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曦顏，朕終於得到你了。」

「嗯嗯～」

寢殿內無盡奢華，雲頂檀木作梁，水晶玉璧為燈，珍珠為簾幕。殿中寶頂懸著顆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殿內掛滿了紅綢緞，一片喜色。

六尺寬的沉香木床懸著鮫綃寶羅帳，正紅色的幔帳垂落裹柱，雕刻著古龍團鳳的漢白玉垂穗。

榻上躺著一對璧人正在纏綿，乃是大梁的帝后，皇后鄭曦顏，皇帝蕭玄琛。

鄭曦顏長了一張鵝蛋臉，柳葉秀眉，檀唇點朱，面若芙蓉，極為明艷，一股渾然天成的嫵媚。

爬在她身上的蕭玄琛，稜角分明的臉龐，斜飛入鬢的劍眉，高挺的鼻樑，淡色的薄唇，剛毅的下巴。儘管閉著雙眸，身上散發的帝王氣質，依舊遮蓋不住。

鄭曦顏緩緩睜開雙眼，迷迷糊糊中感覺到身上有什麼壓著自己，頓時一陣痛疼襲來，她下意識呻吟了一聲。

什麼情況？她不是被賜死了嗎？

鄭曦顏察覺到自己枕著青玉抱香枕，鋪著軟紈蠶冰簟，疊著玉帶疊羅衾。

看清楚身上之人，是蕭玄琛，剛剛的下身的疼痛，是破身之痛，看到懸挂著的鮫綃寶羅帳，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我不是死了嗎？怎麼會……」鄭曦顏心裡想著。

鄭曦顏透過帷幔看到寢殿內的陳設，掛滿紅綢緞，自己與陛下身上的紅色寢衣。

她……重生了？她回到了她與蕭玄琛的洞房花燭夜。

鄭曦顏下意識的撫摸著自己的肌膚，光滑細嫩，吹彈可破，她真的回來了？

身上的人，動作輕柔，十分憐惜她，在她耳邊輕喚道：「朕的曦顏，真的太美了。」

他捏起她的下巴，輕輕的吻在了她的紅唇上，「嗯嗯~」

前世的她是人人唾棄的妖后，因嫉妒妃嬪接連生下皇子，她連殺四妃，被天下人厭棄，朝臣和百姓紛紛上書請旨，賜死妖后。

蕭玄琛為順應民心，下旨賜她自盡。

就是在這張沉木床上，她坐在床榻上，御前公公親自送來了鴆酒一盞。

「皇後娘娘！您請上路吧！」

她穿著一身龍鳳呈祥錦袍，金絲牡丹花紋，繡的龍鳳活現欲飛。三千青絲如瀑布般直下，以皇鳳珠釵襯托，兩側各插著碧玉瓚鳳簪，紅翡滴珠鳳頭金流蘇垂在肩上，些許粉黛，佳人容顏，眼神中帶著一絲不甘卻不失氣質。

鄭曦顏眼底閃過一絲的期望，臉上浮上一抹哀傷之色，嗓音低沉道：「陛下呢？他不來送本宮最後一程嗎？」

「回皇後娘娘，陛下也有難言之隱。」

「難言之隱？真的嗎？」鄭曦顏冷笑著質問。

御前公公低著頭，無奈說道：「您連殺四妃，朝野震怒，天下百姓更是指責您蛇蠍心腸，皇後娘娘事到如今，還沒有意識到您錯在何處嗎？」

「她們目無尊卑，以下犯上，難道不該死嗎？慕容玥、風傾漪、郗沐瑤、沈傲凝，她們入宮多年，仗著生下了皇子，暗中與家族勾結，意欲圖謀陛下的江山，本宮殺她們，究竟做錯了什麼？」鄭曦顏情緒突然激動起來，聲音嘶吼著說道。

「可事實證明，她們並未想圖謀陛下的江山，您錯殺了好人，更害的皇子們失去了生母，陛下為順應民意，不得已賜您自盡，陛下也於心不忍，但為了大局不得已為之。皇後娘娘，您莫要怪罪陛下，安心上路吧！」

「證據確鑿，你對本宮說本宮錯殺了好人？」鄭曦顏無力的閉了閉眼，長長的睫毛上掛滿了淚珠，肆無忌憚的順著臉頰滴落。

「皇後娘娘！陛下只是命她們禁足，可您卻逼得她們自盡，肆意干涉朝政，這……這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到底是本宮逼得她們自盡，還是陛下眼中容不下她們？」鄭曦顏此刻已經意識到了什麼，或許，這一切，都逃不過她們這位玩弄權術，掌控人心的陛下。

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這些年來，發生的點點滴滴，明明容不下她們的是蕭玄琛，為了他，她親手為他了解了一個又一個的威脅，可最終，受萬人指責的卻成了她。

這一切，都不過是利用罷了。

鄭曦顏揚起那張絕望又凄慘的臉龐，回想著入宮的這十年，她自認為自己盡心盡責，即便自己膝下無所出，可她對待所有皇子公主一視同仁，為穩固陛下的江山社稷，她盡心儘力，付出了一切，到頭來竟得到了這樣的結局？

真是太可笑了，真是太可笑了。

她突然想到了，蕭玄琛曾經說過的，許她干政，他說，這天下，會與她共享，到頭來，卻指責她干涉朝政？

被禁足的這些日子，她真是徹底想明白了，更徹底的看清了他。

「呵~男人玩弄權謀，人人都誇讚高明，女人觸及權謀，便是惡毒，可笑，真是可笑至極！」鄭曦顏半張著嘴巴，眼中儘是嘲諷。

「皇後娘娘，請吧！」

御前公公將鴆酒端到了她面前，鄭曦顏不屑的看著他，冷笑道：「到頭來，本宮輸的一攤糊塗，可是你告訴蕭玄琛，他也不會贏的。」

鄭曦顏拿起酒盞，一飲而盡，隨後將酒盞摔在了地上。

「你可以回去向陛下復命了，更可以告訴世人，妖后已伏誅。」

「奴才告退！祝願皇後娘娘早日投胎，重獲新生。」

「本宮多謝你。」

寢殿內，只剩下了她，孤獨的坐在床榻上，等待著死亡的到臨。

最後看了一眼這座宮殿，她的未央宮，做了十幾年的皇后，尊貴了十幾年，可到頭來，自己不過是活在別人編織的陷阱里罷了，一輩子，都是被別人掌控，就像個傀儡一樣，任人擺布。

鄭曦顏擦乾了眼淚，高傲的挺直身子，仰起頭，即便是死，她也要體面的死去。

……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曦顏，你終於是朕的女人了。」

蕭玄琛的聲音，將她拉回了現實。

鄭曦顏看著他，眼底滿是審視和打量，這個人，讓她付出了一切的人，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啊！

「怎麼了？怎麼還哭了？」蕭玄琛溫柔的將她拉進懷裡，輕撫著她的臉龐，細細的安慰著。

「是朕不好，是朕弄疼了你，不哭了好不好？」蕭玄琛從她身上下來，輕輕將她擁入懷裡，輕聲的安慰著。

鄭曦顏面無表情，嘴唇微微顫抖著，雙手緊緊握在一起，心裡滿是恨意。

鄭曦顏沒再說什麼，停止了哭聲，蕭玄琛說道：「這才乖嘛。」

蕭玄琛意欲未盡，重新將她壓在身下，「陛下~」

床板再次開始搖晃，搖搖不墜，鄭曦顏根本沒辦法抗拒，忍著心中的噁心，只能默默地承受著。

很快她便累的睡了過去，蕭玄琛心滿意足的擁著她入眠。

次日一早，鄭曦顏猛地坐起身來，身上的酸痛再次提醒她，昨夜的一切不是夢，她真的重生了。

耳邊傳來他熟悉的聲音，「曦顏，曦顏，你這是怎麼了？」

「這是做什麼噩夢了？」蕭玄琛眸色柔情，嗓音溫柔道。

「臣妾夢見陛下要殺臣妾。」鄭曦顏語氣冰冷，眼神深沉。

蕭玄琛臉色驟然一變，臉上閃過一絲的心虛，但反應很快，溫柔的說道：「怎麼會？朕怎麼會殺曦顏呢？這只是一個夢而已，夢都是假的，別多想了好不好？」

「等下還要去給母后請安，別想那麼多了。」蕭玄琛連忙轉移了話題。

「是！」鄭曦顏在蕭玄琛不經意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剛剛蕭玄琛臉上閃現出的神情，她全都看到了，他還真是掩藏的很好，要不是有上一世多年的觀察和了解，她還是看不出他這道貌岸然的面孔。

鄭曦顏穿了一襲正紅色綉著鳳凰的碧霞羅，逶迤拖地粉紅煙紗裙，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嬌媚無骨入艷三分。戴了一頂鳳凰朝陽金雕鳳冠，兩側的赤金流蘇垂至肩膀，上面堆砌著寶石和東珠，華麗無比。

鄭曦顏坐在梳妝台前，蕭玄琛走到她身後，透過鏡子輕撫著她的臉龐，說道：「朕的皇后真美啊！」

「多謝陛下誇讚。」鄭曦顏面色平靜的回道。

鄭曦顏看到鏡中的他，當初，就是這張俊美的外表，將自己迷惑，為了他，付出了一切，包括性命。

可這一世，她不會在這麼傻了，誰都別想再利用她。

「走吧！母后在等著我們呢。」

「是！」

既然上天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會，那她絕不會辜負這一次機會。

鄭曦顏出身高貴，身上流有皇室血脈，她的母親乃是高祖的曾孫女，其祖父是高祖的嫡長子弘仁皇太子，但因英年早逝，不曾登基稱帝。

弘仁皇太子薨逝后，高祖的嫡次子被立為太子，后順利登基稱帝，死後謚號為太宗，如今的皇帝蕭玄琛便是太宗這一脈，他是太宗的重孫。

如此算來，兩人算是同輩的表兄妹，但尚未出五服。

鄭曦顏的父親是鄭國公，手握兵權，母親被先帝冊封為成陽郡主，出身尊貴，鄭曦顏及笄后不久便被當朝太后選中成為了新皇的皇后。

蕭玄琛剛登基不久，急需穩定朝局，聯姻是最好的方式。

到了壽康宮，太後身著一襲華麗的龍鳳圖案長袍，金色的織錦上綉著栩栩如生的鳳凰圖案，彰顯著皇家的尊貴與榮耀，頭上的皇冠鑲嵌著碩大的寶石。

她的神情莊重而優雅，每一個動作都如詩如畫。

鄭曦顏與蕭玄琛來到她面前，跪下行禮，「兒臣拜見母后。」

之後嬤嬤呈上一盞茶，鄭曦顏接過後，恭敬的呈到她面前，說道：「母后請用茶。」

「好！」

太后喝下茶，拿出一對綠瑩瑩的翡翠玉鐲，說道：「這對玉鐲是先帝所賜，今兒便送給皇后，哀家希望陛下與皇后今後琴瑟和鳴。」

「兒臣多謝母后。」

鄭曦顏接過這對玉鐲，一臉感激，想起前世種種，太后待她甚是不錯，她入宮多年一無所出，太后也不曾指責過她什麼，反而一再袒護她。

可自她離世后，她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快起來坐吧！」

「謝母后。」

前世鄭曦顏與蕭玄琛，也曾有過一段甜蜜時光，便是大婚後這幾個月。可後宮不可能會只有她這一個皇后，總要有新人入宮。

之後按照慣例，選秀納妃，挑選世家朝臣之女入宮為妃，充實後宮，為皇家開枝散葉。鄭曦顏對此，也從未有過怨言。

她入宮十多年，卻未曾誕下一兒半女，那些后妃接連生子。

這一世，最重要的就是要儘快生下嫡長子，在那些女人入宮之前，她一定要儘快懷上孩子。

無論如何，鄭曦顏都阻止不了那些女人入宮。她們皆出身名門，入宮為妃是註定的，即便不是前世的那幾位，也會是她們的妹妹。總之，她們背後的家族，總要送自家女兒入宮。

與其讓一些她並不了解的女人入宮，還不如讓她們入宮，畢竟前世的種種，都是與她們之間展開的。

從壽康宮離開后，鄭曦顏跟在蕭玄琛身後，眼神冰冷，看著面前的男人，怎麼看，都覺得虛偽至極。

「母后還是這樣喜歡你，曦顏，娶了你，真是朕的福氣啊！」蕭玄琛一臉深情模樣看著她。

鄭曦顏面色如常，卻再也沒有從前那般的天真單純，沉聲道：「陛下過譽了，陛下能娶臣妾為妻，讓臣妾入主中宮，這才是臣妾之福。」

蕭玄琛一臉欣慰，主動牽起她的手，含情脈脈的對她說道：「朕會一直牽著你的手，與你一起走下去。」

聽著跟上一世一模一樣的話語，鄭曦顏在心裡冷笑一聲，他還真是會演，也真能忍。

上一世，所有人都指責她是禍國妖后，那這一世她索性就做一個賢后，接受所有人的愛戴，成為一個完美的皇后。

回到未央宮，鄭曦顏接見了一眾外命婦，見完這些人，都已經是下午了。

鄭曦顏總算是能歇一會兒了，她身邊的兩個宮女霜凝碧落，是鄭曦顏的陪嫁，兩人都是自幼陪鄭曦顏長大，對她忠心耿耿。

前世她死後，她們兩個皆自裁，跟著鄭曦顏一同去了。

兩人都穿著一身紅色宮女服飾，霜凝俏皮靈動，小巧精緻的鼻子，鼻下的櫻桃小嘴，微微抿著，圓圓的小臉襯著秀氣的五官，看起來十分討喜。

碧落長了一張瓜子臉，雙眉修長，雙目湛湛有神，透露著一副精明的模樣，她是鄭曦顏母親成陽郡主特意挑選出來的得力婢女。前世也正是因為她的幫助，鄭曦顏才能那麼快的坐穩后位。

碧落遞上一盞茶，說道：「皇後娘娘，喝盞茶吧！您今兒見了這麼多人，肯定也累了。」

霜凝正為她捏著肩，坐了那麼久，這會兒肯定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