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繼冥天定之後,方豫的學術高壓也跟了上來。這使得聶梓默在學界漸露頭角,人也更忙了,可每日督促玄青鈴吃飯這活,是一次都沒落下。
次年,夏季剛過,青鈴被父母叫到了實驗室。冥天定將一份檢測報告交給她:「我和太一的適配度都很高,你也知道,前段時間,集團調整了方針,參與計劃的人員中,適配度高的,到五十歲,就會強制被注入一片細胞,其他到歲數的,則可以自行選擇是休眠,待技術革新后,再注入,還是奮鬥到退休,在地下養老,臨終前再注射。」
待青鈴看完,冥天定握住了她的手:「我打算和太一一起接種,青鈴,今年有不少人接種細胞,總部希望你能夠馬上進入基地,但也會尊重你的選擇。我們,包括耀祖他們,都覺得,你維持現在這樣就很好,就算在地上,你也可以輔助他的研究。」
「您們大概什麼時候注入細胞?」青鈴有點動搖,她下意識握住脖子上的吊墜。冥天定和玄太一對視一眼,回道:「沒幾個月了,你放心,耀祖會全程跟進的。青鈴,現在的規矩和過去不一樣了,你一旦進去,就會直接被宣布死亡,而不是消失。你一定要考慮清楚,再做決定。」
青鈴陷入沉默,過了一會兒,她猶豫地問到:「……可以讓我提前進行適配度檢驗嗎?」
幾周后,玄青鈴的適配度結果出來了——100%,總部恨不得現在就讓她注射細胞,看看會有什麼不同。看到結果,她堅定地對他們說道:「我要去總部。」
玄太一嚴肅地問道:「你考慮清楚了?」她點點頭:「不過,能不能給我點時間?等梓默這次答辯結束,我就去,我會和哥哥一起送你們進入休眠艙。」她笑道,「別擔心,這個結局我們早就知道,只是,有些不舍罷了。」
冥天定嘆了口氣:「你和聶梓默的事,千萬不能讓耀祖知道。他一直希望你能在外面收穫幸福,享受陽光。」
「嗯,我知道了。」
在聶梓默準備答辯的這段時間,青鈴與方豫、蘇履他們交接。頂著方豫殺人的目光,和蘇履的哀嚎,將公寓轉到了他的名下。她將那套演唱會藍光碟和一些換洗衣服塞進行李箱,放到父親家,等待那天的到來。
答辯當晚,玄青鈴局促地站在家門口,手不停摸向右耳的藍寶石耳釘。那是用製作吊墜的殘料製作的,可以放在配套的戒托上。當時,看到那兩塊較大的殘料,她第一反應就是製成對戒,在母親溫柔的注視下,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慌亂改成耳釘,最後,就變成了這樣。直到他今年生日,才在她遊離的眼神中暴露。
深吸一口氣,她推門進入公寓。聶梓默的聲音從廚房出來:「青鈴,飯要晚點好,你先吃點水果。」她走進廚房,關上火:「梓默,我有事要跟你說。」
「青鈴?」聶梓默困惑地跟著她來到客廳。青鈴將耳釘放到他手心,平靜地說道:「聶梓默,我們分手吧。」「……好。」聶梓默從兜里拿出一個小盒,「青鈴,我們結婚吧。」
她有些不敢相信,提高了聲音:「你沒有聽明白我說什麼嗎?」他點點頭:「我聽明白了,但當時我說過分手,但沒說分手后不能在一起。」「對不……」玄青鈴的嘴被捂住,聶梓默平靜地說道:「青鈴,我是認真的。無論是否發生你說的變故,我都會這麼做。」
「你會一夜變鰥夫哦。」
「我不介意。你如果真那麼介意,就當陪我演戲?」
「你是笨蛋嗎?」青鈴忍不住哭了,他微笑著擦去她的眼淚:「嗯,我是。」
「我,如果,可,可我是個無論什麼時候,都會優先工作的,無可救藥的傢伙。就算是這樣,你也要選我?我可不會在你背後支撐你,也不可能安靜蹲在家裡打理家事,更不可能陪著你去參加那些酒局,是個完全帶不出去的妻子哦。」
「你這都是從哪裡看來的,還是說,方老師給你灌輸的?」他有點無奈地說道,「你一直這樣就好,如果你真變成那樣,我一定會懷疑是換人了。」
「那我試試?」
「您知道怎麼怎麼清理掃地機器人嗎?」
「咱家有掃地機器人?」
他苦笑著捏捏她的臉頰:「知道您不是假冒的了,所以,你願意嫁給我嗎?」她示意他彎腰,猶豫很久,耳語道:「以後,你可能只有我一個家人哦?」
「你會等我嗎?」
「原話奉還。」
「現在套牢還不晚,小姐您真不考慮一下?」他也貼著她的耳朵,小聲回道,「我家有妹妹繼承,伯母的教學安排我也才完成小半,最快,十,不,五年,我就能來見你。」
「可……」
「不用擔心我的家人,我會安頓好一切。」
「這樣顯得我很蠢。」青鈴用力抱緊他,「那,我親愛的準備萬全先生,請讓我看看你到底都藏了什麼驚喜?」
「可我還在等牛角尖小姐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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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紅著臉抬起頭:「我當然願意。」聶梓默一聲歡呼,抱起她直奔卧室。
推開衣帽間,一套婚紗讓青鈴驚到說不出話,任由他為她換上。梓默邊為她打理,邊說道:「我朋友錄了個婚禮誓詞給我們,就是要暫停這點不太智能,湊合湊合吧。」
「沒想到,還能看到你穿上這身的樣子。」青鈴忍不住伸手撫摸衣領。「不光能看,一會兒還能幫我脫呢。」看她臉紅炸毛,梓默舉起相機,拍了個爽。
兩人站在書房,筆電屏幕上,一個妝容略有些滑稽的神父開口說道:「咳咳,歡迎來到不正經教堂,我是這裡的神父,專為無法公開結婚的朱麗葉與羅密歐們證婚。雖然不正經,但我們這兒畢竟是個教堂,還是要講究點兒什麼的,所以,為了確定你們想舉行婚禮,免得事後跟我們扯皮,你們需要一個小小的考驗。我想想,今天出什麼題目呢,對了,就坦誠相待吧!想必屏幕前的你們一定有一些與對方相關的,但又不肯告訴對方的秘密,大膽說出一個吧,這種地雷,趁著婚前解決才是最好的。現在,按下暫停鍵,如果你們無法做到,就關閉窗口,當做這一切都沒有發生吧。」
玄青鈴摁下暫停鍵:「你這朋友,夠損的。」聶梓默苦笑道:「你如果不願意,我們可以跳過這個步驟。」「……可我想知道你的。」她咽了口唾沫,「但只讓你說,也太過分了。」「那我先說?或許你會氣得直接走人,就不會暴露秘密了。」他說道,「其實,方老師針對我也正常。我爺爺從小管我管得嚴,還把我往醫藥方向培養,一心就是為了,呃,讓我追到玄家的大小姐。」
見她有些沉默,他有些忐忑地問道:「你要離開嗎?」
「所以,你當時是演的?」
他不好意思地說道:「其實我沒認出來,你和那位替身小姐相差很大。」青鈴抽抽嘴角:「所以你算是違背長輩命令,結果瞎貓碰上死耗子了?」
「我當時可是做好被掃地出門的覺悟了。爺爺家那幾個兄弟也在競爭,都把兒子往那位小姐身邊湊。」
「合著你家那些五好青年全是定點培養的?」她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的糾結好傻,恐怕父親也知道他們有可能入局,才放任的吧。青鈴無語往床上一躺:「其實我一直以為只是同名同姓,周圍也這麼認為的。你剛剛說的,我還以為你下半句想說你認錯了呢。」
「一如既往的過度保護。咳,我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無所謂,前一段時間,豫姐他們話裡帶了些,我隱約能猜到。不過,如今那位真·玄家小姐找了個別家的,你爺爺沒找你麻煩?」
「老爺子的執念和我等晚輩無關,而且他高興著呢。」
「一想到你馬上要變成富裕鰥夫香餑餑,我突然不想結了。」她伸出手,聶梓默會意將她拉了起來:「我不會再娶的,你才是,別一個迷糊,犯了重婚罪。」
「不可能的。到我了。」她思考很久,憋出一句,「能說的,好像就是有一次假孕,我找豫姐她帶我去檢查,發現是錯覺,就沒告訴你。」
他沉默片刻,嘆了口氣:「能夠理解,如果第一時間告訴我,我怕是會激動得直接把民政局搬過來。青鈴,我遠比表現出來的可怕,我也想過,讓你事後啃糖片,騙你說是絕對管用的葯之類的。但我沒有這樣做過,我害怕,如果真做了,被你厭惡,只能在校園裡遠遠看著你,被你躲著,或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那和殺了我沒有區別。我沒你看到的這麼好,如果你和別人在一起,我會嫉妒到發瘋,當年猜測你有未婚夫的時候,我甚至想過,找出那個人,讓他從世界上徹底消失。」
「但你沒有這麼做。我也會嫉妒,一想到你會和別人在一起,也會嫉妒到想要摧毀對方,我其實超級自私的。我也想過直接把你打包帶走,但……」
聶梓默沒有讓她說下去,直到感受到她輕微的抗拒,才戀戀不捨地鬆開。她紅著臉坐起來,慌亂摁下播放鍵:「……我們繼續吧。」
神父先是驚喜表示兩人沒有離開,然後開始念誓詞……交換戒指環節,聶梓默打開小盒,裡面是一對非常簡約的銀色戒指,樣式極其簡單,可以說就是一個圓環,沒有一點裝飾,不用擔心戳破一次性手套,內側刻有兩人的姓名。
「你總是這麼周到。」她伸手打算關掉視頻,神父舉起手中的證書:「我知道你們一定很急,但是先別急,別忘了簽字哦。」
新婚夜,本該是甜蜜、歡愉的,但對他們而言,還多了許多不舍。在青鈴心底,還藏有更深的絕望,她很清楚,就算真有再見的一天,她也不再為人。
次日清晨,玄青鈴睜開腫脹的雙眼,她能感受到身後聶梓默平穩地呼吸,她小心移動,腰上的手臂收緊,滾燙的淚滴打在她的脖頸上,她感覺自己脖子被重重咬了一口,身後響起聶梓默有些沙啞的聲音:「青鈴,放心去做你想做的,我會一直為你加油的。」
鉗制自己的手臂鬆開,他翻了個身,背對著青鈴,不再言語。她伸手,但最終停在了半空,這套公寓已經轉到你的名下,你可以隨意處置。這句話還是沒有說出口,她也咬了回去:「我,我等你。記得把耳釘帶給我,別忘了戒托。」
久違回到父母家,冥天定看到她戴上絲巾,打趣道:「很激烈的告別嘛,嘖嘖,這幾年你要怎麼熬過去哦。」
「咳,有,有什麼關係。母親,你應該有快速去痕迹的葯吧?或者我們過幾天再走?現在去,肯定會被我哥發現。」青鈴紅著臉,任由母親調侃。「先去洗澡,我們過幾天再走。」冥天定將她推進浴室,「你慢慢洗,沒人催你。」
水唰唰直流,玄青鈴靠在牆上,盯著手上的戒指,直到水漫出來,才小心將它取下,放入吊墜,和他的照片靠在一起。
距青鈴離開已經一周,聶梓默依然準備了兩人份的早餐,他知道那個號碼已經關機,但總是習慣性撥打,希望能響起她的聲音,告訴他,一切取消,馬上回家。
他帶著沒有送出的早餐踏入教室,令他意外的是,所有人都在竊竊私語,還不時看向他。他疑惑地坐到座位上,剛拿出手機就看到校報App的推送——玄太一博士一家在前往一大型學術會議的途中遭遇交通事故,車上無一人生還。
接下來一段時間,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的,沒有一個人聯繫他,告訴他是假的。他總感覺處在迷霧中,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直到在他們的葬禮上,看到方豫他們悲痛的反應,他確信,這是一場假死。
一切告一段落,他走到森林區,找了個相似的樹,躺下,任由雪落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