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好像不一樣了
當天下午。
李格果然完成自己的目標，看著清清爽爽的房前屋后，他體會到從來沒有的滿足感，露出開心的笑容。
這一笑，蒼白的臉上充滿生機，與過去沉默寡言，麻木冷淡的李格判若兩人。
其實，小夥子挺帥的！
李格感受不到自己的美醜，在他21年的生命里，壓根就不曾關注過身邊的人，更不關心美醜的問題。
現在，他只想把老屋檢修一下。
特別是那瓦片，它們是最迫切需要檢修，否則一旦落雨，李格就像住水簾洞。
「我要不要自己來？」
李格說著，看看自己依舊羸弱的雙手，似乎沒有信心完成那麼大一個四合院瓦片的檢修。
房子高，李格擔心身體撐不住。
更重要的是，他不會檢瓦！
算了，專業的人還是找專業的事吧，吃過晚飯後去大寨子一趟，看看有沒有熟悉的師傅，請他們來搞。
反正李格也不差錢。
蒙立琦還不算壞到頂點，這些年還是給李格不少錢，加上李格自己的工資收入，他還算是有點錢。
主要是，他以前不花錢。
心中有目標，李格很快解決晚餐問題，換上一身乾淨衣服便往山下走。
從小寨去大寨子，全是下山路，以前走山路要二十分鐘，現在都是跟著馬路走，時間也差不多。
路好走了，但彎道更大了。
一兩百米的落差，不設計幾個大彎道是不可能的，否則會陡到車都上不去。
李格邁著輕鬆的步伐，悠哉悠哉往山下走，沒有過去的顫顫巍巍，更沒有回家上山時的汗流浹背。
他的體能，足以應付跋涉山路。
甚至，還有閑情欣賞路邊的風景。
活著真好！
當李格出現在山腳的籃球場邊上，坐在那裡吹牛閑聊的老人們感到很驚奇，趁他李格還沒有走近，大家開始八卦。
「那個後生不是李格嗎？」
「對哦，他怎麼下來山了？」
「咦，好像身板都挺直了，回來的時候，我看到他走路都勾腰駝背的，聽說生大病，回來基本上等死。」
「這孩子從小身體就差。」
「可惜了，咱們這山旮旯好不容易出個人才，老天都不讓他命長。」
「原以為他撐不過幾個月，現在看起來好像比回來更精神呢。」
「一身都是病，精神好點有什麼用？就咱們老家這空氣，是個人回來精神都會好一些，聽說他體內有二十多種毛病，怕是神仙也難救哦。」
「這孩子怪可憐！」
「別說了，人走過來了。」
李格下山就是為了找人，自然知道問這些老人更權威，他們幾十年如一日生活在飛仙塘，對周邊的情況熟悉得很，誰是木匠，誰是岩匠，誰是瓦匠，各種亂七八糟的活路，大家都能找到師傅。
唯獨李格，基本上什麼都不知道。
一個原因是他離家太久。
另一個原因，主要是他兩耳不聞窗外事，從來不關心周邊的生活，即使讀書之餘有空閑，他也只是跟爺爺走一走。
實話講，大寨子的人李格都認不全。
當然，人家是認識他的。畢竟李格是整個寨子唯一的水木大學畢業生，也是飛仙塘有史以來考全省第一的天才。
十二歲考大學，十六歲博士畢業，在校期間本科博士一起讀完，放眼全國也找不出幾個人來。
別說飛仙塘的人，就算他們整個大隊，百分之八九十都認識李格，或者曾經聽過他的風光事迹。
不過，李格現在似乎活成了一個笑話。
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諸如此類，他以前都不關心。
現在嘛，無暇關心。他需要找人，找檢瓦的專業師傅。
「老人家，麻煩問一下，咱們寨子或者附近有沒有會檢瓦的師傅？」李格不認識人，走近老人們，只能溫和的笑著打招呼。
連稱呼都不敢明確。
「呃——」
即使李格沒有明確跟誰說話，在場的人還是愣一下：這個李格，好像不一樣了。
換作以前，就算在路上遇到，李格也不會注意到別人，低著頭走自己的路，什麼都不關心。
哪怕有人跟他打招呼，他也只是敷衍的答應一聲。
所以有人說，李格讀書讀傻了。
其實也是李格生病回家，很多人把他看成笑話的原因之一。
農村人嘛，你對他好，他會加倍對你好，你若是高高在上，對人家不理不睬，那人家不可能熱臉倒貼冷屁股。
生在人世間，他又不吃你家一粒米，不拿你家一尺布，憑啥看你臉色辦事。
你高傲，農民伯伯更高傲！
李格的轉變，讓大家突然之間反應不過來，不過還是有人反應過來，開始搭話。
「村裡的田景才會，不過他住鎮上，不知道有沒有空，你可以找人要個電話。」
「我有他電話，上半年他才幫我家檢瓦我記得有他的電話和微信。景才是個好人，還退了我一百塊錢。」
「李格，你要檢瓦嗎？」
老人們七嘴八舌，沒人計較一個年輕後生曾經的不禮貌。況且大家都知道，李格本身是性子冷，不是針對某個人。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一個寨子的人，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李格的性格特點。
很奇怪，以前李格根本不關心這些瑣事，也懶得跟別人嘮叨，現在聽到老人們七嘴八舌的寒暄，他卻感到特別的親切。
「是啊，我們家那老房子有些年頭不檢修了，一下雨就到處漏水，我尋思還是找師傅來檢一遍。」李格老實的回答。
有一個老人說道，「你們家的老屋修得好，幾十年都沒有歪東倒西，板正的立著，根本不要矯正。倒是瓦片，的確需要檢修了。我記得還是你爺爺去世那一年，他特意找人檢過。那天我請一起去趕集，他跟我說要給你保留一個完整的老房子。」
「唉！這一眨眼又過去七八年嘍。」
「……」
突然聽到有人提起爺爺，李格忍不住有點鼻酸，伸手抹了一下眼睛。
正好，另一個老人把田景才的電話號碼也翻出來了。
「你來看嘛，我眼神不好，還念得不清不楚的，你們年輕人眼神好，方便一些。」說著，把手機遞給李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