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繡球
木樓九層，第八層上。
金珠公主李靈婉白色絲紗遮面，身著硃紅色長裙，腳踏一雙綉著荷花圖案的白色布鞋。
她一頭黑色長發作仙女髮髻，頭上僅有一根御賜的頭有金珠的黃金釵子貫穿髮髻下端。
除此之外，她一堂堂大石公主，頭上再無它物。
窈窕修長卻不顯貧瘠的身段上，僅有腰間掛了一個白色的小荷香囊。
坐在椅子上，李靈婉手裡端著一杯已經涼透了的茶，一雙美眸中的目光直直的盯著泡釅了顏色愈深的茶湯。
李靈婉身後，年方二八的貼身丫鬟月牙穿著粉色宮裙，兩隻小手緊緊抱著一顆比她腰肢還寬的紅色縫金絲鴛鴦圖繡球。
神色隱約可見緊張之色。
兩人後面，矗立著一群目不斜視的金甲御林軍。
他們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個個威武雄壯。
負責保護金珠公主的安全。
大太監宣旨之後，李靈婉起身，放下茶碗，走到了木樓邊緣圍欄處。
但，才一過來。
李靈婉便是看到，那些人潮水一般的退後，都不願意站在她扔球的範圍內。
這使得李靈婉原本蒼白的臉色更加的蒼白了。
李靈婉苦笑一聲，發白的嘴唇輕啟：「便是這尋常百姓，都嫌棄我這個丑公主，不願接我的繡球。罷了，罷了啊，本宮不嫁了，何必難為他們呢，本宮不如入那尼姑庵，與青燈古佛相伴，為陛下與皇後娘娘誦經祈福。」
言語落下，兩行清淚，也順著李靈婉雪白的臉蛋滑落而下。
她其實有想過自己會不受歡迎，但眼下真的看到了這一幕，甚至，現實比她想象中的場景還要殘忍。
李靈婉她綳不住了。
「殿下。」
侍女月牙瞧著主子心灰意冷，也是眼淚簌簌而下：「殿下您何必難為自己，您儘管將繡球拋下，砸到誰，誰敢不從，不從就叫兵士殺他全家。我大石公主選婿，歷來都是公主一語定音，哪裡還容得了他們置喙！」
李靈婉輕輕搖頭，短短几息光景，她已經是淚流滿面：「強行嫁與旁人，本宮將如何自處？餘生漫漫，夫不喜吾，日子又將如何度過？」
月牙聲音裡帶著哭音：「公主，那也總好過入庵子。」
李靈婉搖頭，目光中透著決然：「大石不該有嫁不出去的公主。我不能成為皇家的恥辱！嫁不出去，唯有入庵子，一能保存皇家顏面，二，二……也免得姐妹們笑話。」
木樓第七層。
三位郡主也都站在木樓的邊緣。
看著下面眾人後退的一幕，她們表情各異。
「唉。」
銀杏郡主嘆息一聲，面上難掩哀傷。
同是皇家之女，金珠妹妹，從小先天不足，又太過善良，不肯強行選婿，非要找你情我願之人，終是落得了現在這個不好的下場。
入庵子，那是一輩子都毀了，一輩子不得出庵。
榮華富貴無用，錦衣玉食不再。
「呵！」
紅桃郡主卻是冷哼一聲：「知道自己丑，還不早進尼姑庵，在這自取其辱，就她那百十來斤，誰會喜歡？」
平安郡主譏諷笑道：「誰說不是，她這抱有希望不要緊，倒是害得我們繡球招婿，嫁不得王公貴族，只能挑些凡夫俗子。」
「姐妹一場，莫要那般說。」銀杏郡主皺眉道。
紅桃郡主撇頭到一旁：「我可沒有那麼丑的姐妹，她丑到像個異類，不說像銀杏姐姐你有四百斤，便是離我這個三百斤和平安妹妹的兩百七十斤也差得遠，不到一百斤，哪裡像是皇家人，簡直是鄉野吃不飽的粗鄙丫頭。有人能娶她才怪了！」
銀杏郡主嘆息一聲，銀杏這話說得倒是不假，金珠實在太瘦太丑了。
大石帝國以體重衡量男人與女子的美醜。
普通百姓家的，一百五十斤便算是及格，二百斤可稱極美。
王公貴族家的，起碼要二百斤才算及格，二百五十斤才是王公貴族子嗣中的翹楚。
皇家的公主，二百五十斤才是及格，三百斤四百斤才算是美人中的美人。
金珠公主一米七的個子，才堪堪九十斤，便是稱重的時候多添了衣物，加上對量重太監使了銀子，堪堪記錄到一百斤。
差的太遠了。
連尋常百姓家的合格標準都達不到。
恍惚間，銀杏郡主突然看到了木樓下分毫未退的趙坤乾：「等等，看那場下，倒是還有一個！」
紅桃郡主拿起桌旁圓盤中的醬豬肘子，美美地咬上一口，三四斤重的豬肘子，她那一口，竟然便是將肘子的皮全部扯下肉也咬進嘴裡面大半，偏偏還不覺得膩，大口的嚼著，再一口，您猜怎麼著？一個肘子，沒了。
別不信，三百多斤的紅桃郡主頭特別大，比一般肥豬的豬頭還大起碼兩倍，大嘴完全張開，有排球大小。
平安郡主：「怕不是個傻子，傻子才願意娶金珠。也或許，金珠使了銀子買通的，好不讓場面太難看。」
這時候，正處在一片悲憤氣氛中的八樓，金珠公主李靈婉的貼身丫鬟月牙也是猛然發現，樓下，還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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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短髮，還穿著「奇裝異服」，但人站在那，絲毫未退。
月牙激動了起來，忙道：「公主，有一個，還有一個站在那兒呢！」
「真有？」
李靈婉一怔，她連忙探頭向下望去。
趙坤乾，板板正正的站在那裡。
「撲通撲通撲通！」
李靈婉的心跳加速，她一雙漂亮的美眸發紅，裡面淚花閃爍。
娘，您的在天之靈看到了嗎？還是有人娶您的女兒的。
「繡球。」
李靈婉伸出手。
月牙趕忙將繡球放到李靈婉的手裡，生怕樓下的那個男人跑了，自家主子又要去庵子當尼姑。
李靈婉拿過繡球，對準趙坤乾的腦袋，用力的扔了下去。
男人。
不管你是誰，是何家庭，又是何地位。
今日你不退。
今生，哪怕吃糠咽菜，本宮必與你生死相隨！
……
樓下。
「回去！都回去，退回去！」
在人烏泱泱的往後撤的時候，那些黑甲兵士立即是彈指出刀，刀尖死死的指向那些男人，想把他們逼到樓前，讓金珠公主選。
但那些人寧願刀子懟到臉上身上，都是不回去。
黑甲兵士也不好真的殺人，他們僵持住了。
廣場外圍，看熱鬧的百姓們都是唏噓不已，但也不敢高談闊論。
張賽看向趙坤乾還站那不同，激動道：「兄台，你真是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