹你可要教好了,不然的話,像你娘那樣,只怕……」
秦國公主沒說完話,裘如婉已經明白,對秦國公主點頭:「玉容表姐,我曉得,我一定會把妹妹們教好。」說著裘如婉就去掰手指頭:「我今年十一歲,等我十八歲出嫁,小妹妹都八歲了,那時也學了不少了。」
這才對,秦國公主伸手揉揉裘如婉的頭髮,裘如婉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玉琳低頭看著女兒,這麼乖這麼可愛的一小團肉,怎會因為她不是兒子就不疼愛?自己可捨不得,永遠都捨不得。
玉琳把女兒抱在懷裡又親了親,侍女進來傳報:「吳夫人來了!」
這種日子,吳夫人是一定會來的,玉琳知道吳夫人此來,只怕不僅是來恭賀自己,還會帶來楊墨蘭的消息,可是玉琳不知怎的,竟有些害怕。
小望舒被娘抱的有些緊,不耐地發出小小叫聲。玉琳忙把她放開一些,對侍女道:「請吳夫人進來吧。」侍女應是退下,吳夫人很快來到,向眾人行禮后吳夫人才對玉琳道:「永樂公主新添女兒,小小賀禮,不成敬意!」
吳夫人送上的,依舊是那麼一隻小小匣子,玉琳命侍女接過又道謝。吳夫人見玉琳沒有打開匣子,也不著急,只是看著玉琳:「不知妾能否抱抱孩子?」
這個要求並不算過分,玉琳把手中的孩子遞給吳夫人,吳夫人小心翼翼地接過襁褓,看著睜圓眼睛在那吐泡泡的小望舒,眼角不由有淚,強忍著淚道:「這孩子,和公主初生時候,倒有些像。那時公主也愛自己和自己玩泡泡。一玩就……」
吳夫人的聲音接著停下,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即便說了那麼些年的謊,自己待玉琳,是真心的。看著玉琳的冷漠相待,吳夫人曉得無法彌補可也不會後悔。
收拾起了心緒,吳夫人把小望舒抱給玉琳,笑著道:「這孩子,一定會一生順遂,永無憂愁的!」
玉琳低頭看著女兒,小望舒的眼又圓又亮,玉琳憐愛地把女兒的襁褓拉緊一些,這才看向吳夫人:「承夫人吉言!」
這意料之中的話並沒讓吳夫人的神色又絲毫改變,她對玉琳行了一禮,也就退出。裘如婉這才好奇地問玉琳:「表姐,我聽京中人傳言,那個探花徐知安原來是吳夫人的姨侄,因他退婚,您才不待見吳夫人,可是真的?」
「你才多大點大的孩子,就在意這些?」玉琳摸摸裘如婉的臉:「這些不該你去想,好好地過日子吧。」裘如婉小小地吐一下舌,秦國公主拍拍裘如婉的腦門,這些事,交錯複雜,母女情主僕情,都交錯在一起,讓人恨也不是,愛也不能。唯有時光流逝,才能慢慢抹平。
「我們女兒收的這些禮,都別浪費了,收起來,以後啊,可以給我們女兒做嫁妝!」柳勁松今日在席上喝了兩杯酒,害怕酒氣熏到女兒,先去洗澡換衣,這才來看女兒。
「有你這樣的嗎?女兒滿月時候收的禮,要拿出來做嫁妝?」玉琳含笑嗔怪柳勁松,柳勁松的手搭在妻子肩上:「這不是很平常的事?江南還有習俗,女兒滿月時候,造下好酒,埋在地里,等女兒出嫁之日,這就是女兒的喜酒。稱為女兒紅。他們能造酒,那我們,也能在女兒滿月時候就給她備嫁妝!」
「真是越說越過,若真是滿月時候就備嫁妝,那等出閣時候,那備的嫁妝,還不曉得要用多少庫房來裝!」玉琳拍掉丈夫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看著搖籃里的女兒,真是越看越看,這是自己的女兒,是自己的骨中骨肉中肉。
柳勁松又想說話,侍女已經捧著一個匣子過來:「公主,這是吳夫人送來的賀禮,您……」按照慣例,吳夫人送來的東西,玉琳都會把它收好,而不是這樣就放在一邊。
「我倒忘了,送進來吧!」該面對的總要面對,玉琳長出一口氣,等侍女走後就把匣子打開。裡面的東西並沒什麼出奇,金鎖金鐲,是再平常不過的賀禮。
柳勁松看著玉琳臉上一閃而過的失望,摟住她的肩:「你是在想,這賀禮是不是,她備的,所以才會失望!」玉琳嗯了一聲把匣子收好:「是啊,我以為,她會備一份禮的!」
「也許,她不會知道!」柳勁松的猜想讓玉琳搖頭:「不會的,她知道的,她和吳夫人,一直都有書信來往!」
「那她和你呢?」這個是真沒有,玉琳的眉微微皺起,柳勁松把玉琳的手握住:「來往來往,是彼此的,你不給她寫信,她怎麼知道你想要她的信?」
「可是,是她先捨棄……」玉琳衝口而出,不意外地看到柳勁松臉上的不贊成,玉琳的話還是說完:「是她捨棄的我!」
況且,玉琳想了想,接著就道:「你的父親,你不也一樣不肯原諒?」
「玉琳,不一樣的,我的父親,和你的母親,不在身邊的原因全不一樣!」這話幾乎觸到柳勁松的逆鱗,他的眉緊皺。玉琳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伸手去拉柳勁松的袖子:「對不住,是我失語了,我不該用這個做比方。可是,我能理解,但我無法去,」原諒兩個字玉琳還是說不出來。
柳勁松把妻子抱在懷裡:「我明白你的意思,並不是讓你一下就原諒,而是要慢慢來!就像平常人一樣。」玉琳靠在丈夫懷裡,那種煩躁慢慢消失,所有的求全責備,所有的不肯原諒,只是因為對方在你心中,超過了世間的所有人。只因為對方在你心中,是那麼的無可取代。所以才不可原諒,才那樣的不能面對!
玉琳看著柳勁松:「我想,我明白了。」柳勁松的手撫上妻子的眉:「我並不希望你時時為了這件事愁眉不展,故作歡顏。玉琳,你是我的妻子,我願你永遠幸福,願你一直快樂!」
這話若是情話,自己也愛聽,玉琳對著柳勁松淺淺一笑,是的,沒什麼可怕,很多事,該面對的就要面對。
「娘,京城吳姨有信給你!」徐知嬌跑進屋裡,手裡拿著信件對楊墨蘭嚷道。楊墨蘭把手裡的茶放下,皺眉看著女兒:「都十六的姑娘了,還這樣咋咋呼呼了。要曉得你來貴州后變的越發野了。我就該讓你留在京城,和你吳姨在一起!」
我才不要。徐知嬌吐下舌把信交給楊墨蘭,拉住她的胳膊就開始撒嬌:「娘,我可是你的心肝小寶貝,你捨得嗎?」楊墨蘭捏捏女兒的臉:「都十六了,該定親出嫁了。」
徐知嬌還想撒嬌,楊墨蘭已經拆開了信,當看到信紙上那有些陌生的筆跡時,楊墨蘭的心先是一跳,接著就把信紙重新折好。
「娘,您為什麼不瞧信?」徐知嬌好生奇怪,徐知安已經走進來,伸手拍一下妹妹的頭:「你啊,就只知道淘氣,哪有一點女孩子的樣!」
「哥哥,你說的不對,阿蘭說,她覺得我可斯文了,一點也不淘氣,還說,漢家女兒都是這樣的話,會不會有些不自在?哥哥,你說阿蘭會不會成為我嫂子?」妹妹的話讓徐知安笑了:「阿蘭姑娘真當了你嫂子,那我們就再也回不了家鄉,你也只能在這裡嫁個苗人,你願不願意?」
「我願意我願意!」徐知嬌已經在那點頭:「家鄉束縛也比這裡多,還有……」
「嬌兒,你去灶房燒些熱水,我瞧瞧這茶葉,比起家鄉的茶葉來如何!」楊墨蘭開口讓徐知嬌出去,徐知嬌雖覺奇怪還是飛奔出去。
「娘,我們可能會在貴州很多年,您還是別太約束妹妹了!」雖然和妹妹說話是嫌棄的,可背了妹妹,徐知安又為妹妹求情,楊墨蘭卻沒有理睬兒子,只是把信打開:「公主給我寫信了!」
公主?哪個公主,徐知安的眉皺起:「永樂公主?」楊墨蘭點頭,接著嘆氣:「我從不知道我活著一日,還能收到公主的信,其實她不怨我,我自己都在心裡,一遍遍地怨自己。安兒,你會不會覺得,我的決定,都是太過自欺欺人?」
「娘!」徐知安伸手拍拍母親的手:「您不必怨恨自己,要說的話,也只是造化弄人!」是啊,推給造化是最平常不過的了。可是,自己還是個母親啊。即便知道女兒在生父身邊錦衣玉食,即便知道她不會受欺負,可是母親的心,還是會時時泛起,夜半時分,推衣坐起,總是一遍遍地問自己,這樣做,到底是錯還是對。
「娘,熱水已經燒好了。哥哥啊,阿蘭姑娘又來尋你了!」徐知嬌的腦袋在門框那露出,面上笑容還是那樣甜美,徐知安的臉不由微微一紅,就對妹妹道:「你啊,好的不學全學些壞的,難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清?」
「什麼叫男女授受不清?」阿蘭的聲音已經響起,她是苗女,走起路時身上那些銀飾叮叮噹噹都在響,臉上的笑也是那樣燦爛,一點沒有陰霾。
徐知安承認,自己不是沒有被阿蘭吸引,可是隨即別的念頭又浮上來,這些年也是6續知道京城內的事情,曉得很多事情都已起了變化,自己這輩子,不會真正待在貴州不走。與其如此,倒不如此時斬斷情絲,免得辜負阿蘭。
「你說話啊,難道說你們漢家男兒,都是那樣扭捏?」阿蘭問候過楊墨蘭,就瞧向徐知安。
徐知安的臉更紅了,徐知嬌已經哎呀叫了一聲:「水燒好了,娘,我去拿水來泡茶!」徐知嬌飛奔而去,阿蘭還是瞧著徐知安,他真好看,而且懂的那麼多,也不像那些讀書人一樣,連拿把鋤頭都拿不動,而是能和自己上山下河,說什麼考察水土,明白黎庶。嗯,自己也不懂他要做的是什麼,但是,喜歡就是喜歡,就是這樣看著他,都覺得心裡的歡喜已經滿溢。
「阿蘭姐姐,你喝杯茶吧。這是我娘採的,她還說,沒想到貴州也有好茶。還說,也不知道貴州的茶種,能不能種回家鄉,還說……」
「嬌兒,你說話說慢點。誰也不會和你搶!」楊墨蘭打斷了女兒的喋喋不休,這才對阿蘭道:「嬌兒小孩子家,不懂事呢,這茶,最重鄉土,就算移植過去,也未必能種的活!」
「娘,您怎麼老說我是小孩子?我就比阿蘭姐姐小一歲,不,就小十個月!」徐知嬌伸出手在那數著,阿蘭喝了一口茶,啊地叫了一聲:「我們也喝茶,可為什麼喝的茶不像伯母做的,竟有一種清香。初喝有一點點苦,可是,喝下去竟不覺得苦了!」
「阿蘭姑娘,你瞧,光喝茶就能瞧出,是不一樣的人,更何況是別的呢?你們苗人,生於茲長於茲,如那茶樹一樣,移到別的地方未必能活。我們漢人,也是安土重遷的!」楊墨蘭說的婉轉,阿蘭卻聽懂了,她看向徐知安,眼裡有淚:「伯母的話是什麼意思?是我配不上你嗎?」
徐知安沒想到自己的娘比自己有決斷多了,開口為自己回絕,看著阿蘭的傷心,徐知安覺得自己的心也開始碎了,但還是點頭:「不,我娘的意思,並不是你配不上我,而是,我們不合適,就像要把貴州的茶樹移到江南,不讓你喝擂茶你不喜歡一樣。不是配不配得上的事,而是你我,只是偶然相逢,並非……」
天長地久四個字,徐知安看著阿蘭的眼睛,這雙眼很美,美的動人心弦,對著這麼美的一雙眼,說出決絕的話,徐知安覺得自己的心都在痛,可是長痛不如短痛,徐知安又看了阿蘭一眼,把最後四個字說出來:「並非,並非天長地久!」
天長地久這四個字本是很美好的,可是阿蘭眼裡立即就有了淚,接著就道:「不,我不信,你可以的,可以留在這裡!」
「我是朝廷官員,今日在這裡,明日又不曉得在哪裡,對不起,阿蘭!」徐知安說完,阿蘭已經滿臉不可置信,接著拚命搖頭:「不會,不會的,你……」
「阿蘭姑娘,我很感謝你對小兒的一片痴心,可是這世間的姻緣,全靠天定。你和小兒,有緣相見相識無緣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