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火車上（一）
高個女生很熱情，把包放在腳下，笑著打招呼：「你好，你應該也是下鄉的知青吧？」
「嗯呢。」林婉婉眼眸彎了彎。
「我叫方芸，你叫什麼名字？」
「林婉婉。」
「林婉婉，名字真好聽。」方芸放好行李之後坐下，扭頭看過來，眼睛好像閃著光：「人也長得好好看！！」
林婉婉禮貌道謝：「謝謝，你長得也好看。」
用後世的話來說，方芸長相偏御。
一雙眼尾微微上挑的單眼皮，鼻尖帶點鉤，嘴唇很薄，不笑的時候看起來會有一點刻薄。不過方芸很愛笑，笑起來嘴角上揚，看著就比較和善了。
「你聲音也好好聽啊，哎，你去哪兒下鄉？我去陽河市的紅河公社！」方芸好喜歡身邊的少女，長得好看聲音又好聽，看著好乖哦。
林婉婉微微睜大眼睛，「好巧哦，我也是誒！」
「啊！！那我們也太有緣了吧！」方芸很開心，那種要背井離鄉，去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地方的焦慮感總算減少了些。
拍著自己的胸口說：「我幹活可厲害了，我看你小胳膊小腿的肯定沒怎麼干過活對不對？別怕，到時候我來幫你！」
儼然一副熱心大姐姐的模樣。
「哎，你們也是去紅河公社啊？我們也是！」坐在對面的兩個男生突然開口插話進來，也是剛剛才上車，就坐在許雯身邊。
他倆都高高瘦瘦，一個戴著眼鏡，看起來內向靦腆，抿著唇沒說話，眼神有點躲閃。
另外一個比較活潑，手裡的行李都還沒放好呢，就開始叭叭：「那咱還挺有緣，都在同一個車廂裡面，哎，你們叫啥名字？我叫孫成，旁邊這個戴眼鏡的是我好哥們兒，叫高永元。」
他臉上笑容就沒停過，非常熱情自來熟，跟方芸應該是一個類型。
「我叫方芸，我旁邊這位叫林婉婉。」方芸說完又看向對面沒說話的許雯，問：「你也是去紅河公社的嗎？」
許雯依舊雙手環胸，揚起下顎，施捨般地回了兩個字：「是啊。」
方芸完全沒感覺到許雯的態度有多麼敷衍，反而高興地說：「太好了，那我們下鄉之後要互幫互助，當社會主義新農民，做貧下中農好朋友！」
孫成也接過話：「上山下鄉，改天換地，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
林婉婉：「……」
看著兩人幹勁兒十足的模樣，她覺得自己有點格格不入。
其他不說，方芸和孫成一定是自願下鄉的，看看，這覺悟多高啊。
大家都是去一個地方下鄉，共同語言自然就多了起來。
不過大部分都是方芸和孫成兩個人在聊。
林婉婉有點疲憊。
座椅比較硬，坐久了感覺哪哪兒都不舒服，心口越來越悶，提不起說話的慾望。
察覺到對面投來目光，林婉婉以為又是許雯，蹙起眉抬眼看去，對上一雙陌生的眼睛。
是那個叫高永元的男知青，大概沒想到她會看過來，愣了一下，隨後臉頰爆紅，眼神又開始躲躲閃閃。
「？」這人真奇怪。
林婉婉不舒服，腦袋有些昏昏沉沉，收回視線，閉上眼昏昏欲睡。
方芸見她睡覺也不說話了，座位上頓時安靜下來。
孫成扭頭看到高永元泛紅的臉，疑惑地壓低聲音問：「元子，你臉咋這麼紅，不舒服啊？」
「沒、沒有。」高永元說話支支吾吾，忍不住又看了眼對面靠著座椅閉眼睡覺的少女，眼裡充斥著驚艷和些許痴迷。
太好看了，怎麼會有人長這麼好看啊？
孫成捕捉到了好友的視線，頓時明了，嘿嘿笑了兩聲：「你不會看上那位林知青了吧？」
高永元一驚：「你別胡說……」
「得了吧，就你那點小心思還能瞞過我？」孫成嘖了嘖，「林知青長得確實很好看，不過元子啊，哥勸你一句，欣賞就行了，別栽進去啊，你把握不住。」
「為什麼啊？」高永元一聽急了，睜大眼睛，「不會你也……」喜歡林知青吧？
孫成無語：「你想啥呢，我承認林知青確實很好看，但哥們兒我有自知之明好不？你看她腳上那雙鞋子，是不是很眼熟？回力小白鞋，一雙得十塊錢呢！」
「你可能覺得還好，那你看她手腕上戴的表，知道是啥牌子的嗎？歐米茄！！」
「我有個親戚攢了快兩年才買了一塊，三百多塊錢！」
三百多塊錢！
高永元被震住了，眼神從林婉婉的臉上，轉移到她手腕那塊精緻小巧的手錶上。
「所以我斷定，林知青的背景非富即貴，不是咱這樣的人能妄想的。」孫成拍拍自個兒兄弟的肩膀，「懂了不？」
高永元抿抿嘴沒說話。
兩人說話聲音雖然很低，但許雯就坐在旁邊，聽得那是清清楚楚。
她一直攥著裙子，力道大的像是要把裙子攥出個洞來，面上滿是嫉妒和不甘，瞪著眼看向對面睡顏精緻完美的少女。
回想起身上這條裙子，還是央求了好久許父才給買的，還沒有那雙小白鞋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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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錢又怎麼樣？還不是照樣得下鄉幹活？
歐米茄很貴又怎麼樣，也不能幫她幹活啊！
現在得瑟吧，以後有你哭的！
許雯幻想著林婉婉下鄉之後一邊幹活一邊哭的模樣，堵在心裡的那股氣才勉強泄掉，開心地笑了起來，完全沒想過自己到時也得幹活。
「嗚——嗚——嗚——」
火車又在站台停下，窗外傳來的喧鬧聲又吵醒了林婉婉。
又有提著大包小包行李的人上車了。
林婉婉還有些茫然，眼神沒有焦距，愣愣地看向窗外。
下午的太陽特別毒辣，車廂內因為人多了的緣故，各種氣味交織在一起，也變得難聞起來。
她緩了一會兒，從包里掏出一條紅色白點絲巾，圍在自己鼻子上，當作口罩用，順便還能隔絕陽光。
雖然出發前抹了防晒霜，但物理防晒也得加上，雙重保障！
他們這個座位上剩下的空位也有人了。
聽到動靜，林婉婉扭頭看了眼。對方正把行李往上塞，看不見臉，不過身高看起來挺高，應該有一米七八左右。
放好自己的行李后，他轉身，幫身邊的少女放行李。
嗯，這人長得挺帥氣，模樣比起孫成和高永元來說更加俊俏，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書卷氣，斯文俊逸，是大部分女孩子喜歡的類型。
不過林婉婉不好這口，看了兩眼便收回視線，默默發獃。
不過他旁邊的女孩兒突然靠近，沖林婉婉喊：「喂，能不能換個位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