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酒鬼

第27章 酒鬼

眼前這個穿著白T恤套著牛仔衣的帥氣男子便是盧明,我幾乎認不出他來。幾年不見,他變了許多,成熟了,帥氣了。

我這個頹喪的鬼樣子,大概把他嚇壞了吧!

「阿寧,你怎麼醉成這樣子?」

他一把拉起我,把我架在他的胳膊上。

「你不是說我是女詩人嗎?女詩人哪個不是酒鬼?」

我趴在他肩上,噴著濃濃的酒氣。

喝一口李白的酒,消不掉我心中的愁。

「你家住在哪裡?我送你回家。」

「東邊兒。」

我指著廣場東邊。

「看來,還沒有喝糊塗,還記得回家的路。」

「肖恩,我先送萬寧回家。」

白衣先生擺擺手,目光灼灼地望著盧明背起不省人事的我。

盧明慢悠悠地背著我穿過空闊的濱江廣場,燈光璀璨,夜色幽涼。夜裡三點半,盧明把我背回了家。

空蕩蕩的公寓連燈光都是冷的。

我滿身酒氣地窩在被子里,盧明站在床前,皺著眉。

我背對著他,朝他擺了擺手。

意思是,老子要安眠了,請滾蛋。

盧明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又走了進來,潑水聲。

他拉起被子,把一張滾燙的毛巾覆在我臉上。

我陷在柔軟的里枕頭,頭痛欲裂,那張熱毛巾像要把我熔化一般。

他幫我把臉擦乾淨,動作輕柔,把毛巾放在盆中洗凈絞乾,端著盆出去了,又回來了。

「萬寧。」

他搬了張椅子坐在床前,手臂支在膝蓋上,愣愣地看著我。

我睏倦地抬了抬眼皮。

「嗯。」

我蜷在被子里,抱緊自己。

「那年,聖誕節前夕,下了一場老大老大的雪。我路過南城,就去東區看你。我只想看看,你過得好不好。那天的雪,下得真大啊!」

他坐在椅子里,我蜷在被子里。

我記得那天的雪,我記得陳塵抱著我說,他不想死。

雪,是我做的一個夢。

陳塵,也是我做的一個夢。

那晚從青鸞館出來,我在BLOG里寫下這首《雪》。

我好像看到他的結局和我的命運。

是我做的夢

醒來時

天還沒有亮

烏雲在每個清晨前來拜訪

凌亂的日子

連記憶也是凌亂的

我理不清頭緒

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窗前綻放的玫瑰花

是我獻給夜的祭品

我們的墳墓

在河之彼岸

雪水泛濫成災

最好的時光里

我在給你寫詩

他們說

偽裝不是一切

思念是一切

「那天,我看著你穿過光禿禿的樹林,雪,融化了整個世界。我沒有勇氣叫住你,眼睜睜地看著你踏雪而去。

萬寧,我知道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走進你的心。

我永遠希望你能對自己好一點兒,少點兒憂傷,多點兒快樂。」

那天早晨的陽光比平日都璀璨,我帶著宿醉的酸疼醒來。

GOODMORNING,萬寧。

我對著鏡子里的自己露出一個蒼白的笑,簡單洗漱,換好衣服鞋子,出門跑步。沿著東江,順著堤岸,一路狂奔。我想象著自己在青蘿灣的岸邊,被那條碧綠的河水襲卷而去。

綠樹成蔭,涼風颯颯。

我站在東江橋上,對著遠方漂泊的白色游輪,大聲喊了一嗓子。

「萬寧!你要好好的!」

我風一樣地跑下東江橋,沿著江岸往回跑。

「靚女,加油哦!我每天都看到你來跑步的!」

迎面走來一個老太太,頭髮雪白,上穿一件針織薄衫,下套一婆婆一身時髦,笑得鮮花般地燦爛。

「加油!」

我握緊拳頭,對著那一頭雪白的老婆婆,綻放一個流光溢彩的笑。

我還年輕,為什麼要在這感情的泥潭裡浮沉?

萬般執念皆是錯,錯!錯!錯!

我對著遠處的白雲遠處的輕風,大聲嘶喊,大聲尖叫!

我要忘記,我要放棄,我要逃離,我只要做我自己!

今天有個媒體人聚會,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開開心心去赴會。

跑完步,回家沖涼,望著鏡子里精瘦精瘦的女人,頭髮烏黑,眼神淡漠。換了一身米白色長裙,雪白的頸脖上墜著紅色的絲繩,玉白色的平安扣,閃耀著雪亮的光。

我還是未能弄明白,這小玩意兒為什麼在這裡?

難道是陳煙?那夜,一直一直都在的人,是陳煙?那陪著我,照顧我的田螺哥哥,真的是陳煙?

為什麼?

他明明怨恨我還來不及呢!

我將一頭青絲綰起,盤好,拿起妝台上那支銀簪,斜斜插在髮髻之上。

下了樓,出了公寓,在路邊攔了輛車,直往目的地奔去。

這次的活動在一個小島上舉行,搭船上了島我才明白了,受邀參與活動的都是媒體界的未婚青年男女。組織者還真有點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意思。

大傢伙兒興緻都很高,有人圍爐煮茶,有人圍爐燒烤,有人圍爐吹水,也有人坐在一個角落怔忡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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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異類,就是我。

我坐在椅子里,倚著大樹,躲在濃密的樹蔭里,吹著涼涼的海風,帶著格格不入的哀思,靜默地,老僧入定般地坐著。

「咦?打坐呢?」

老沈體量修長地邁著兩條細腿,圓規般地走來。手裡端著半盤鮮紅的蝦,數只開膛破肚的生蚝,一截兒黃澄澄的玉米受刑般地穿粗壯的竹籤上。

看見老沈我有些意外,忙扯好裙擺,端坐好。

「領導好!」

我恭恭敬敬站起來。風揚起我額前的碎發,迷離了我的眼。

「領什麼領,導什麼導?油嘴滑舌的,快吃吧!這裡的生蚝可不錯!」

我道了謝,隨手從圓桌上拿了雙一次性筷子,扒拉掉雪白的生蚝上細碎的大蒜末,夾起一大塊鮮美肥美的生蚝肉來毫不客氣地往嘴裡塞去!

那段時間,我都沒怎麼好好地吃東西,睡眠極其糟糕,生活極其混亂,心情極其惡劣,我甚至懷疑自己得了很嚴重的心理疾病,我甚至拿起Jimmy的名片準備給他打電話約個時間見個面。

美食麵前,我卸下了防備和偽裝。

一口氣幹掉面前的食物,將盤子一掃而光。

我仰起臉來,唇角油光可鑒。

「還要!」

我捏著那支穿過玉米的竹籤,一粒一粒地將玉米粒兒摳下來,扔嘴裡嚼著。

老沈笑了笑,端著空盤子走了,很快又端了一盤迴來。

「又是生蚝,沒別的吃了?」

我撥弄著盤子里飄蕩著熱氣的生蚝,瞪著他。

「有大螃蟹,螃蟹性寒,女孩子少吃為妙,你更要少吃,那麼冷淡的一個人。生蚝女人多吃,美容養顏的。快吃。」

老沈嘴裡叼著煙,風把青煙飄到我頭髮上,我下意識地抬手扇了扇。他馬上把椅子搬到我身側的下風口。

我吃著生蚝,看著盤子里被竹籤穿過的玉米,突然笑起來,笑容哀婉生動。

一束光透過樹梢,落在我的臉上,像無數只金色的飛鳥扇動輕靈的翅膀,起起落落,沉沉浮浮。

我在那束光里,一定異常美麗動人。

因為我在老沈眼裡看到不一樣的情緒,他平時看我不是這樣的表情,是那種像看著他那十六歲兒子的眼神,是慈父溺愛的眼神。

但是那一刻,他看我,像在看一個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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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寧是條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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