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問罪
約莫半炷香后,顧卿言來到花廳,向廳內的燕王、父親福身行禮。
只見正廳左首坐著一年輕男子,身穿松綠色勁裝,領口和袖口綉金絲流雲紋滾邊,腰束靛藍白玉腰帶,襯得腰身細長。
墨發用鑲碧鎏金冠束著,劍眉星目,鼻如懸膽,唇若塗脂,明明俊逸若仙,卻又透露著威嚴孤傲。
這便是原書男主燕王蕭策了。
顧卿言抬眸偷瞥了燕王幾眼,忍不住腹誹道:
媽呀,看了這麼多小說,終於見到活的男主了。
好想發朋友圈炫耀啊家人們,這種心情誰懂啊!
坐在上首的燕王,將顧卿言的輕薄姿態盡收眼底,劍眉微蹙,面露厭棄。
她還是這般輕薄。
這時,一聲低喝打斷了顧卿言的遐想:
「阿言,你可知錯?」
說話者正是顧丞相。
他剛剛年過四十,在官場浸淫大半生,身居高位,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場。
早在得知燕王來意后,他便一直陪笑安撫,像這種替女兒擦屁股的事,他已經不知道做了多少次了。
旁人倒還好說,只是這燕王不僅是皇子,還是寶貝女兒的意中人,他自然不敢得罪。
整個上京都知道,在外權傾朝野的顧丞相,在府中卻是十足的妻管嚴和女兒奴。
顧丞相心裡苦,但是顧丞相不說。
顧卿言規規矩矩地站在廳里,腦子轉了幾圈,懷著僥倖心理,故作困惑道:
「女兒不知爹爹所為何事?」
燕王心中不快,細細端詳這京城一等一的惡女,見她粉面含春,遠山黛眉下,一雙翦水秋瞳宛若山泉,只叫人遠遠看了,便也沉醉其中。
身子高挑,一身桃花雲霧煙羅裙,更襯得她膚白勝雪,楚腰纖細,盈盈一握。
只是可惜是個跋扈性子,作惡多端,草包一個。
燕王懶得與她兜圈子,冷冷開口道:
「顧大小姐,你當街毆打本王的管事太監,可曾將燕王府看在眼裡?」
一聽這話,顧卿言暗自鬆了口氣,還好還好,原來不是為她苛待了女主而來。
她這才想起原主前幾日上街,確實命丫鬟聞溪狠狠抽了燕王府的管事太監張公公幾鞭子。
不過,原主要不是顧及燕王面子,依她那不吃虧的性子,八成會將那老貨狠狠打死。
緣由就是那日原主逛街,看到那老貨吃醉了酒,竟然和人非議她,說她性子跋扈,徒有外表,卻是草包腦袋,給燕王做侍妾都不配。
原主身為堂堂相府小姐,最記恨的就是別人說她配不上燕王,其次就是說她草包。
張公公踩了顧卿言的雷區,她又怎會受這等子氣?
顧卿言原本念著他是燕王府奴才,只訓斥了幾句,結果那老貨竟然倚老賣老,席地哭訴,向往來行人大喊。
說相府欺人太甚,竟要當街行兇殺人。
「聞溪,拿鞭子來,且讓本小姐替燕王教訓教訓這不分尊卑的奴才!」
聞溪早就手癢了,二話不說,揮鞭子狠狠抽在張公公身上,鞭鞭見血,自是一片鬼哭狼嚎。
當時,燕王奉命去京郊調查細作一事,待一回府,就得知張公公被打一事。
若是尋常奴才也就罷了,可這張公公救過燕王母妃趙貴妃的命。
多年前的一個深夜,趙貴妃寢殿起火,火勢甚大,一時難以逃脫。
是這張公公豁出命,衝進火海,將趙貴妃救了出來,自己卻被燒傷半條手臂。
等到燕王成年,出宮立府後,趙貴妃念在張公公忠心救主,就讓他做了燕王府的管事太監。
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呢,更何況是對趙貴妃有救命之恩的奴才。
顧卿言這時開口道:
「燕王,卿言敢問一句,若是有人罵您,您該當如何?」
不等燕王開口,她又補充道:
「若是狗咬了我一口,我總不能咬狗一口吧?自然是狠狠教訓它一頓了。」
「怕是燕王還不知,您這位張公公,竟當街妄議朝政,說太子體弱,您必會接任太子之位呢!」
此話一出,堂上兩個男子瞬間色變。
顧丞相更是冷喝一聲:「阿言,不得無禮!」
大蕭國皇帝蕭景帝正值盛年,膝下有六子。
大皇子乃已故中宮皇后所出,有先天不足之症,常年與藥罐子為伍。
二皇子戰死沙場,三皇子晉王生母位份低微,五皇子和六皇子年幼,最後可能繼任太子之位的,便是四皇子燕王。
燕王生母趙貴妃,是尚書令嫡女。
趙家是大蕭五大世家之一,趙貴妃出身高貴,又得盛寵多年,加之燕王文韜武略,也是個成器的。
於是,坊間皆有傳言,燕王極有可能被立為太子。
只是傳言歸傳言,傳言一旦由自己人說出口,被有心之人聽了去,瞬間便能成為害人的利器。
燕王想到顧卿言先前追求自己時的種種荒唐行徑,自然沒有深想這一茬。
如今,聽了顧卿言的話,他表情僵硬,卻不甘示弱,一雙眸子如冬夜寒星:
「如此說來,本王倒要謝謝顧大小姐了?」
「那是自然,幸好我當時在場,若是這話被有心人聽了去,傳到聖上耳朵里,又不知會掀起什麼風浪呢?」
顧卿言大方一笑,竟自然地接過他的話。
這下,輪到顧丞相和燕王表情錯愕了。
顧相:本相的女兒,嬌慣到如此地步了嗎?
燕王:這女子,竟還是如此厚顏無恥!
氣氛尷尬之際,廳外一個少年的聲音由遠及近:
「燕王莫要責怪我長姐,毆打你家老僕,乃我顧卿瑾一人所為!男子漢大丈夫,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話音未落,一個身穿淺藍色勁服的少年闖了進來,定了定身子,又頗為周正地向燕王和顧相行禮:
「見過燕王殿下,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