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別叫我公主
「真的啊？」崛尾聰史巴巴地問道，「在哪見過公主？」
「但是，我想不起來。」越前龍馬如是說道。
是的，越前龍馬的大腦很清楚地告訴他，他曾在某個地方，某個時刻見過柊千鶴的臉。
越前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崛尾聰史沒勁地擺了擺手，「知道了知道了，同班同學嘛，抬頭不見低頭見，很正常。」
班會課結束，柊千鶴默默從教室走出來，她從旁人面前走過，永遠目視前方，抬頭挺胸，即便安靜無聲，存在感依舊強得讓人無法忽視。
路過越前龍馬的位置旁，空氣中都留下了似有若無的香氣。
崛尾聰史猛吸一口沉醉道，「公主就是公主啊，身上都是香香的…」
越前龍馬靜靜地坐在位置上，從剛才到現在持續思考著同一個問題：到底是在哪裡見過柊千鶴？
這個問題，在越前龍馬的心中盤旋不過幾分鐘便有了答案。
去往網球場的路上會路過一樓的舞蹈教室，越前龍馬還記得，似乎從上周開始，在社團活動結束后，桃城學長拉著他去吃漢堡。
在教學樓後邊等著桃城學長把自行車牽過來的幾分鐘里，越前龍馬總能看見，舞蹈教室的燈持久地亮著，一個身形窈窕的女生，扎著黑色的丸子頭，穿著淡粉色的體操服，對著舞蹈教室的鏡子踮腳、抬腿、下蹲、划圈，在空無一人的教室里轉了一圈又一圈。
汗水浸濕了她的體服，也不見她歇息片刻。
越前龍馬不知道她會練習到多晚，也不知道她一天會流多少汗，吃多少苦。
和越前龍馬不同的是，柊千鶴對他的印象都停留在了周圍同學對他的議論上。
柊千鶴不善與人交流，所以下課的時候也不會和班上其他同學聚在一起閑聊說話。
但她總能聽見，班上女生對越前龍馬的讚許。
「越前君好像是從美國回來的，難怪英文那麼厲害。」
「他才一年級就能參加校內排名賽，真的很了不起誒。」
「我聽隔壁班的小坂田桑說，越前同學是網球王子誒。」
「王子啊…」
「…」
王子什麼的，柊千鶴不大清楚，她只記得，之前從越前龍馬的位置邊經過時，偶然瞥見了他在看一本《如何打好雙打》的書。
就連下課都在看和網球技巧有關的書……
越前龍馬，大概是個很努力的人。
柊千鶴對越前龍馬的印象僅限於此，因為她從來都不認為，自己的人生會和打網球的越前龍馬有什麼交集。
第一次和同班同學一起做圖書委員，柊千鶴不想遲到，拿著便當和酸奶去了圖書館。
當柊千鶴趕到圖書館時，越前龍馬已經在這裡了。
他推著圖書館的小推車從前台走了過來，柊千鶴的心瞬間涼了一半。
糟了，遲到了，越前龍馬同學應該要生氣了。
原本柊千鶴想道個歉，可越前龍馬只是指著前台桌上的登記簿，「我負責把書放回原位，你在這裡登記。」
登記？柊千鶴盯著桌上的登記簿，「請問，我需要記什麼？」
越前龍馬道了句，「如果有人來借書，就記下來，如果沒有，就坐著。」
「哦。」柊千鶴聽了他的話在前台坐下，陸續有學生進來借書還書，午休時間不比課後放學，大部分學生都去吃午飯了，來借書的學生屈指可數。
大部分時間裡，柊千鶴只是坐在位置上，盯著不遠處推著小推車給書歸位的越前龍馬。
墨綠色的頭髮，琥珀色的瞳孔，眼睛像貓咪，說話很簡潔，性格挺冷淡，個子……好矮。
柊千鶴一口一口地吸著酸奶，看著越前龍馬的身影，思緒漸漸放空。
午休練功的時間被圖書委員的工作佔用了，課後還得補上，太晚回去能趕得上車嗎？
末班車是幾點鐘來著……
柊千鶴喝著酸奶，在腦子裡思考事情，這時越前龍馬已經將車裡的書全部放回了書架上，他拉開前台桌旁的另一把椅子坐下，撕開了一個紅豆麵包吃了起來。
身旁的女生安靜地坐著，腦袋後面的馬尾自然垂落著，從越前龍馬的方向，正好可以看到女孩輪廓清晰的側臉，此時她嘴裡正咬著吸管，微微出神。
放在桌上的便當盒小巧精緻，其中只有一個三明治，看上去份量不大。
可能崛尾說的也有點道理，越前龍馬想，柊千鶴真的漂亮得就像個公主。
各懷鬼胎的兩個人安靜地坐著，彼此根本不知道對方心裡是如何看待對方。
這時，從歷史文學書架旁過來了一個男生，在看到了坐在圖書館前台的女生，巴掌大的小臉，漆黑澄澈的眼眸，高挺秀氣的鼻子，明艷動人。
男生有些不好意思地上前，聲音都變尖了，「不好意思，我要借這本書。」
柊千鶴咬著酸奶習慣沒有反應，面對著站著的男生眼神求助，越前龍馬提醒她道，「公主，有人要借書。」
這句話暴露在空氣中的那一瞬間，越前龍馬便暗叫「糟糕」，怎麼當著人家的面就把這個詞給說了出來。
更令他懊惱的是，柊千鶴在聽見「公主」這一詞后，雖沒說什麼，可臉色卻是瞬間冷了下來。
「請把書給我。」柊千鶴對那男生說道，對方也磕磕巴巴地交付了想要借閱的書籍。
登記過後，借書的人也走了，等到只剩他們兩個人時，越前龍馬嘴巴動動，想說些什麼，柊千鶴率先開口，「越前龍馬同學……嗎。」
越前龍馬不自在地嗯了聲，「什麼事。」
柊千鶴轉過頭，明亮的眼睛直直地注視著他，「請不要稱呼我『公主』，我有名字，我叫柊千鶴。」
越前龍馬的人生第一次感到如此窘迫，說起來這全都是崛尾不好，總在他面前說「公主公主」，害得越前下意識就脫口而出了。
他下意識地按了按不存在的帽檐，但是此時在室內，他壓根就沒有戴帽子，手頓在半空，下一秒他便轉過頭去。
柊千鶴原以為他舉起手是要動手，嚇得她身體僵硬了片刻沒有反應，但是越前並沒有，正好讓她鬆了口氣。
其實千鶴並不擅長凶人，這是她第一次態度堅定地表明立場，心中還有些許打顫。
此時，柊千鶴又聽見了，越前龍馬的聲音。
「我知道你叫柊千鶴。」
「抱歉。」
聽上去有幾分彆扭，而且……聲音有點小。
柊千鶴轉頭，越前龍馬也正好看著他，他大概已經看了她很久，也沒有預料到她會回頭，兩人對視的瞬間，柊千鶴看見了少年如同貓眼般的琥珀瞳孔微微瞪大，下一秒就拿起桌上的登記表翻了起來。
柊千鶴還看見了，少年墨綠色頭髮之下，發紅的耳廓。
他這是……
在不好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