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膈疝

「我噁心得很，吃什麼都會反胃，今天已經是第三次吐了，這次還帶有血絲，剛才在外面我還感到胸口悶堵，心跳加快，一會兒工夫就沒勁兒了，連爬都爬不動。」

聽了威爾遜的癥狀描述，安東尼大夫擰緊了眉頭，判斷道：「可能是因為胃食管反流，不過還需要進一步檢查才能確診。」

「那就拜託你負責威爾遜的事了。」波恩大夫聽見病症的大致方向，緊鎖的眉頭略微舒展了一下。安東尼答應一聲，揮手讓身後的小大夫接手威爾遜的治療。

鑒於威爾遜的病情，村裡工委會的人決定暫且退一步，待他病癒后再議其它事情。波恩大夫等人也抓住這個喘息的機會，紛紛聯絡自己在村內外的關係網，連遠在香江出差的院長卡貝德也需要儘快聯繫上。

大家原以為把威爾遜交給消化內科后，過個兩三日就會康復出院。然而，兩天過去了，威爾遜的情況卻是每況愈下。

威爾遜的兒子都在英國，小女兒和妻子眼看著他開始頻繁嘔血、排黑便，並出現吞咽困難的癥狀，不禁慌亂失措。

「怎麼會這樣？我爹的病情為什麼會越來越重！你們瞧瞧他，現在連躺下都難，稍微一歇就說疼，誰能告訴我他究竟怎麼了？」

「對不起，威爾遜姑娘，我們給老爺子做了一個全面體檢，胸部和腹部也都拍了X光片，可他內臟器官並沒有問題，請再給我們些時間。」

阿曼達近乎崩潰地質問著。而安東尼默不作答。

「平靜的日子算是過完了，今兒開始就得輪流值守了，四十歲以下的一周一次，四十五歲以上的兩周一次，哎，看來我得和我的夜晚自由時光告別了。」晚餐時分，理查不禁哀怨地感嘆道。

因為鮑斯先生的事，鄉衛生院緊急安排了夜間值班表，理查成了首個上崗者。薩克、白蘭德兩人萎靡不振，畢竟沒人喜歡加班。葉生醫生倒顯得較為從容，對於夜班這種事，干臨床的誰沒熬過幾年，習慣了這種苦楚，想起來也挺心酸。

「你還算是幸運的，至少消化內科那邊有人陪班，安東尼他們最近可是連軸轉的夜班。」白蘭德瞥了一眼遠處幾位面色憔悴的白大褂醫生，滿臉同情。

「威爾遜大叔的病真怪，該做的檢查都做了，內臟器官看上去都是正常的，葯也吃了不少，可情況卻一天比一天差，現在飯都吃不進去了，吃得還沒吐得多。」

「這不是典型的胃食管反流嗎？怎麼吃藥效果不明顯呢？」理查也很困惑。

「科主任都已經召開了兩次緊急會議，據說今天下午又調整了一種治療方法，也只能寄希望於這位政府官員能撐下去，否則戴維肯定會揪住此事對我們窮追猛打，別提什麼百分之二十的預算增長，估計到時候直接腰斬。」

反胃、脹氣、疼痛，如果是胃食管反流引起的，但內臟器官沒問題的話，那……

「行了，吃完飯了，咱們走吧。」白蘭德打斷了葉生醫生的思緒。

四人離開食堂向宿舍走去，恰好經過消化內科病房門口。

下午六點，大多數醫護人員已經下班，走廊里空蕩蕩的，只有零星幾盞燈光昏黃地照亮著。

「嗚嗚嗚……」

「嗚嗚嗚……」

走廊里時不時傳來斷斷續續的哭泣聲，聲音飄渺不定。

理查不禁一顫，下意識地躲到了葉生的背後，「聽到了吧？是不是只有我一個人聽到這個聲音？太滲人了……」

葉生無奈地看著他，「理查，你是醫生。」

「醫生也是人哪，你怎麼好像什麼都不怕似的。」

四人沿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在護士站和病房之間的凹槽處，看見了蜷縮成一團痛哭不止的威爾遜大叔。

聽到腳步聲，威爾遜抬起頭來看見是葉生等人，又低下了頭，哽咽道：「你們不用管我，我只是先為自己哭一哭，我躺在床上難受，又吃不下飯，不想待在病房裡。」

僅僅兩天時間，威爾遜大叔的模樣變得越發消瘦，原本穿上去都綳得緊緊的特大號病號服，此刻竟然勉強能夠扣上了。

「威爾遜大叔，您還是回病房吧，安東尼大夫吃完飯馬上就會過來。」白蘭德勸慰道。

威爾遜嘆了口氣，慢慢地靠牆站起身，即便是動作放慢了許多，仍然感到一陣頭暈，他扶著牆壁站了一會兒才緩過來，低聲回答：「我知道，我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說著，他一步步緩緩地朝病房走去。葉生望著這位昔日威嚴的政府官員離去的背影，不由得從這寬闊的身形中感受到了深深的孤獨。

「威爾遜大叔，您以前有過貧血的癥狀嗎？」葉生忽然開口問道。

威爾遜聞聲轉過頭來，看到詢問的是位華人醫生，先是一愣，隨即苦笑著回應：「以前沒有，或許是年紀大了吧，像我這樣的老頭子居然會貧血，我自己都覺得奇怪。」

「葉，走了。」葉生點點頭，與眾人一同離去。

回到土坯房，淋浴過後，村醫葉山滿腦子琢磨著手中的瓷碗里的黃豆，胃酸倒流、貧血、吞咽困難，還時不時嘔血，如果五臟六腑都沒異常……莫非是食道出了岔子？

「快！快去通知鮑恩大夫他們！」

「李柱，12號病患突然感到上腹部劇痛，伴有嘔血和無法吞咽的癥狀！」

喬娘的大嗓門穿透力十足，讓在隔間里的葉山聽得清清楚楚。

劇痛伴著大出血，看來是疝氣嵌頓了。

葉山迅速起身，剛披上粗布白大褂，打算往診療室趕，這時，薩科急匆匆地跑過來敲門，「葉大夫，李柱讓您過去搭把手，威爾遜大叔出狀況了。」

「明白了。」葉山穿戴整齊，立即推門而出，薩科又轉身去敲白石的房門，木板宿舍樓內一時鬧哄哄的，留宿的鄉醫們紛紛往樓下疾步走去。

行至二樓長廊時，只見一位內科醫師正與李柱在走廊爭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