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衣袂
「來的是誰？」
秦娘子一雙瀲灧水眸多了一份別的情緒，犀利深邃，就像是深夜裡艷麗的畫，美麗的同時充滿了想象不到的危險。
蘇蘇從荷包里拿出一個小藥包，在手裡把玩，斂下眼眸的她平靜道：「祁雲宗掌門宗主雲均的親傳弟子——雲裳和雲溪。」
兩個人？沒有大弟子云渃，看來祁雲宗只是派年輕弟子歷練一番，她就說嘛，只是鯪蛟怎麼會派實力強橫的嫡傳弟子。
蘇蘇瞧秦娘子鬆了一口氣就知道她在想什麼，開口打斷她的想法。
「我前些日子去河邊看了一眼，數目眾多，還有好幾條五十年以上的成年蛟，並不是揮揮手就能輕易解決的。」
她道。
「成年蛟血液帶毒，二十年往上鱗片帶毒，五十年全身上下都有毒，唾液、氣息......一旦沾上輕則身體僵硬、頭暈眼盲，重則昏睡不醒、流血不止，直到死亡。」
秦娘子注意到蘇蘇手中把玩的藥包，拿著團扇起身，十分配合地問道：「那我們蘇蘇姑娘有什麼好辦法呢？」
得到想要的回答，蘇蘇罕見地沒有揮散秦娘子身上的熏香味道，任由她在身邊轉圈圈，拿走手裡的小小藥包。
蘇蘇口中青梅酒的味道已然淡去，便提起酒壺往嘴裡一倒，咽下后，呼出的氣息都是淡淡的青梅清香。
「我前兩天研製的葯，專門解蛟毒的解毒丹，二兩銀子一枚，三兩銀子兩枚，你想要幾個？」
說起銀子，蘇蘇兩眼都放光，睫毛眨了又眨，活脫脫一個小財迷的樣子。
「你可真是個錢罐罐。」秦娘子笑著用扇子敲了敲她的腦袋，道，「這些年來，你從我這裡誆騙去多少銀子了，啊？」
每次給她的銀子都又被她拿回去了，她還倒貼了不少，偏偏這丫頭還不要自己的錢，非要她給她拿新錢。
「誆騙？我不認。看病賣葯我可一直童叟無欺，方圓百里我的價格是最便宜的，難不成你還要去葯修那裡買葯？既然你要做冤大頭，那我可攔不住。」
說罷，蘇蘇拎著酒壺作勢要走，還沒等邁開腿就被人用團扇襠下，秦娘子用長輩看小輩的寵溺看著她鬧，嘴角一直沒有下來過。
「成成成，十兩白銀給我八枚？」
「成交。」
哎呀呀，又說少了。
秦娘子瞧著蘇蘇如此斬釘截鐵，就知道她又沒算過那丫頭。
怎麼辦呢，沒法啊。
「去找錦青拿錢吧。」
秦娘子揮揮扇子讓她出去，還沒揮兩下，就被搶走了。
「快入冬了還拿著你這破扇子！」蘇蘇，把扇子丟開老遠嫌棄道，扔完后拎著酒壺就往外走，「剩下的七枚讓人去後院拿啊。」
臭丫頭，又順她一壺酒。
走出房間，蘇蘇對著門口的侍女伸出手，俏皮地道：「錦青姐姐，十兩銀子，你家秦娘子說的。」
錦青被她這古靈精怪的模樣逗得一笑，伸出手，下一秒掌心處憑空出現一兩金子，往前遞了遞。
「小財迷！剛剛樓下來人說，門口有人給你送貨，快去瞧瞧吧。」
看見那一小塊金子，蘇蘇眼睛亮了不止一個度，眉眼彎彎，欣喜萬分，拿在手裡掂了掂道。
「謝謝錦青姐姐！我這就下去。」
蘇蘇順著樓梯下去，下到二樓時一頓，目光將整座樓覽了一遍，不動聲色地調轉方向，走向通往西邊的長廊。
蘇蘇停在一位端著精美菜品的侍女面前，甜甜一笑：「姐姐可是要去最西面的屋子？那兩個人可不是什麼好人，不如叫個夥計去送？」
那侍女一瞧是她，臉上也露出笑容，「知道你關心我，放心好了，那兩個打不過我。」
「那我就放心了。」蘇蘇點頭，側過身子給她騰出空餘的地方，「姐姐去吧，我也要下樓去拿衣裳了。」
侍女看她一蹦一跳下樓的背影，出聲喊道：「你慢些，小心摔跤。」
樓里人多聲雜，只見蘇蘇舉起手擺了擺，速度卻沒有減慢。淺黃的衣擺輕紗隨著她的走動揚起片刻又自然垂落，起起伏伏，像一隻扇動翅膀的蝴蝶。
侍女微微搖頭，隨之離去。
蘇蘇下了樓，在人群中笑著閃身經過，在經過桌子時，迅速地抬起一手在桌上抹布擦過，離開后，抹布上忽然出現淺淺的白色粉末。
不一會兒，便溶於抹布上的水分，消失不見。
現下，唯二變成了唯一。
只要那位劉石光劉老爺今日回家，那必定會經過栽有菀樹的長街，那麼，他的死期便會如約而至。
手上沒了白色的粉末，眼裡的鋒芒也在那一刻融化，蘇蘇快步走到瀚海樓的門口，撐傘的夥計已然站在那裡等候。
「抱歉，我來遲了。」
「沒有沒有。」夥計連忙把包裹遞出去，手中的雨傘隨著包裹向前，雨水淋濕了他的後背，他面帶笑容，「蘇姑娘，您的衣裳。」
蘇蘇接住包裹，這麼大的雨這個包裹卻很是乾淨，沒有一寸濡濕，可見是用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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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腰間拿出一枚藥包，同給賣冰糖葫蘆的鄭伯那個一模一樣，「雨大風大，天也暗了，快些回去吧。這個天氣，難免寒氣入體，這是驅寒的葯，回去后吃了便可。」
那夥計也沒有推脫，雙手接過，習慣性地彎腰道出：「蘇姑娘平安喜樂，萬事順遂。」
這是這個夥計送完貨的習慣，每次都會向客人道個祝福語再離開，蘇蘇已經習慣了，她同樣微微欠身，以萬福禮回之。
「平安喜樂，萬事順遂。」
送走了夥計，蘇蘇抱著包裹回到房間。
「阿姐，你看我給你買......」
蘇蘇推開門就看到蘇新月正拿著一塊糕點果子放在嘴邊，桌上是各種打開了的油紙。
因為下雨的原因，油紙包掉在地上並不只沾了粉塵，還有些許濕潤的泥土和污水，它們一起放在桌上，也蹭污了潔凈的桌布。
蘇蘇立即走進屋子，伸手去拿蘇新月手裡的定勝糕，喊道：「阿姐，你怎麼什麼都吃啊，都髒了。」
捧在手裡的吃食被搶去，蘇新月也不惱，伸手捏捏蘇蘇光滑的臉頰，逗趣道：「好好睜大你那雙狸貓似得、圓滾滾的眼睛仔細看看，哪裡髒了，嗯？」
說著，如同柔荑般纖細的手指輕輕點了點雪白的糕點表面。
蘇蘇同樣看到了那一塵不染的糕點，還真是沒臟。
「你啊你，買東西包那麼多層油紙，即便在泥潭裡滾上一圈，也不會臟。」蘇新月從她手裡拿過那塊糕點，拉著她坐下，看向她懷裡的大包裹，柔聲問道，「告訴阿姐，你又買什麼了？」
蘇蘇將桌上的吃食移到一旁，將包裹放在桌上打開，裡面的衣物一件一件的顯露出來。
蘇蘇提起最上面的一件藍色褙子，在蘇新月面前比了比，瞧著褙子將蘇新月襯得更加的出水芙蓉，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
她笑著問：「阿姐，好看嗎？」
自是好看的，就是不知道阿姐喜不喜歡？
如若不喜歡，再買就是了。
「這是張娘子那裡現在最時興的款式，我料想阿姐穿著好看，我還選了芷霧花的刺繡，還有這珍珠，是海珠呢。阿姐去試試？」
蘇蘇拿著褙子一點點地給蘇新月瞧，最後說得眉眼上揚，拉著蘇新月的手就想要去裡間。
「不急。」蘇新月輕輕地按下她，掃了一眼桌上其他衣裙的款式，手撐著腦袋問道，「這麼多衣裳，可有你的？」
衣裳多是輕紗寬袖，款式清雅秀麗，並不是蘇蘇喜愛的款式。
蘇蘇的眼睛轉了轉，摸了摸鼻尖出聲解釋：「這不是沒我喜歡的嘛，下次，下次我看……」
「上次你也這麼說的。」
蘇新月實在看不下去她這心虛找理由的小模樣，手指點了點她的腦袋道：「每次都這麼說，每回都不見你拿回來。」
回回用這個理由，回回用這個理由，根本不帶換的。
她喜歡的，她喜歡利索的短打，哪個成衣店裡沒有？就是不想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