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不該存在的存在
「苔蘚......預言家?」
大黃蜂此時話語中鼻音依舊很重,只是被突然轉移了注意力,完全沒有意識到。
「是的,苔蘚預言家,當然你可以稱呼我為考提斯特,這個名字比較難記,所以大部分信徒還是直呼稱號。」
他的聲音很明朗,很年輕,又因為憑著面相完全看不出年長,這讓大黃蜂一時間有些懷疑。
預言家?
這世上還有這等奇異的能力?
「我能看出你的疑慮,但請相信,命運向來有跡可循,相信內心的指引,它會帶你到達遙遠的未來。」
考提斯特念叨的時候腦袋晃晃悠悠,顯得有些滑稽。
「您的意思是,您能看清未來發生了什麼?」大黃蜂黯淡的雙眼生出些許亮光。
「名為現在的枝葉向著過去與未來蔓延,觀其紋路,定有所得。」
考提斯特不置可否,說著一些讓她摸不清的話。
大黃蜂定神回頭一想,這幾句話里沒有表明,神神叨叨地翻來覆去說著「命運、過去、未來」。
她橫豎想不到,又仔細思索了許久,這才從話語間看出話來。
滿嘴說得都是兩個字——「我懂」。
如果能預言未來的話,是不是就可以進行干預或者改變?從而找到一種可行的方法去改變母親的命運?
想到這裡,大黃蜂趕忙從地上站起來,簡單整理了下便向考提斯特鞠了一躬,虔誠開口。
「既然如此,那我能向您求教么,我的心裡有一個難以明了的問題。」
考提斯特淡淡一笑,又向前爬了兩步,雙眼幾乎與抬起頭的大黃蜂貼在了一起。
若是換作另外一個世界,這種距離下不是要親吻,就是要干架。
大黃蜂身體霎時僵硬,連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就放任考提斯特那麼注視著自己,直到好一會重新縮回脖頸,她才長舒了一口氣。
「你的雙眼混濁,如同我身旁的些許發黃草葉,只能勉強看到不多的生機,看來那個問題的確是個魔鬼,在不斷摧殘著你的內心。」
「好吧,生機之神願為你指明道路。」
考提斯特說了一長串,總算是在末尾提到了大黃蜂願意聽到的話。
「那您能告訴我......」
她懷著激動的心情正打算將問題說出口,卻驀地被考提斯特搶斷了話頭。
「不必開口,我已攀上命運的主幹,向著屬於你的那一枝椏看去。」
他緊閉雙眼,眉頭微蹙:「初生之芽少靈氣,卻在之後得以滋潤生長,枝繁葉茂,歷經風雨一度壯大,卻在將盛之時被削去了勢頭,向後彎折。」
「你留戀過去,不甘現在,又渴望改變未來,孤獨地走在一條錯誤的道路上。」
大黃蜂本沉默聽著,到這心裡突然咯噔一聲,雙拳攥緊顫抖不止。
錯誤的道路?
什麼叫錯誤的道路?
難道目前自己所做的一切,連半點意義都沒有?
她自然不會因為考提斯特的話將自己的努力全盤否定,可多少也會受其影響。
「預言家,那些枝葉所向,您真的看清了么?」
她不信邪,她想看看面前的預言家是不是在沽名釣譽。
考斯提特對於大黃蜂的質問絲毫不惱,目光示意大黃蜂向著自己身後看去。
「參天巨木,落葉歸根,就算是再不起眼的無根苔蘚,也有其所心歸攀附之物。」
「你性格較為強勢,卻容易被內心的柔軟支配,前者為你所缺,後者為你所養。」
「缺者非已,養者難心。前父後母,你定然是在擔心你的母親。」
他的話很慢,但有種獨特的節奏。
短短不過三句話的時間,大黃蜂只覺得恍惚,好像時光流轉,自己再度從一個步履蹣跚的小女孩走至今日。
考提斯特說對了,就好像親眼看著她長大那樣。
「原諒我的冒犯,預言家大人,我需要您的幫助。」
「請您,救救我的母親。」
大黃蜂不再懷疑,將防備心徹底放了下來,祈盼地看著考提斯特。
後者搖了搖頭:「我救不了你母親,你也不行。」
「這不屬於我們的命運。」
得虧考提斯特沒有說話只說半句的習慣,不然在上一句的時候大黃蜂就要抽出骨釘暴起了。
也正因這句話,她的臉色雖然仍舊難看,卻比先前好上許多。
最後一句話給了她盼頭。
「那,那是誰的命運?您的意思是,我母親不會死對嗎?她會活下去的對嗎?」
大黃蜂的疑問像連珠炮一樣,她太急了,沒法再保持冷靜。
此時的考提斯特,已經成了她心中最後的一份希望。
見他閉著雙眼,半響沒有回答,大黃蜂趕忙反應過來,將隨身所帶的吉歐都拿了出來,擺在自己身前。
「預言家大人,這裡是我能給您的所有了,還請您務必告訴我!」
她以為考提斯特這會正在索要報酬,只是拉不下臉開口。
話音落下,考提斯特仍舊沒有睜眼,反而神色越加痛苦,像是深陷夢魘一般。
良久,大黃蜂終於見他睜開了雙眼,只是其中的清澈不復,變得有些渾濁,看起來疲憊不堪。
神情好像有些......恐懼?
「生機之神保佑我等,不染污穢,心向誠明......」
考提斯特的嘴從他回神那一刻開始就不斷禱頌,像極了一個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不斷尋找著母親的懷抱。
又過了好一會,大黃蜂都要等的不耐煩,準備出聲打斷的時候,考提斯特的聲音總算停了下來,回望向她。
「我看見了光芒與暗影的糾纏,我看見了死亡蓋過生機而瀰漫,我看見了一場曠古爍今的戰爭。」
「那是一場至高之戰,卻被一個普通的身影所終結。」
「它的身影高大,無聲容下了所有的狂亂。」
大黃蜂聚精會神地聽著,緊張地問出了最後一句話:「是它嗎,是它救了我的母親?」
考提斯特抬起頭,不知望向何方,目露敬仰。
「是它,那個本不該存在的存在......」
「它拯救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