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遠洋五號不可名狀之物·其六
「找到他們了！」沐檸站在一條「草龍」的龍頭，指著前方一前一後的遠洋五號和一艘船。這條草龍是無數的海草和海帶纏繞而成的，凄辰加快了這條草龍尾巴處的海草的代謝速度，產生了氣體便能像噴氣式飛機一般推動草龍以驚人的速度在海面上滑行。
「奇怪，沒有開啟任何機械設備，這鑽井平台和船怎麼能開得這麼快？」元英溫柔地把手裡的一捧水放回了海中，水中的浮游植物已經告訴了她許多事情，儘管大部分是海里的魚兒們如何對它們趕盡殺絕。
「先讓它們停下來。」戌狗站在草龍的中間，「我有感覺，無論是那艘船也好，還是那個鑽井平台，都變成了活物。有靈魂附著在了這些冰冷的鋼筋鐵骨上。」
「好，看我的吧。」蒼靈像一條魚兒一樣一頭扎進了海里，不一會兒，海面翻湧起了泡沫，無數的海帶和海草從海床長出，像一條一條的繩索一般纏繞起了那些鋼鐵之軀。油井似乎察覺到了這束縛，更快地往前。一根根海草被拉斷，又有更多的海草綁了上去。很快，遠洋五號的整個一層的每一根鋼鐵都爬滿了海草，儼然變成了一座海上森林。在這場海床和油井的拔河比賽中，油井終於還是敗下陣來。
相較之下，逼停那艘船輕鬆多了。
「停住了。」蒼靈長吁一口氣，這是她有史以來操縱過的最多的植物了。
微微的月光灑在這些海草上，看不出綠色，仍覺得黑漆漆的。即便沒有海風吹過，這片「森林」仍然躁動不安，蒼靈能感受到一些生物在其間穿梭，而它們絕不是被海草帶上來的魚兒。
「蒼靈，朱律，你們兩個同我一起去船上搭救那些人類。戌狗大人，凄辰還有元英一起去遠洋五號。」沐檸立刻做了安排。
「不！」戌狗看著沐檸，「你，同我一起去遠洋五號，其餘人去船上。」
蘭橈社的四人都看著沐檸，等待沐檸的決斷。沐檸沉默了幾秒后，點點頭，「這樣也好，油井上的怪物應該更棘手，我和戌狗大人先行探探虛實。」
事不宜遲，眾人也迅速動身。
草龍一分為二，一條載著蘭橈社的四個姑娘來到了船上。剛一靠近那艘船，她們便聞到了一股腐臭的味道，這裡像是一個飄蕩在海上的停屍間——甲板上橫七豎八躺著幾具骷髏，它們都浸泡在一片黑乎乎的不停翻滾蠕動的液體中。
「我打包票那不是墨水。」蒼靈趕緊翻翻自己的口袋，拿出幾顆茉莉花的種子，在自己的手掌中變出了一捧茉莉花來，分給了自己的好姐妹們。
「其實，茉莉花的味道要是變濃一萬倍，就和大便的氣味是一樣的，這是因為……」
凄辰還未說完呢，元英就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夠了，三姐，我可不想知道這麼多。」
「有辦法清理掉這些黑乎乎的東西嗎？」朱律問蒼靈。
「我試試。」蒼靈丟了幾顆種子進去，甲板上立刻拔地而起幾顆大樹，那些蠕動的黑蛞蝓都被樹木吸收了。
「稍微控制一下，不然船翻了。」凄辰提醒道。
蒼靈挪動了樹的位置，盡量保持船體的平衡。很快，甲板上的蛞蝓都消失了。
「意外地很成功。」蒼靈率先登上了船，其餘三人也緊隨著她的步伐。
「這意味著，這些東西不是像地獄里的兌魂那樣的靈，而是貨真價實的生物體，而且是很適合植物吸收的遺骸？」朱律摸著那些聳立在甲板上的粗大樹榦，樹木的根系開始在船體內的每一處空間中探索，「元英，你來聽聽。」
元英將耳朵貼在樹榦上，嘴裡不停地念叨著旁人完全聽不懂的話。
「欸……居然還有人類活著呢。」元英轉過頭，對著自己的三個姐姐眨巴著眼睛。
……
「您不信任我？」沐檸和戌狗一前一後登上了遠洋五號，現在她的手下都不在她的身邊，也可以和戌狗不再藏著掖著地說話了。
戌狗伸出手指，輕輕地點了一下沐檸的胸口，一陣光芒從她的體內迸發出來，周圍的水草更加地躁動起來。
沐檸捂住了胸口，這裡是石武臨行前托她保管的寶石。要不是之前為了保住魔法學校的師生，她是不會貿然吞下去的。可是，這顆寶石卻就這樣留在了她的體內，就連戌狗和黑槿管理官也無法幫她取出來。
「你想去找石武。」戌狗抓起一條攔路的蛞蝓，輕輕一捏，蛞蝓便化作了一堆粉末消散在海風中。
「我沒有實現諾言，獵魔人還是發現了這塊寶石的蹤跡。我既然無法繼續保護它，那是時候物歸原主了。」幾條黑蛞蝓跟在沐檸身後，正想要爬上沐檸的小腿時，立刻變成了幾根木質的藤蔓，留在了原地。
「你是一個聰明人，沐檸。你比黑五兄弟聰明多了，所以黑槿選擇了你們，放棄了他們。」戌狗輕輕一揮手，一道白光掃清了前路。
沐檸聽到這話停住了腳步。
「問出來。」戌狗也回頭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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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黑槿管理官，想用這塊寶石做什麼？」沐檸看著戌狗的眼睛。
「魔法學校之戰的時候，犬國的扯扯騎士一行人已經目睹了你這顆寶石的巨大力量。雖然現在遠不是和平年代，但比起歷史上的亂世而言已經是難能可貴了。可惜，我們即將步入那樣的世界，而無人能夠阻止。對於黑槿而言，你留在狐狸國，便是犬狐聯盟的一個根基。」
「對於黑槿管理官是這樣，那您呢？您是他的妻子，但更是這個世界的守護神獸之一。」
戌狗微微一笑，然後神色凌厲地回頭，只見一把劍咻地飛到了她的手上，在她握住劍柄的一瞬間光芒四射。伴隨著咚地一聲，一隻企鵝獸人砰然倒地，他的雙目也開始發出白光，同時，無數條小如蚯蚓的黑蛞蝓發出尖叫聲從將黎的身體里爬出來，還沒蠕動幾下就成了一縷縷青煙。
「母親……」蔚辰已經半個身體陷入了黑色的牆中。
戌狗宛如擲標槍般把月之霽插入牆中，那劃破長空的嘯叫聲再次從總控室中傳來。月之霽明亮的光芒灌滿了房間，沒有一點陰暗的角落能讓這些蛞蝓躲藏。即便是附著在骷髏和布林登身上的蛞蝓也紛紛落在地上，像被烤乾的蛆蟲般失去了活力。總控室整面牆壁都消失了，就像是被黑蛞蝓們腐蝕了，又像是被光芒消融了。
「我怎麼了？」將黎摸著自己的頭從地上爬起來。
「頭……好痛。」布林登也可勁兒揉著自己的腦袋。
他們都還沒有理清現狀。
蔚辰和景浩卻沉默地看著腳下。兩個人形之物倒在地上，JIT大大的三個字標誌還完整地留在制服上，但肉體已經被啃食得破破爛爛。
景浩彎腰試圖摘下二人的胸牌，儘管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克制，但顫抖的雙手還是讓他幾次抓空。他抬起頭時，眼睛早已通紅，憤怒的目光掃過將黎和布林登，但很快又變成了無盡的懊惱。
蔚辰渴求地看了一下戌狗。
戌狗只是淡淡地搖搖頭，然後走上前去，蹲下身來。她溫柔地用手拂過二人的遺體，那原本不堪入目的面容在她掌心的靈力下恢復如初。接著，王若筠和張雲峰的身體發出微微光亮，面色也紅潤起來，看起來就像還活著一樣。可是，已經消散的靈魂，卻無法找到回到肉體的路了。
「這樣，那些傢伙就不會來打擾他們的遺體了。」戌狗起身。
「謝謝。」景浩對著戌狗深深地鞠躬。
這時，所有人都一個踉蹌。好在蔚辰抓住了景浩，不然他必然一頭撞在牆上。
「怎麼回事？」布林登驚慌地問道。
「遠洋五號掙脫了海草，繼續動起來了！」海風吹來了一片殘葉，沐檸伸手抓住了它，「看來這個鋼鐵巨獸，有一個不得不去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