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遇險
快入秋的天,總是那麼善變。前幾日還是艷陽高照,這幾日卻淅淅瀝瀝下著小雨,空氣中帶著冷嗖嗖的雨氣。她艱難地睜開雙眼,映入眼帘的卻是陌生的荒山野嶺,四周一片泥濘。劇烈的頭痛如潮水般湧來,一段不屬於她的記憶碎片在她腦海中炸裂開來。
「晴兒,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一位衣衫襤褸,卻難掩其高貴氣質的婦人焦急地問道。
葉晚晴看著眼前這位婦人,記憶碎片逐漸拼湊完整。她,或者說現在的她,是永安侯府嫡二姑娘葉晚晴,葉父在家中排行第二,上有哥哥,下有弟弟妹妹,每月拿著微薄的俸祿,而祖父祖母對待二房,說不上好與不好。而眼前這位婦人,是她的婆母,武安王妃顧鄭氏。因四皇子在爭奪皇位中失敗,被安上謀害皇帝篡位的罪名被當場殺害,而那些追隨四皇子的人大多都被誅了九族,武安王怕牽連妻兒,以死謝罪,皇帝念在武安王曾經多次出征屢獲戰功,判其九族流放最北處,此後三代皆不可回京。本來與武安王府定親的是嫡三姑娘葉晚珍,不知三房背後耍了什麼手段,竟讓祖父改變主意換了定親之人,在流放的前兩天晚上,被一頂小轎送到了王府中。
想她堂堂二十一世紀五星級大廚,在領到獎金后準備約上三五好友去慶祝一番,誰知前往目的地時途中發生了車禍暈死過去,一覺醒來竟穿越到一個被流放的侯府嫡女身上,此刻的她還是有些懵懵的。
「娘,我沒事,只是有些頭暈。」葉晚晴壓下心中的茫然和恐懼,對著顧鄭氏虛弱地笑了笑。
顧鄭氏心疼地摸了摸葉晚晴的臉頰,眼中滿是慈愛。「傻孩子,都是王府連累了你。若不是王府受牽連,你也不會……」「唉,不說了,晴兒,來,喝點粥吧。」顧氏拿起一個破舊的布包,小心翼翼地打開,粗瓷碗裡面盛著幾口幾乎清可見底的米粥,散發著淡淡的米香。
這碗粥,是顧鄭氏用自己僅剩的一點首飾,從押送的官差手裡換來的。在他們眼中,這些被流放的罪人,就如同螻蟻一般,生死早已無關緊要。
「娘,您吃吧,我不餓。」葉晚晴推辭著,這區區幾口稀粥,如何能填飽那早已飢腸轆轆的肚子。
「傻孩子,娘已經喝過了,這是特意為你留的。」顧鄭氏慈愛地笑著,將粥碗遞到葉晚晴嘴邊,「快喝吧,喝完才有力氣趕路。」說完便走到旁邊照顧起了那一雙小兒女。
葉晚晴知道自己再拒絕,只會讓顧氏更加擔心,於是便接過粥碗,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溫熱的米粥順著喉嚨滑下,帶來一絲暖意,不過喝了兩三口也就停了下來,看向身旁倚靠在松樹旁臉色蒼白正閉目小憩的俊秀男子。
他容貌生的極好看,可惜臉色唇色都是蒼白,羸弱極了,一雙丹鳳眼,裡面看不出什麼情緒,被雨水打濕的頭髮胡亂的拍在蒼白的臉頰上,這便是葉晚晴的便宜夫君顧雲霆。這段山路並不好走,有幾次葉晚晴都崴了腳,是她的便宜夫君不顧自已生病的身子,背著她才跟上隊伍腳程的。想到這裡,葉晚晴把粥碗遞到了顧雲霆手邊:「喝點吧,雖說還有幾日腳程了,我也不希望你倒下去」。看著他把碗里僅剩的一點米粥喝下去,把瓷碗放在腳邊,又靠著松樹閉上雙眸。
葉晚晴抬頭看著遠處陰暗天空下連綿起伏的大山,雨勢漸漸大了起來,還有越下越大的趨勢,周圍是流放家眷們的愁容苦面跟官兵們的咒罵聲。
不等葉晚晴多想,身後的山上忽然滾落下來幾塊夾雜著泥巴塊的小石頭,在這恐怖的暴雨中,這點小小的動靜並沒有驚擾到大家。
葉晚晴卻注意到這種異常,她看了看周圍的山形和地形,臉色凝重起來。
他們歇腳的這座山峰上雖然也有些松樹,但相比其他山峰上的松樹顯得寥寥無幾,稀稀疏疏的,山坡上裸露出來的也多是石塊跟沙土,加上這般大雨,這種山峰很容易形成泥石流。
葉晚晴不能肯定會不會發生泥石流,但不怕一萬就是萬一,沒人願意賭命。
豆大的雨點無情地砸在葉晚晴身上,她卻顧不得擦拭,焦慮地來回踱步。
這支隊伍浩浩蕩蕩,少說也有百十號人,若是泥石流爆發,後果不堪設想。葉晚晴雖然是被流放的世子之妻,但自幼熟讀詩書,深知「人命關天」的道理,絕不能坐視不理!
她深吸一口氣,扯下裙擺撕成布條,將被雨水打濕的頭髮牢牢綁住,冒著風雨朝隊伍前方跑去。
「這位軍爺,請通報一聲,我有要事求見劉副尉!」葉晚晴攔住一位正在避雨的官兵,語氣急切。
那官兵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見她渾身濕透,狼狽不堪,語氣中帶著幾分輕蔑:「走開走開!哪來的瘋婆子,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劉副尉是你隨便能見的?」
「軍爺,我真的有十萬火急的事要稟報!事關所有人的安危,耽誤不得啊!」葉晚晴心急如焚,語氣近乎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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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去去,少在這裡胡言亂語!再敢糾纏,小心我……」那官兵不耐煩地揮舞著手中的刀鞘,想嚇退葉晚晴。
葉晚晴被他的話噎住,心中怒火翻騰,卻又無可奈何。她深知此刻與這群粗鄙的官兵爭執無益,必須儘快見到劉副尉才行!
雨勢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葉晚晴心中焦急萬分。她緊緊盯著不遠處那頂象徵著劉副尉身份的帳篷,心中祈禱著奇迹出現……
就在葉晚晴心急如焚之際,帳篷的帘子忽然被掀開,一位身姿挺拔的年輕男子走了出來。他身穿黑色勁裝,腰間佩劍,眉宇間透著一股英氣,正是這支隊伍的副統領——劉副尉。
「發生什麼事了?」劉副尉的聲音低沉而威嚴,帶著久經沙場的冷冽。
葉晚晴眼睛一亮,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也顧不得行禮,跌跌撞撞地跑到他面前,語速飛快地說道:「劉副尉,這座山坡土質鬆軟,近日雨水又多,極易發生泥石流!還請您下令隊伍立即改道,以免發生意外!」
劉副尉聞言,劍眉微蹙,目光落在葉晚晴那張被雨水沖刷得蒼白卻異常堅定的臉上,心中不由一動。他轉頭看向那名官兵,語氣嚴厲:「怎麼回事?」
那官兵被劉副尉的氣勢震懾住,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回稟大人,小的……小的只是覺得她說的話太過荒謬,所以……」
「荒謬?」劉副尉冷哼一聲,「人命關天,豈容你在此胡言亂語!還不速速帶路,去那山坡查看!」
那官兵嚇得面如土色,不敢再耽擱,連忙領著劉副尉和葉晚晴朝山坡走去。
葉晚晴指著那片山坡,指著被雨水沖刷出的細溝,語氣焦急:「大人您看,這裡的土質本來就鬆軟,如今被雨水浸泡,更加危險!若是泥石流爆發,後果不堪設想!」
劉副尉蹲下身,用手抓起一把泥土,仔細觀察著。他的臉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葉晚晴所說句句屬實,這山坡確實暗藏危機。
「傳令下去,隊伍立即轉向,繞道而行!」劉副尉當機立斷,果斷下令。
葉晚晴聞言,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感激地朝劉副尉福了福身。
隊伍被迫改變路線,冒雨繼續前行。眾人一路顛簸,早已疲憊不堪,怨聲載道。
「這該死的雨,什麼時候才能停啊!」
「就是,還要走到什麼時候?我的腿都要斷了!」
……
葉晚晴聽著周圍的抱怨聲,心中五味雜陳。她雖然也疲憊不堪,但想到自己方才的舉動避免了一場災難,心中便充滿了力量。
隊伍繼續在泥濘的道路上艱難前行,天色漸暗,雨勢卻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就在眾人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前方突然傳來一陣歡呼聲。
「快看,前面好像有塊空地!」
「太好了,終於可以休息一下了!」
所有人精神一振,加快了腳步,朝著那片空地走去。只見那是一處山壁凹陷形成的天然避雨處,一塊巨大的岩石從山壁上探出,如同一個巨大的傘蓋,遮擋住了大部分的雨水。
葉晚晴心中一喜,抬腳朝著那塊巨石走去,還不等她招手讓顧鄭氏等人過去,就感覺被人猛地推了一把,踉蹌了幾步,差點摔倒在地。
「你幹什麼?!」葉晚晴穩住身形,怒氣沖沖地回頭,卻看到鄭嘉怡一臉挑釁地站在她身後。
這位姑娘是長興伯的孫女,也是顧鄭氏的侄女。
鄭家只是小小的長興伯,家世一般,並無實權,說是落魄伯府都不為過,顧鄭氏也不是長興伯的嫡出女,她是庶出,她的姨娘是長興伯夫人身邊的婢女,因為長興伯那時迷戀那位美艷姨娘,長興伯夫人為鞏固地位,就把身邊的丫鬟抬做了姨娘。
等到顧鄭氏出生,她被嫡母教導的唯唯諾諾,性格軟弱。
後來武安王要續弦,京城裡有頭有臉的世家大族都想要通過聯姻來提高家族地位,長興伯府也不例外。長興伯夫人的親生女兒早在兩年前就嫁到了西南,家裡未出嫁的只有顧鄭氏,通過上下打點,成功把顧鄭氏嫁了過去。
顧鄭氏容貌說不上多麼美艷,但也小家碧玉,溫溫柔柔的,嫁過去沒多久得武安王寵幸懷了身孕,第一胎就生下長子顧雲霆。之後的幾年裡又誕下小兒子顧雲輝,大女兒顧曉晨和小女兒顧曉萍。
顧鄭氏當王妃時,鄭家人喜笑顏開借她的勢,被世家大族奉承著。
等到顧鄭氏被流放時,鄭家人也跟著流放,鄭家人簡直恨死了顧鄭氏,從流放一開始,鄭家人就沒給過顧鄭氏好臉色。
同樣,作為小輩的鄭嘉怡,也不會把顧家放在眼裡。
鄭嘉怡輕蔑地瞥了葉晚晴一眼,陰陽怪氣地說道:「喲,這不是顧家新娶的小娘子嗎?怎麼,摔疼了?這雨天路滑的,誰讓你走那麼快呢?」
葉晚晴自然不會相信她是無意的,但也不想與她多做糾纏,只冷冷地回了一句:「與你無關。」便繞過她,朝著那塊巨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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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石下方的空間有限,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其中就有鄭家一行。鄭嘉怡見葉晚晴徑直朝巨石走去,心中頓時警鈴大作,連忙高聲喊道:「娘,快,咱們到那邊去!」
鄭氏不明所以,但還是順從地跟著女兒擠進了人群,搶佔了一塊相對乾燥的地方。等葉晚晴走到巨石下方,卻發現已經沒有多少空地了。
「這位夫人,麻煩您讓一下。」葉晚晴對著一旁的婦人說道。
那婦人抬頭看了她一眼,見她衣衫襤褸,便有些不情願地往旁邊挪了挪,給葉晚晴騰出出了一小塊地方。葉晚晴道了聲謝,便靠著石壁坐了下來,對著顧鄭氏的方向招了招手。
鄭嘉怡見狀,心中更加不忿,指著葉晚晴大聲說道:「憑什麼你能坐那裡?這裡是我們先佔的!」
葉晚晴眉頭微蹙,淡淡地說道:「這塊空地是你家的嗎?怎麼,難不成這荒郊野嶺的,還有人能私自圈地不成?」
鄭嘉怡被她懟得啞口無言,氣急敗壞地指著她,卻半天說不出話來。
「夠了!」一直冷眼旁觀的劉副尉終於開口了,他走到兩人中間,厲聲喝道,「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這裡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鄭嘉怡見劉副尉發怒,頓時不敢再說什麼,只是狠狠地瞪了葉晚晴一眼,便扭過頭去不再理會她。
劉副尉見眾人安靜下來,便揮了揮手,示意他們繼續休息。人群漸漸恢復了平靜,只有雨水敲打著岩石的聲音,和著遠處傳來的陣陣雷鳴,顯得格外清晰。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沉悶的轟隆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坍塌了一般。眾人心中一驚,紛紛抬頭望去,卻什麼也看不到。
「怎麼回事?」有人低聲問道。
「不知道啊,該不會是……」
「別胡說!」
眾人面面相覷,心中都升起了一絲不安的預感。只有葉晚晴,在聽到那聲巨響的瞬間,臉色驟然一變,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那聲音……
像是山體滑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