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年三十

中午吃的太撐的孫賊就兩腿舒展著半躺在院子裡面，懶洋洋的曬著太陽，奶奶從廚房端出來了一個搪瓷盆子，裡面裝著中午做的大年菜，然後蓋上蓋子，用一塊四方巾包起來，嘞的緊緊的。

然後拿出一個小一些的背簍，把盆子放了進去，

「乖孫，走去把這個給你趙叔送去，你趙叔一個人在廠里沒吃上一口熱菜，咱們去給你趙叔送一趟，」

說完就要背上背簍。

「婆，你不去咧，我自己給我趙叔送去，我現在知道路了，我跑的快，現在去送完，趕下午就能回來。」

剛才還在懶洋洋的孫賊，瞬間就跳了起來。

搶過奶奶手裡的背簍，背在了自己的背上，

「婆，你放心，我一個人能行，我去了兩次我趙叔那裡了。我記得路。天黑前我就能回來。」

奶奶還是有點不放心，想和他一起出門去送。

「婆，你就不要去了，我把短棍拿上，放心，一般人也追不上我。我現在跑的快你知道。」

說完，不等奶奶回話，就跑到了大門口，在門後面取出了往日上學帶著的短棍，撒丫子就要跑了。

「你慢著點，別把菜撒了，注意安全。」

奶奶疾步走到門口時，孫賊已經跑遠，遠遠的應了一聲。

「知道了。」

跑出了村子，來到了鄉間小路上，今天路上三三兩兩的都有人回來，有外出趕集的，也有從鎮上機械廠回村裡的人，都趕著回來吃年夜飯，

孫賊手裡舞著短棍，沒有跑，反而在以快走的形式趕路，防止背上的搪瓷盆子裡面的菜和湯水撒出來。

一路上用了一個半小時，孫賊就走到了紅星機械廠的門口，站到了小門門口，孫賊隔著鐵門就喊道，

「叔，趙叔，我來看你了。」

聽到動靜的趙衛國從門房裡面探出了腦袋，看著風塵僕僕的孫賊，

背著背簍站在小門處，

「孫兒，你咋又來了，你婆呢，」

說著話，趙衛國打開了小門，放孫賊進來了。

進入門房，今天只有趙衛國一個人在值班。

「婆今天熬的大年菜，讓我給你送來，菜可能有點涼了，你放爐子上熱一下，我婆說今天三十呢，你在這邊也吃口熱的。」

說著就從背簍裡面拿出了四方巾包裹著的搪瓷盆子。

孫賊路上雖然走的很快。但是湯水什麼的都沒有撒出來，他一直有留意著背上的物件。

解開四方巾，看著盆里裡面的大年菜，趙衛國心裡也有點塞塞的。

這些年，他一個人也這麼過來了，可突然過年有人還惦記著他，說不感動是假的。

把盆子放在煤爐子的旁邊暖上，倒了一杯水給孫賊，孫賊也沒有客氣，接過水，一口氣就灌下去了一缸子。

趙衛國看著頭上冒著熱氣的少年，能想到這個孩子過來時候肯定很趕。

又接過大缸子，又給倒滿了水，

「別急，慢慢喝，水還多的很，」

勸了孫賊一句，趙衛國放下手裡的保溫壺，拉開值班室的抽屜，拿出一個鐵皮盒子，打開蓋子，裡面有不少瓜子花生之類的，還零零散散的有幾個糖果。就遞到了孫賊前面。

「孫兒，來吃點糖，叔這邊廠里給發了點年貨，」

看到花花綠綠的糖果，孫賊拆開一個包裝紙就塞在了嘴裡。

好甜，很少能吃到糖果的孫賊，感受著嘴裡的味道，心裡也樂開了花，沒想到來給趙叔送吃的還有額外的好處，

看著眯著眼，砸吧著嘴的孫賊，

趙衛國笑著摸摸他的頭，在桌子上把剛才的四方巾展開，然後把鐵盒子裡面的瓜果糖都倒在了四方巾上，然後又抓了一把塞進了孫賊的兜里。

把四方巾綁好，放在了孫賊的背簍裡面，又在值班室的桌子下面取出了幾個白紙包著的物件，也一起放在了背簍裡面，

孫賊看著趙衛國一個勁的往背簍裡面塞東西，

連忙護住了背簍口，

「叔，婆讓我來給你送飯的，不是來從你這拉東西回去的，你讓我背這麼多東西回去，我婆會打我的。」

說著就拎起了背簍背在了自己的背上。

轉身就要出門了。

「孫兒啊，這些可不是說光給你吃的，過年了，這好多都是廠里給叔發的，叔就一個人，吃不完這些，你和你婆能記著叔，給叔送飯，那叔也不能小氣，你把這些帶回去讓你婆也嘗嘗，這個叫禮尚往來，知道不。」

孫賊不知道該怎麼和趙衛國辯解，就只能走出了門房，一邊往出走，一邊回頭說

「叔，好了，我知道了，我就帶這些回去，我要走了，你把菜熱好了快吃，可香了。」

說完，就走出了廠門，頭也不回的就跑了起來。生怕趙衛國又往背簍裡面塞東西。

「這小兔崽子，跑的真快。」一邊看著跑遠的孫賊，一邊大喊了幾聲

「跑慢點，路上注意安全。」

看到孫賊舉手搖擺了一下，示意他聽到了，然後就跑出了趙衛國的視線，趙衛國也回到了門房，坐到了爐子邊上，看著那滿滿當當的一盆大年菜，也不嫌菜還沒熱，就用手捏起一塊蘿蔔吃到了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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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咀嚼著嘴裡的蘿蔔，一邊有些發獃的趙衛國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眶有些泛紅。幾口咽下嘴裡的蘿蔔，又連續吃了幾口菜，就把搪瓷盆放在了爐子邊上繼續熱著，回到桌子前面的趙衛國，緩緩的取出了一包煙，

用洋火點了起來，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的煙氣有些眯眼睛，

趙衛國抬手擦了一下眼角，嗯，今天的這煙真嗆。

話說離開鎮子的孫賊，就開始朝著村裡的方向開始飛奔了起來，這時候背上又沒有湯湯水水了，孫賊看路上的行人也少了，幾乎是看不到人了，這個時間點，該回家的都回家了，路上不會有閑人了。

廣闊的田地間，一眼望去，彷彿就只有孫賊一個人的存在，孫賊也急著回去，年三十就在家裡，哪怕沒什麼事，在家裡也是很好的。

一路飛奔的孫賊身後帶著塵土飛揚，遠遠望去，就像是一條土龍在向前進發，

不斷調整著呼吸的孫賊現在彷彿一片脫韁的野馬，一路快速的奔跑，雖然早上也有鍛煉，可是都沒有盡全力在跑，現在回家心切，放開了跑的孫賊心中一片空靈。只想著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家。

路上偶爾還有沒有到家的路人，聽到身後的響動，回頭一看，還沒看清楚什麼狀況，就看到一道黑影呼嘯而過，帶起了一大批的塵土，依稀可能是個孩子跑了過去。

吃了一嘴土的路人，看著遠去的背影，連忙呸呸呸的吐著嘴裡的塵土，一邊走到路邊的田野上，等吐乾淨了嘴裡的塵土，那道遠去的土龍中也看不到了人的身影，

「呸，呸，呸，這誰家的孩子啊，跑的比驢還快，這麼趕著回家嘛。。。呸，呸，這跑的可真快啊。。呸」

吐著嘴裡還有著土腥味。

路人一路不停的罵著剛剛跑過的人影，然後回到路上向著歸家的的方向趕去。

沒有聽到路人抱怨的孫賊，跑到了村尾，才慢了下來，家家戶戶在張燈結綵，掛燈籠，貼對聯。

等孫賊回到家中的時候，時間也才剛剛來到了四點多。

看到孫賊已經回來了的奶奶，看了一眼掛在廳房的掛表。

「乖孫兒，你這麼快就回來啦？你把東西給你趙叔送到了沒。」

奶奶表示有些疑惑。

「婆，送到嘞，趙叔還給我塞了好多瓜子讓我給你帶了回來。」

放下背簍的孫賊，一包包的拿出趙衛國塞在背簍裡面的東西，

看著孫賊取出的東西，奶奶才確信了這孩子真的是從趙衛國那邊回來了。

看著跑的滿頭大汗的孫賊，有些心疼的拍了一下孫賊的後背，

「你這孩子，跑這麼快乾嘛，慢慢走呢么。你看跑的滿頭大汗的，快進屋擦擦。」

說完，也沒管背簍和背簍裡面的東西，就推著孫賊往屋裡走，

「哎，哎，婆我知道了，這不我也不累，你別推我了，看我趙叔給你帶了什麼好吃的，我都沒有打開看，」

掙脫不了的孫賊只能是順著奶奶的力道，來到廳房的洗臉架旁邊，用毛巾擦著頭上脖子上的汗水，

「你啊，就知道好吃的，讓你去給你趙叔送菜，你倒好，又背回來這麼多東西，你怎麼好意思吃你趙叔的東西呢。」

白了孫賊一眼，奶奶嘴裡抱怨著孫賊，

小半年的相處下來，孫賊已經和趙衛國很熟悉了，兩人亦師亦友，男人的友誼裡面還有著一絲親情的存在。

有時候孫賊會很沒大沒小和趙衛國的開玩笑，趙衛國有時候閑暇時間也會給孫賊講著外面的世界。

一大一小相處的也很和睦，

「婆，我趙叔的好意你就不要推辭了。我是我趙叔的徒弟，我孝敬我趙叔給他送飯，他把我看成徒弟，給我好吃的，都是應該的么。」

聽著孫賊的強詞奪理，奶奶不禁的笑了起來。

是啊，跟著趙衛國開始學習本事以後，這孩子有了靠山，不用什麼事情都壓抑在心裡了，孩子的天分又回到了他的身上，真箇人都比以前活潑了很多，奶奶在沒有說孫賊。

和孫賊把背簍拿進廳房，把背簍裡面的東西一樣樣的拿出來放在大圓桌上，等全部拿出來了以後，孫賊就迫不及待的一樣一樣的拆開了外面的黃紙包。

只見除了四方巾裡面的瓜子和糖果，幾個黃紙包裡面的東西也一一呈現在了孫賊和奶奶的眼前，

「呀，這是五仁點心，還有蜜三刀，奶奶還有餅乾啊，奶奶快看，這一小包是葡萄乾。」

打開了所有包裝紙的孫賊，彷彿看到了包裝，眼睛已經看不過來了。

這些吃的，他在農貿市場裡面見到過，可是這些零食的價位對孫賊來說，可望不可及。

現在卻擺在了他的眼前，看著這些好吃的，孫賊就想上手去抓，

奶奶打了一下這個不安分的小手，

「去洗手去，跑了一路，把手上的土洗乾淨再吃。」

孫賊只好一步三回頭的來到洗臉盆旁邊，再次倒入溫水，仔仔細細的洗起了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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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雙手的孫賊，兩步就蹦到了桌子前面，坐好以後，眼巴巴的看著奶奶，等待著奶奶的發話。

「行了，吃吧，」

看著可憐兮兮的孫賊，奶奶不禁被他逗笑了。

說到底，再成熟的孩子，他還是個孩子。

聽到奶奶的話語，孫賊裡面拿起一個葡萄乾扔進了嘴裡，砸吧著品起了那葡萄乾的風味。

手裡也沒閑著，拿起一個餅乾就遞到了奶奶的嘴邊。

「婆，你也吃，這個可好吃了。」

雖然他沒吃過餅乾，可是並不妨礙他給奶奶介紹餅乾。

看著孫子舉著餅乾的小手，那希望的眼神，

奶奶抿著嘴吃了孫賊手裡的餅乾，剛吃到嘴裡

奶奶就已經說著，

「嗯，孫兒給婆的餅乾真好吃。你也吃吧，」

孫賊看到奶媽把餅乾吃到了嘴裡，頓時心裡樂開了花，

手裡又拿起其他的零食給奶奶遞了過去。

奶奶連忙搖頭，對著孫賊說，

「婆，嘗嘗就好了，人老了，吃不了太多的東西，吃多了不舒服，消化不了。」

說著就站起身去拿搪瓷缸子去給孫賊倒水了，這個東西雖然好吃，但是太幹了，奶奶怕孫賊噎著，倒好水的奶奶看著桌子旁邊吃的滿臉滿足的孫賊，也在旁邊無聲的笑了起來。

兩人就在大圓桌旁邊坐著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吃著零食，大部分是奶奶看著孫賊吃，孫賊的肚子像個無底洞一樣，小嘴一直沒有停，不停在吃著各種小吃，奶奶在旁邊給他放著熱水，不時的拿起一顆瓜子在嘴裡慢慢的嗑著。

天，慢慢的黑了下來。

奶奶把零食收了起來，看著孫賊的小肚子，問孫賊還吃晚飯不了。

結果，孫賊一拍他的肚子，表示他還能再吃一碗菜。

奶奶就給他又熱了一碗大年菜，沒有加饃，怕他吃撐了。

等孫賊狼吞虎咽的把一大碗大年菜也吃完以後，外面的街面上有人在吆喝著去大隊看電影了，

這個時代，電影還是很新奇的。

孫賊帶上兩個小板凳，就央求著不怎麼想去的奶奶，一同去大隊看電影，奶奶耐不住他的央求，只能隨著他一起出門和村裡人一道向著大隊裡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