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班表上，單妙依自然是被排了班的。
這份班表嚴格按照了進廠的時間，工人的年紀，還有工人自己的意向，為他們排了白班和夜班。
像單妙依這樣年輕，沒有家庭沒有孩子的，自然會被多排上幾班。
不過夜班，基本上排的都是男工人。
單妙依正式加入了蔣柔柔所在的二車間的三組。
這個組裡有幾個和她年齡相仿的女孩子，她們一上流水線，就自然混熟了。
這是第一個夜班，單妙依和那兩個女孩子一起上班，做了幾件衣服。
單妙依突然把手裡的機器一甩，「他們實在是不把我們當人看，哪有排女孩子上夜班的？」
秦楚楚開口說道，「也不是，你知道我們組裡的那幾個老大哥，要不然身體不好，要不然家裡孩子還小。」
「倒是我們這幾個女孩子，也不用照顧家裡，上一上夜班，問題不大的。」
單妙依搖頭，摸著自己的臉，又指了指秦楚楚的臉，「我們這些女孩子正是最要緊的時候，青春年少。」
「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故意的，你看看這才上了半天，我的臉都憔悴了。」
女孩子最愛漂亮，秦楚楚被她嚇了一跳，慌忙摸著自己的臉，「那我呢？我臉色也差了嗎？」
「當然，蠟黃蠟黃的。這樣可不行，他們這考勤制度，績效制度，分明就是有問題的，根本沒有考慮過我們工人的心情。」
「不行，我明天要請病假，我不來了。」
秦楚楚有點猶豫，她家裡父母身體不好，上夜班有夜班津貼補助，多幹活還能多拿績效。
她很需要這份錢。
聽到單妙依說要請病假，秦楚楚沒說話，低頭又開始工作起來。
見這幾個女孩子不為所動，單妙依又嘆了口氣說道，「你們根本就不了解陸野這個人。」
「從前我和他在一個知青點，他一向說話不算話，只會說那些漂亮的場面話。」
「從前我們知青點，好多女孩子都被他騙過。」
秦楚楚很努力地工作，沒有抬頭，「那些也都是過去的事了，我看陸大哥挺不錯的。」
「而且劉廠長這個人很聰明的，如果是他看上的人，應該不會差。」
單妙依一把拉過秦楚楚，「當然不是啊楚楚，你太年輕了，你根本就不懂。」
「劉廠長人不在這兒，雖然我們大家都聽到電話里他答應了，可到時候，他會不會賴賬啊？」
「不行，我不幹了。」
「辛辛苦苦上夜班幹了那麼久，萬一劉廠長回來，把陸野說的話全推翻了，到時候我們這幾天乾的活可怎麼算呀？」
「真的嗎？真的會這樣嗎？」而車間里有不少員工都站了起來，神色焦灼。
「對呀，劉廠長沒回來，沒見到錢，我怎麼都覺得不放心。」
「沒錯，我們現在就走，這活誰干誰干，見不著錢我就不幹活！」
······
單妙依見大家的情緒都被她調動起來了，一邊說話，一邊甩了自己的工服就往外走。
見單妙依就這樣跑了出去，秦楚楚也很是猶豫。
「這也是，大家今天上夜班，做了半晚，都已經累極了。」
秦楚楚看著自己辛辛苦苦做了大半夜的活，圖的就是那些多出來的錢。
要是真像單妙依說的，不給錢，那怎麼辦呀？
她想了一想，也把手上的手套摘了下來，「我還是先回去睡了。」
見秦楚楚走了，又有好幾個員工跟上，都走了。
陸野正在一車間里，陪著上夜班的員工，時不時地還得幫忙調整一下機器。
那些讓劉大麻子弄壞了的機器，雖然修好了幾台，但好像還是有些問題。
陸野雖然沒有排班，可是也天天都在車間里忙活著。
忙著修機器檢驗質量，他們得保證現在製作出的衣服每一件都是合格的，已經沒有空再返工了。
他正在忙，見二狗從外頭跑了進來，一臉的驚恐。
「陸野，我剛剛去上廁所，見到二車間那些人都在往廠外頭走，他們什麼意思？怎麼走了呀？還沒到下班的點呢！」
陸野眉頭一蹙，林婉婉之前提醒他今天是第一個夜班，晚上怕是要出事。
果然是出事了。
他放下手中扳手，快步往外頭走，攔住了幾個正要離開的二車間工人。
「這是怎麼了？還沒有到下班的點，為什麼都走了？」
那幾個工人認出是陸野，有一些心虛地搖頭。
「這你說有夜班津貼，可是錢我們又沒看見，我們……」
陸野見他們欲言又止，很是奇怪。
「平時每個月的工資也是到點發的，又不是當場發的。」
「今天的夜班，怎麼可能現在就先看見夜班津貼呢？」
陸野的話說得有點道理，可那幾個員工還是搖著頭，就說要走。
「算了算了，我們不想要這夜班津貼了，我們回去了。」
「等等，你們是不是聽什麼人，說了什麼話？」陸野看了一眼手中的排班，發現單妙依今晚也上夜班，心裡大概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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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楚楚走上前來，臉憋得通紅，不好意思地說道，「陸野，我們也不是不相信你，可是劉廠長他不在……」
「直接點說，這些錢我們到底能不能拿到？」
陸野聽明白了，說到底他們對自己不信任，對自己這個代廠長有質疑。
他也能夠理解，工人們來服裝廠里工作，為的就是錢能養家糊口。
要是自己不能把他們心中的顧慮打消，那這些制度一個都推不下去。
陸野點了點頭，「我明白你的顧慮，沒關係，這樣我去跟劉廠長申請。」
「你們先把今天的班上完，明天一早，我就讓你們見到今天的夜班津貼，還有你們今天計件應該拿到的錢。」
「這樣真的可以嗎？」秦楚楚眸子一亮，她沒有想到錢還能現結。
陸野點了點頭，「我去問問劉廠長，只是不知道財務那邊，能不能這樣操作。」
「陸大哥，你人實在太好了。」秦楚楚有些感動地看向陸野。
怪不得楊花她們幾個那麼喜歡他，這個男人是真的很有魅力。
陸野搖頭，神色冷靜，一點情緒都沒有。
這件事他當然也不是為了秦楚楚，或者是眼前的這幾個工人。
既然他們有顧慮，別人也應該有。
一車間的那些工人，因為和自己關係好，熟悉，所以信任自己，又或者是他們不好意思開口提這些顧慮。
但既然他想要推行這些制度，就得打消所有人的顧慮才行。
陸野擺了擺手，「秦楚楚你先不要感謝我，這些好話你先收一收。」
「萬一劉廠長不答應，我也沒有辦法，我先去給他打個電話問問。」
「現在打電話嗎？」秦楚楚指了指天，「你還是明早再打吧，這會兒劉廠長肯定在睡覺了。」
「這樣吧，我先回去把今天的班上完。」
她又轉頭看向了幾個正在猶豫的工人，「你們呢？不回去嗎？這班都上了一半了，要是不上完，今天的夜班補貼肯定就沒了。」
「對呀，我們都上了一半了，都怪單妙依，聽了她幾句話，我們差一點今天就白乾了呀。」
聽到這個工人的話，陸野蹙起了眉頭，他之前就懷疑二車間是單妙依在搗鬼，現在他就確定了。
不遠處的陰影里，單妙依和身邊的劉大麻子咬著牙，看著陸野把秦楚楚他們全都勸了回去。
劉大麻子冷笑著看著單妙依，「小丫頭你也不行嘛，你看看你的姐妹們都讓勸回去了。」
「都是一些見錢眼開的坯子！活該她們讓人騙！」單妙依咬牙切齒，轉頭瞪了一眼劉大麻子，「劉大哥你那麼厲害，你有什麼法子嗎？」
劉大麻子愣了愣，嘴硬得說道，「我當然有法子，我一定不會讓這小子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