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驅逐,忘卻后堅強
一年中有許多節日,許多節日都可以跟愛扯上關係,每逢節日,傅澤必出手闊綽為芸豆置備禮物或者舉辦社交派對,傅澤通過芸豆,不斷給予魚唯小物質上的需求同時幫助她維繫人際關係,傅澤做不了朗俊那樣專業的干預,他只能盡其所能,讓魚唯小儘快走出痛失安日初的陰影,有傅澤的關愛,有芸豆和毛豆的陪伴,有安家的支撐,魚唯小因而在物質上過得絕不貧乏,然而在精神上,卻空洞得一塌糊塗,
傅澤始終沒辦法再次走進她的心,
又逢芸豆生日,六月底的天氣無常詭變,傅澤為芸豆精心安排的花園派對落了個狼狽收場,魚唯小隔著玻璃門看著他全身濕透從戶外沖回屋內,冷冷抱怨了句:「其實你為芸豆做再多也沒用,她那麼小,又不懂,」
傅澤看了眼徑自在屋檐底下玩水、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反而格外興奮的芸豆,對魚唯小說:「你明知道我這麼做,更多的是為了你,」
魚唯小返身往屋裡走:「我說過不下於一千次,不需要,」
「兩年半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數下來還不到一千天,你也知道你拒絕了我一千次,可見我每天不止一次的討你歡心,都是枉費,」傅澤不禁有些惱火,他丟下工作丟下身段,天天賴在安家照顧魚唯小,難道是活該的嗎?
「你既然自己都知道是枉費,那還要繼續下去幹什麼呢?」魚唯小也不能冷靜,迴轉身瞪著他,聲音凄厲,
安太太聽到動靜,跑出來問:「怎麼了怎麼了?」這兩年多來,只要魚唯小情緒激動,老人家就十分緊張,唯恐哪天她一個想不開……繼兒子之後,又要失去一個兒媳,
「沒事,媽媽我沒事,」而魚唯小則始終認為自己愧對安家,面對安家兩位老人的關切,時常惴惴不安、受寵若驚,是以當安太太這樣緊張,她便急忙掩飾傷痛神色,坐在沙發上,愣愣然不說話,
安太太看了眼一身是水的傅澤,嘆了口氣,不必問也知道兩個人又拌嘴了,其實安家從未因為安日初的死怪過除了寧淑之外的任何人,隨著時間的流逝,即便當初無法接受的慘痛,慢慢地便也接受了,如今看著傅澤和魚唯小如一對冤孽怨偶,反而心裡極不是滋味,卻又不便插手,安太太躊躇了一會兒,最終遞了干毛巾給傅澤,便走開了,
「你走吧,」冷靜下來的魚唯小,在傅澤剛把頭髮擦乾后,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於是身體上的水,就這樣默默地流入了傅澤的心裡:「你說什麼?」
「我請你走,」魚唯小抬起頭,「不是暫時,是永遠,請你離開我的生活好嗎?」深吸一口氣,隱忍情緒,冷冷續道,「你大約忘記了,傅澤,曾經你在毛豆屁股上貼五指紋身愚弄我,我說過你欠我一個懲罰,現在,你走,就是懲罰,」
「為什麼?」傅澤嗓音暗啞,
「看到你,會使我想起當初因為你對安日初的冷漠,會使我想起寧淑的狠毒,想起日初的死……日初的一切一切,你希望我走出陰影,可你有沒有想過,當你無時無刻不在我的生命里晃動,你就是遮擋我看到希望的最大的那片陰影,」
這番話,無疑很是傷人,傅澤心如刀割,面上卻仍舊維持堅毅不催:「我若走,傅初也會走,」希望用毛豆戳中她內心柔軟,無奈魚唯小不領情:「沒錯,把毛豆也帶走,把你曾經那些付出、現在給予的付出和未來準備的付出,統統帶走,再也不要來找我,」
話說到這份上,似乎已經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好,我走,」傅澤幾乎是隱忍眼淚在說這句話,他心雖痛,卻不忍她更痛,傅澤不想惹怒她害她失控,於是不得不順應她的意思,帶著傅初走了,
再死皮賴臉,也終歸有個度,傅澤的度,在守護魚唯小兩年半不得她正眼相待后,徹底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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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澤走後,魚唯小反而學會了堅強,她從阿芙羅退股、辭職,專心學習金融和營銷,她接手了安家的百貨生意,每天在賣場不辭辛苦,她知道她失去了安日初,而安家則失去了唯一的繼承人,芸豆還小,又是個女孩,指望她沒有定數,安爸爸和安媽媽打自安日初離世後日漸蒼老,魚唯小知道他們總有挺不下去的一天,可是魚唯小不能看著安家的家業垮掉,這本是安日初的擔子,魚唯小必須替他扛起來,
短短五年,魚唯小從每天跑賣場到坐上安家股份第二把手,一周五天看股市起伏心已波瀾不驚,魚唯小的歷練,幾乎是神速的遞進,
而當魚唯小終於成了唯事業最重的女強人,回過頭來,她才恍惚發現:當她決定扛起安日初的擔子,就已經承認安日初的永遠消失,
每每想起這事,她仍會徹夜傷心難過,難以入眠,
這一切,安太太都看在眼裡,
「唯小,這麼晚了還在工作呀?」這一晚,安太太端著宵夜推開書房,看見手撐著額頭看文件的魚唯小,躊躇了幾番,終於還是決定說出口,「快別忙乎了,過來陪媽媽喝甜湯,媽媽有話對你說,」
安太太小心翼翼的要求引起了魚唯小的注意,忙放下文件,坐了過來:「媽媽,你瞧我和芸豆被你每天一罐甜湯養得這樣肥,萬一芸豆今後身材走樣,我們第一個可要找的你哦,」
「不要緊,儘管來找我,媽媽還有瘦身土法,保證我們豆豆將來是最美的女孩,」
「媽媽,不要寵壞她了,日初在的時候……」想起安日初在的時候,故意冷臉對待芸豆,當初怨他,現在想來,竟覺他如此可愛又幼稚,可又怕深夜勾起傷心往事,搞得娘倆都不愉快,魚唯小急忙改口,「對了,您不是說有事跟我商量嗎?」
「哦,是這樣的,」安太太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對魚唯小說,「今天下午隔壁的吳太太給我媽媽一張莫奈的畫展門票,據說那裡頭還有非常適合喝茶聊天的小花園耶,可是媽媽明天沒空哦,票又不能浪費,所以唯小代媽媽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