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飯館風波

楊柳鎮衛所募丁，伍大隻招了五人。

丁軒是個少年，識文斷字。

餘下四人，兩個是壯漢，喚做鐵牛、白虎，身高體大，一看就是有力之人。

還有兩個則是瘦子，名作張老實、余得水，勝在靈巧利落。

幾人都不到二十歲，足可以勞役十年而不衰。

誰說我伍大是大老粗沒心思？笑話！

「今天是楊柳鎮衛所建立第一天，咱們先去吃了午飯，然後隨我各處走走。」

伍大領頭，鐵牛夾著桌子、白虎扛著招牌，丁軒拿著賬冊，另外兩個則抬著大刀，一行人來到了鎮里唯一的飯館：楊家飯店。

一個山羊鬍的中年掌柜迎出來：「吆，伍大人，楊老爺和柳老爺給你的接風宴不是準備的晚上嗎？我這現在可真沒有啥準備！」

丁軒愣神，衛所大人不行啊！竟然如此沒有威信？

伍大面色微紅：「楊掌柜說的哪裡話，我這是來吃中午飯了。他們是我今天招募的衛所兵丁，每人上個窩窩頭就可，我則還是老樣子，三個大包子！」

言畢先排出十個銅幣交給了掌柜。

丁軒愕然，衛所人員在這個小飯館就吃這個？還是先付款再吃飯？

伍大人的地位，在楊柳鎮，委實低了點啊……

眾人圍坐到了角落裡的一張八仙桌，然後就聽著長官的訓話。

「衛所初建，小鎮也艱難，目前所有衛丁的伙食，是每天三個雜麵窩頭，以後充裕了再改善。」

伍大朝牆上的價目表指了指：「丁軒識字，可以給大夥念念，給大家算算，這待遇，對衛所已經是很大壓力了！」

丁軒抬頭邊看邊念：「雜麵窩頭一個銅錢，包子兩個銅錢，就餐免費送湯水一碗……」

「大人，不對啊，五個雜麵窩頭，三個包子，應該是十一個大錢啊，你剛才可是就給了掌柜十個大錢。」

伍大挺直了腰，面露得色：「我身為衛長，還是有些優待的，算是買二送一。」

丁軒點頭，眾人一番馬屁奉上。

災年，又都是窮苦出身，每頓能吃個窩頭就已經很滿足了。

這時，夥計端來了吃食，擺好后就要離開。

已經出離驚詫的丁軒拉住了夥計，並高聲喊來掌柜。

「你這窩頭和包子，怎麼大小差別如此之大？一個如雞蛋，一個如鵝蛋？」

丁軒又指牆上，為了照顧不識字的人，上面畫有窩頭、包子、銅錢的圖案。

「你們的招貼上面，窩頭和包子明明是一樣大小的！」

夥計愕然，這也可以挑刺？

掌柜的烏了臉，這個伍大人行啊，竟然攛掇手下找茬鬧事兒？

丁軒繼續發力：「還有，就餐免費送湯水一碗，你們這是碗嗎？這是碟！你們這湯水的湯體現在哪裡？明明只是一碟清水而已！」

伍大看著自己面前同樣的「一碟清水」，也是面露惱色。

他決定放任丁軒鬧一鬧，不能太順著小鎮上的兩個大家族……

丁軒也在隨時觀察自己長官的反應，這下心裡有底了！

「做生意，要講誠信，要珍惜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信譽！你們這樣的飯館，以後誰還會來吃？」

掌柜的看著伍大陰沉的臉，覺得要緩和一下。

雖然楊、柳兩家，也有子弟在軍中服役，比這個伍大位高權重多了，可縣官不如現管，還是不要鬧得太僵的好！

「這位小哥說的是，小店這就改！」

「夥計，用大碗盛湯，給各位軍爺端來！還有，再拿五份雜麵窩頭過來！」

丁軒拱手：「掌柜不愧是做生意的老手，立信守信重諾，好！我在鄉下，就看到那些逢五逢十則送一的生意人，和你比可是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掌柜面孔強忍著扭曲的衝動，只好硬著頭皮接話：「小哥說的極是，本店也是如此！夥計，再加送兩個雜麵窩頭！」

一頓飯，兩個窩頭，加一大碗稀粥，眾人終於混了個半飽！

飯後，伍大帶領著眾人，來到了楊柳鎮衛所，一座闊大的院子。

宅子高牆深院，門前還一對石獅子，威猛雄壯！

進得大門，伍大就開始交代：「你們把院子好好打掃拾掇一下，后宅就不用管了。衛所要有衛所的樣子，以後要輪流在門房值守！」

「丁軒，你跟我過來！」

穿過粗曠寬闊的前院，跨過一個月門，就來到了雅緻的后宅。

后宅青石鋪地，花木繞映，還有假山、魚池，稀疏的幾座閣樓廳堂散布著，顯然頗花了些心思，和前院簡單實用、整齊劃一的布局完全不同。

可惜因為乾旱，植株都是枯死的，魚池也是成了一個空池子。

二人剛在一個偏廳坐下，便閃出來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一頭撲向伍大：「哥，你可回來了，玲玲餓了！」

伍大拿出包子，小女孩一邊吃著，一邊好奇的打量著丁軒。

這是個頭髮枯黃捲曲的女孩，大眼、翹鼻、小嘴，還有兩個小酒窩。

伍大愛溺的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這是我親妹子，今年八歲，當兵五年，現在才能天天都聚在一起。」

丁軒朝小女孩笑笑：「你好，我叫丁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