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冰中之火·其五
阿澤和尚杬跟隨著山羊獸人來到了地下三層，這裡更加昏暗的，充斥著一股濃濃的酸腐和霉味。很多雙眼睛在黑暗的屋子裡看著推門而入的他們三人。等到眼睛適應了這裡的光線，阿澤才深覺，與他們相比，山羊獸人的那個「職工宿舍」已經能算豪宅了。
不足十平米的房間里，擠著不下十個獸人。男女老少都有，全都害怕地縮在一起。房間的角落有兩個木桶，臭味就是從那裡傳出來的。
「他們大部分都是夜間工作的。」山羊獸人說道，「溝渠無法穿過戈壁，泉水其實都是他們晚上一桶一桶從泉眼那裡運過來的。還有三樓的沙浴所用的沙石也是如此。浴池的清掃，各種垃圾的處理也得靠他們。還有就是，這些龍人來了之後，有些女孩子還需要承擔一些特殊的任務。」
「今天準備冰浴的人也在裡面嗎？」尚杬小聲地問道。
山羊獸人掃視了一圈裡面的面孔，然後點點頭。
尚杬拿著照片走進了房間里，隨便找了一個地方就坐下來了，「你們不要害怕，我是想來問問前幾天逝去的那個女孩的事情。」
「你知道她的名字嗎？」一個老頭看著尚杬。
尚杬回頭看了一眼山羊獸人，然後搖搖頭。
「洛莉，你記住了，她叫洛莉，不是什麼那個女孩。」老頭的聲音很粗糲，像乾燥的勁風刮過戈壁的石頭。
「老人家，我記住了。我想，你們是最熟悉洛莉的人，她是一個怎樣的女孩呢？」尚杬的語氣非常的溫柔，和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和「客人」都不一樣，這讓這些滿眼戒備的「員工」們漸漸地靠近了她些。
「她是從天堂落入凡間的天使。」
「她是個魔法師，洛莉是帶給我們光明的魔法師。」
「她走了，這裡又變成了地獄。」
尚杬和阿澤聽到這些人口中對那個女孩極盡溢美之詞，便明白，洛莉被欺凌致死，是一件多麼令他們憤怒的事情。
「你說，洛莉給你們帶來了光明？」尚杬感覺自己彷彿抓住了什麼關鍵的線索。
「是啊，洛莉姐姐會魔法，能讓這個黑漆漆的房間變得亮堂起來。」一個小女孩激動地說道。
「她是魔法師嗎？」
這時，一個看起來和洛莉差不多大的女孩抱著一個小木箱走到了尚杬的面前，「她會用這個給我帶來光芒。」
尚杬徵求她的同意后，打開了木箱子。裡面放著的是一個小燈泡和幾根金屬絲。
「原本還有幾枚硬幣的，但是洛莉死後，這點微薄的錢財也被店長拿走了。這些東西是洛莉唯一的遺物了。」老人遺憾地說道。
尚杬拿起小燈泡，她感覺彷彿一股電流順著這個燈泡傳到了自己的大腦中，讓她腦中隱隱產生了一個猜測。
「你之前說，洛莉是貓國的大學生，是嗎？」尚杬回頭問羊獸人。
羊獸人點點頭。
尚杬嘆了一口氣，又看著眼前這一張張面孔，「你們，你們一定要守好屬於你們的光芒，哪怕它再微小。洛莉的離開或許暫時帶走了光明，但也絕對不能屈服於黑暗。」
「我們沒有屈服黑暗。」一個女孩輕輕一笑，「光明變成了更美的光明，那便是焰火。聽說那個龍人被燒死了，這就是洛莉的復仇。」
「哎呀，這可就難辦了。」突然，一個人影出現在了門外，他強壯的身軀擋住了整個門框，「我不是說了，我們這個案子，不需要尚杬警官你來幫忙嗎？」
尚杬和阿澤回頭，站在門前的是秋野。
「罷了，謎題馬上就要揭開了。」秋野掏出了一個橘子，拋在空中，又穩穩接住，「今天是哪些人在三樓伺候的維特大人？只要你們供出她們，就可以得到幾個橘子！」
短暫的沉默后，擠在一起的人們開始騷動起來，不一會兒，四個女孩就被推到了門口。
「你們？」阿澤憤怒地看著其他人，卻又感覺一陣悲涼。
就為了橘子？
可這些人或許一年都吃不到一口像樣的食物。
衣食足而知榮辱，倉廩實才知禮節。自己沒有站在這樣的立場過，根本沒有任何指責他們的權力。
秋野丟了幾個橘子進去，一群人立刻爭搶起來。然後他招了招手，幾個士兵樣的人就拉著這些女孩上樓去了。
「秋野，你不能帶她們去。大火是在她們離開至少半個小時后才燃起來的，根本不可能是她們做的。」尚杬衝到了秋野面前。
「這樣嗎？」秋野撓了撓頭，然後笑了起來，「可是，你們的同伴簡清似乎已經快要解開這個案子了。我想你們還是不要搗亂的好。」
說罷，秋野猛地一推，把尚杬推到了房間中央，然後啪的一聲關上了門，還把門給鎖上了。
房間里立刻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簡清！虎落！石武！」阿澤拍著門，大聲地呼叫著。
「沒用的，這裡太深了，上面的人根本聽不見的。」羊獸人直接擺爛地坐在了地上。
「兌……」阿澤輕聲默念，一團黑色的粘液出現在了他的手掌中，可是，很快，兌又消失了。
「為什麼，為什麼我用不了魔法？」阿澤有些慌了。
「你還會用魔法？」山羊獸人詫異地問道，「不過別折騰了，你以為塞倫城中無處不在的香料中有什麼東西？如果你是神明，你或許還能在這裡施展神跡；如果只是個凡人，你的魔力在這裡便形同虛設。」
「就要這麼放棄了嗎？」阿澤狠狠地錘了一下門，除了一聲悶響，什麼都沒有改變。
突然，他的身後出現了一陣光。
阿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尚杬像一個魔法師一般，讓洛莉留下的那個燈泡發出了光芒！
……
石門被推開，簡清帶著兩個小孩兒走了出來。那些龍人看到這兩個孩子，明顯非常不滿，預期粗魯地說著什麼。其中一個龍人往前走了幾步，像是要動手的樣子。
好在那個蒙面人及時走了過來，攔住了龍人們。
「千棠王后，你不必藏著掖著了。」簡清說道。
對方稍稍頓了一下，便笑著解除了偽裝，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除了略帶些風霜的痕迹，依然和自己在帝都見到的那位美麗的王后一模一樣。可是，簡清總覺得她的氣質卻全然變了。尤其是那雙眼睛的背後，像是有另一雙截然不同的眼睛在盯著自己。
「上次相見時，你還是帝都警局中一位意氣風發的刑警，如今怎麼成了個流浪偵探？」千棠打量著簡清。
「您也不遑多讓，從一國之母變成了……亡國之奴？」簡清對她一點也沒有客氣，千棠王后和永恆族之間的關係他還不了解，如果這又是永恆族的圈套，那他必須要格外小心。
「解決完這裡的事情，我們會有很多時間慢慢敘舊的，簡清警官。」千棠說著，從簡清和龍人之間走開，「我想，龍之國的貴客們已經等得不耐煩了，這個密室縱火案的真相，你真的洞察了嗎？」
這時，秋野帶著四個女孩來到了這裡。龍人們看著這幾個女孩，都咬牙切齒了起來。如果不是千棠和秋野在場，恐怕下一秒這幾個人就被撕碎了。
「當然。」簡清提高了音量，仰著頭，毫不畏懼地看著面前的這個龍人，「這個大火是怎麼燃起來的，我已經完全清楚了。我也知道罪魁禍首是誰。犯人是逃不出我的眼睛的。」
接著，簡清扭頭看著千棠，「如果我送你一份禮物，你能滿足我的一個小小要求嗎？」
千棠輕輕地聳聳肩，然後慢慢踱步到簡清身邊，輕聲說道，「那得看這個禮物夠不夠分量。」
「我把這個浴場送給你，作為交換，你要幫我一個忙。」簡清也壓低了聲音。
「讓我看看你的本事吧，簡清警官。」千棠走到牆邊，坐在了椅子上。
「秋野先生，請派您的手下幫我準備一下接下來我需要的東西。」簡清寫了張紙條給秋野，「接下來的我的話，也請你翻譯給這些龍人。我會在這裡，重新召喚出冰中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