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couple39
coup1e39
校外,長長的一條街,樹蔭盎然,行人三三兩兩。季申說,他要帶塗塗去一個地方。
站在西餐廳外面,透過玻璃,塗塗看到,直樹忙碌的身影。他微微的彎□,面帶著微笑,附在客人的身邊,溫和地說話。客人的要求,他用心地聽著。他不像其他人要拿本子一一地記下來,因為他本來記憶力就超強。
「塗塗,直樹他很擔心你。他從沒想過要拒絕你。你不可以永遠地停留在原地,你也要去上前,去爭取的。」
風輕輕地吹起塗塗披肩的長發,涼涼的感光,她有了感知。她轉身,沒有回絕地走掉了。
裡面的直樹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他抬頭看向塗塗原來站的那個地方,空蕩蕩的。他能感覺到他的心也是荒涼涼的。
塗塗走在前邊,季申跟在里塗塗幾步遠的後面。塗塗,至少願意出來上課了。他應該是鬆了一口氣的。但他知道這不是塗塗最初有的狀態。她只是願意出門,不再把自己關起來,但她依然拒絕著別人的交流。只有面對她媽媽和她哥哥時,她才反應。她好像只是不想讓她的媽媽擔心而已吧。那個會歡笑的塗塗,難道只為直樹開放嗎?塗塗啊...
「塗塗,你為什麼不可以勇敢一些?為什麼不去告訴你的全世界,你要他?為什麼受到傷害之後就要躲起來?為什麼你喜歡的人是江直樹?」季申突然在身後很大聲很大聲地沖著塗塗喊。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莫名其妙地喊著這些。這樣的塗塗,不是他所喜歡的,卻是讓他心疼的。他單純地想讓她好好的,不管她是否喜歡他。
塗塗腳步一頓,有微微地側頭。在身後的季申就聽見風帶來的塗塗的輕聲默念:「喜歡是什麼?」
身為人類卻單純得不知人類感情的塗塗才是世上最恐怖的存在。
季申走到塗塗的身邊,與她面對面地站立。他讓塗塗看向他的眼睛,他很真摯很正確無誤地告訴塗塗:「喜歡就是你想要和直樹在一起。」
「在一起什麼?」
「想和直樹保持最近距離的親密。關注著直樹的一切,喜怒與哀樂,不喜歡有其他異性佔據了直樹的視線,你覺得你會是他的一切,甚至是唯一。然後你的快樂與悲傷都會與他有關。」
「哪是異性,就連同性都不行!」塗塗突然咬咬牙小聲地道。
忽然可愛的模樣,讓季申有些驚喜。不過這似乎又是一個錯覺,塗塗她很快又恢復到了最初的那副樣子,一臉的漠然,緩緩地走在前頭。
哎!季申又是一個深深的感嘆。
這又是一個周末,深夜,樓下傳來鋼琴聲。塗塗穿過二樓,想去江碧雲的房間,卻看房門沒有關緊,然後傳來說話的聲音。
「你不再多待幾天?怎麼這麼急地又要走呢?」這是外婆的聲音。
「沒有辦法啊。我也想多留幾天。你說,塗塗的狀況不對,我也急急忙忙地趕回來,想多陪塗塗一會兒。這些日子下來,我看塗塗情況挺好的。她性子就這樣,對什麼都不咸不淡的。」江碧雲將衣物從衣櫃里拿拿出出的,「小意的演出,可不能耽擱。」
新年的時候,余意在維也納有場演出,原本預計是1月份再回來的。因為聽電話里說,塗塗患了輕微的抑鬱症,心裡吊著,所以便中途帶余意回來,而且余意也念叨很久想要見到塗塗。可回來一看,塗塗的狀況沒有她外婆在電話里說的那麼嚴重,所以想說應該是可以放心帶余意回去了。
什麼情況挺好?她與余意遠走維也納,有直樹陪伴三年的那個塗塗,才是最可愛的。那才是一個小女兒該有的模樣。外婆在心裡默默地想著。可她又不能跟她女兒說,這怎麼都是兩難的事情。但又太…塗塗就該受這些嗎?…
而外面的塗塗,想著的是:越來越隨便了。悶悶的心,塗塗低下頭摳著手指,嘴角僵硬地一扯,不過也沒關係啦,那種被父母丟棄的感覺。她就是想讓他們看到她好好的樣子。他們愧疚的模樣,才是最傷人心的。因為他們明知對不起,但她知道他們還是會做出那樣的選擇。抬頭望望天花板,她好悶,也好煩…
腦子裡的細胞正在四處遊走的時候,塗塗轉身,緩緩地下了樓。穿過大廳,巴赫的《g大調小步舞曲》,有點小雀躍的鋼琴曲與塗塗的心形成鮮明的對比。
走出屋子,美妙的鋼琴聲也漸漸遠去,沿著路邊慢慢地走著,涼爽的風觸及皮膚。她隨意地上了一輛公交車,沒有目的地地坐著,眼睛空洞無神。時間隨著車的行駛一點點的流逝,人流不斷流動,一站一站,只剩下塗塗。
「小妹妹,終點站-台大到了。」這個在走神的女孩,要下班的公交車的司機出言提醒道。
塗塗這才驚醒過來,原來到站了,這才下了公交。路的對面就是便是她的大學,國立台灣大學。深夜的大學,大門被燈光照得透亮,塗塗穿過馬路。住校的學生,三三兩兩結伴,到路邊的小店光顧,稀稀拉拉。塗塗漫無目的地走著,卻也有冥冥之中的指點,她把手□□口袋,慢慢地走著。
走到某處,突然地停住,抬起頭看向眼前的建築物,她突然知道她走到了哪裡。剛一轉身,想要離開的時候,卻見那人正好提著購物袋向這個方向走來。江直樹一個微抬頭,停住了腳步,意外的神情,卻是些許欣喜地聲音:「塗塗,怎麼在這裡?你來,是來找我的嗎?」他加快步伐來到塗塗的身邊。
「我沒有,我隨便逛逛的。」眼神瞥向別處,手放在背後。
直樹卻笑得很開心。因為這是這些日子以來,塗塗與他說的第一句話。不過,也沒有人隨便逛逛,是坐著公交車,還是深夜的最後一班車。他想牽起塗塗的手,卻被塗塗躲過了。他也不為意:「既然來逛逛,那要不要上來坐坐,喝杯茶呢?」
在塗塗要搖頭前,直樹抓住塗塗的手臂,把她拉進了建築物里。他可不能讓這樣的機會逃掉。
兩個男生的房間,卻出乎意料的乾淨。這源於有潔癖的直樹的良好習慣以及他對沈從彥深深的教育。2o平方米的小房間,並排著兩張床,一個小洗漱間和一個小廚房,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塗塗被安置在沙發上,直樹給塗塗到了一杯牛奶。他和沈從彥是不喝牛奶的,但塗塗最愛的飲料卻是牛奶。搬出來住也有幾個星期了,逛超市的時候,逛到塗塗愛喝的牛奶牌子,他停下來,往自己的推車裡扔了幾瓶的牛奶,就像他們很好的那時候,塗塗就吵著他,一定要給她買。
兩人坐在沙發上,房間很靜,卻不見兩人的尷尬。
「阿彥在一個報社弄了份跑腿的工作。他經常忙到很晚回來。」直樹聊起話題,塗塗的紋絲不動也在意料之中。
「那天,網球社第一次訓練的時候,季申頂替你跟學長打球。這種事情,應該是我來的。而且,你的眼神,也一刻都沒有離開過季申。你很很專註地看著他。所以…我,我承認我有點小雞肚腸,但我就是不爽,有我在身邊的時候,你的精力還會被其他人吸引。這幾天,我也想,如果那天我表現大度一些,會不會就沒有這些後續的事情了。」直樹有些困難,但還是很勇敢地將憋了心裡好久地話將明白。他也不知道,塗塗有沒有明白這代表著什麼。
這番話,塗塗沒想到還有這樣一層,她有些驚訝的神情。但想起前幾天,季申的話,突然也明白了些什麼:「季申說:喜歡就是獨佔。而直樹也不爽我的眼裡有別人,所以那是喜歡咯?」
塗塗平靜的語氣,也有類似於陽光照射進了多日陰霾的房間,豁然開朗的感覺。
「是!」直樹平和肯定的答案,心卻是波濤洶湧般。他也明確捉住了這句話里另帶的信息量:「也?」
「你和宋子瑜,是真得嗎?」
預料之外預期之中的答案,讓直樹這些日子來陰霾徹底地消散。什麼都不知道塗塗卻還是很靈敏的。
「我和她什麼都沒有。我已經很久沒有去網球社了,所以也有很久沒見過她了。」野外訓練回來后,沒意思,直樹他就沒去過網球社的訓練了。
「那你為什麼還和她去集訓?」
「呵!」能清楚地摸清塗塗心裡的想法,這讓直樹終於了徹底明朗的心情,「學長騙我說,你也會去。我知道你可能不回去,但那時候我已經很久沒見到你了。又覺得你會和季申在一起,所以總覺得撂不下面子,就想說找個理由跟你見面。但是,你沒有去。」
總是有很多誤會,雙方都憋著不說,才把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搞大。多多了解,多多溝通,那些無用功就不用做了。
「那你還經常會對她笑。」塗塗悶悶的聲音,像是在任性的撒嬌。
直樹頓了頓,雖不記得什麼對宋子瑜笑過,但還是點頭承認錯誤:「我錯了,我以後絕對不會對其他的女生笑。」網上說:一,老婆永遠是對的。二,如果老婆錯了,一定是你看錯了。三,如果你沒有看錯,一定是你的想法錯了。四,如果你沒有想錯,只要老婆不認,老婆就沒錯。五.如果老婆不認錯,你還說老婆錯,那就是你的錯。六.如果老婆認錯了,請參考第一條。
「男生也不行。」
塗塗小聲的回答,讓直樹瞬間笑開懷。他連連點頭:「是。」他伸手自然地把塗塗攔在懷裡。網上也說,給你一根桿,你就要順著往上爬。
「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塗塗絞著手指,癟嘴,略有委屈地說道。
直樹頓了頓,他急急地否認道「怎麼會?」
「你都不理我。我還以為你搬出去,是因為那個女生,所以找一些理由搪塞我,就像他們一樣。」塗塗說出這些日子的根結。
直樹沒想過,他下意識賭氣的行為會給塗塗帶來這樣的感光。這樣要被拋棄的感光,對於塗塗來說,是一件她最不想去體會的事。而這卻因為自己而起。
「我第一天就後悔了。可是,總覺得那時受委屈的是自己,然後就想等著你來找我。對不起,塗塗,我不會丟下你,我一直希望以後的路和塗塗一起走。我害怕塗塗有了可以替代我的人,就不要我了吶?」直樹緊緊地將塗塗的手窩在心裡,讓她感受自己。
「不!」塗塗乾脆地否認,真摯的眼神,「你是無法代替,我只想要你一個。」
這或許是最好的情話。它讓直樹覺得昨日的紛爭都是值得。他們都傲氣,但他們都因為對方脆弱敏感,也因為對方互相地低下頭。冥冥之中,他們也更加一種人類的感情,然後去學會表達,然後更加地親近。
直樹已吻上了塗塗的唇。懵懂的塗塗不思議地睜大那雙大眼睛,最後也因為此番地柔情,徐徐地透過嘴唇感受那人的內心,然後是閉眼去享受。有樣學樣地,塗塗是一個善於學習的孩子,她很快地學會了如何去回應直樹的吻。溫情單純的愛的吻,初次的親吻,很甜。
而很不恰當的是,沈從彥的推門而入打破所有的美好。
「啊!」沈從彥大叫后,卻很識相地:「我走了,我走了。我今晚去跟別人擠擠吼。」說完,以最快的速度消失不見。
雖氣氛被打破,奇異的是,兩人都不覺得臉紅,反而的其樂融融。塗塗就著牛奶把它喝完,直樹此時卻接起了一個電話,是塗塗媽媽的電話
「直樹,塗塗有去找你嗎?」電話那邊傳來江碧雲的急切的聲音。
「有,她現在就在我這。」
頓時,那邊有長長鬆了一口氣地感覺:「厚…」「幸好,幸好還有個你。塗塗什麼都沒說,就不見了。我以為,我差點去報警了。」
「阿姨,你放心。塗塗,人好好地在我這呢!」江直樹看了眼塗塗,見她情緒淡定,「阿姨,很晚了。可能回去的末班車都沒了,塗塗今晚就住我這吧。明天我再給你送回去呢?」
「謝謝,謝謝直樹哦。能幫我問問塗塗發生了什麼嗎?」
「好」
直樹放下電話,他把塗塗抱在自己的腿上,手寵溺地捏上塗塗的鼻子:「為什麼一聲不吭地跑出來?」他不會安慰自己說,塗塗就是來找他的。
「他們又要去維也納了。」塗塗地把頭靠在直樹的肩膀上,以蜷縮的姿態窩進直樹的懷裡,「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我只要你一個。」
直樹的嘴角又一次不由自主地咧開了。他點點塗塗的鼻尖:「恩,我知道了。謝謝,塗塗。」「走!我們睡覺吧。」
洗漱完畢,關燈,各自躺在床上。直樹把自己的床讓給了塗塗,自己睡到了沈從彥的床上。黑幕籠罩的房間,外面世界的燈光被帘布遮擋著,還沒睡著的直樹感覺到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有人拉開他的被子,然後從身後緊緊地把他抱住,將臉貼在他的背部。如蚊子般細小的聲音從耳後傳來:「哥哥,以後我們好好的。不要這樣地突然不理我。」
「好,我們好好的。」在黑暗裡,直樹的聲音。他轉過身,想把塗塗抱在懷裡的時候,卻見那個姑娘已經在剛才那麼一瞬間的時間裡睡去了。直樹無聲地笑,他想:真好。
幕夜裡,男孩懷抱著女孩,沉沉地睡去。就這樣,他們迎來屬於他們的陽光明媚。
第二天的校園,兩人手牽著手,直樹把塗塗送到教室門口,又說了幾句話,才讓塗塗進去。難見笑容的塗塗,這對於忍受塗塗近一個月的冰冷的機械工程班來說,實在是難見的奇觀。
季申見此,只覺得自己情敵當得挺失敗的,媒人卻是做得不錯。午飯時間,他和江直樹碰到的時候,趁塗塗不注意的時候,對直樹說道:「嗨!直樹,你也別得意得太早。如果塗塗不順了,我隨時等著接手的。」
直樹很不屑地一撇,悠悠地道:「那你現在就收手吧。」
下午,回去的班車。塗塗靠著直樹的肩膀,挽著直樹的手臂:「以後,我們有什麼就說什麼。」
「好。」直樹玩著塗塗的手指,「以後,我們有什麼說什麼。」
他們依然地親密。現在只是確定了某種更加親密的關係以讓他們更加地親密。
他們會一起並肩走下去,如這遠去的公交一般,一直到死亡的終點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