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不安坐著
「祖父與父親回來沒?」
用完晚膳,丫鬟伺候著漱完口,喝了一口參湯的虞杳,問正忙碌著給她鋪床的秋月。
「回來了,老將軍與老爺一同回來沒多大會兒,這會兒子應該也在用膳。」
鋪好床,秋月轉身看著虞杳認真回話。
「小姐可是要去給老將軍與老爺請安?」
站了一會兒的秋月,見虞杳靜坐不動,隨就猜出一兩分來用意,便鼓起勇氣小聲問。
「嗯——」
虞杳放下杯子,不緊不慢的回答一聲,而後起身就往外走。
摸清楚自家小姐病後不喜人多嘴多舌,更不喜人質疑的性子,秋月也不敢勸,忙去架子上拿過披風替虞杳仔細披好,主僕倆這才往外走。
「這般晚了,外面極冷,小姐這是要去哪裡?」
剛出門兒就碰到孔嬤嬤,見虞杳身披狐皮披風,秋月挑著燈,她忍不住多嘴一問,問完后又覺得不妥當,心裡不由忐忑起來。
「去前院看看祖父與父親。」
虞杳說完,沒給孔嬤嬤再說話的機會,便帶著秋月轉身離開。
本想跟著一起做伴兒的孔嬤嬤,張了張嘴只好作罷;
「那丫頭說的沒錯,小姐這身氣勢都快趕上老爺了!」
嘀咕一聲后,孔嬤嬤便轉身進了側房,心裡卻想著自己是不是失寵了!
夜黑月明,北方的初春依舊冷的寒風刺骨,虞杳攏了攏身上的披風,跟著秋月出了小院兒,穿過光禿禿的花園游廊,七拐八彎後來到祖父——神武大將軍所住的院子。
院中燈火通明,廊下親衛守護,虞杳剛進院就察覺到暗處還有不少暗衛,她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直朝上房而去。
「這麼晚了,小姐怎的過來了?」
「外邊兒寒冷,小姐大病初癒,萬望小心才是!」
神武將軍的親信——姚吉,看到虞杳的第一時間就忙上前相迎,嘴裡還不忘念叨叮囑,臉上也是實實在在的擔憂和心疼。
他雖是下人,可也是虞窈祖父——神武將軍的心腹,在虞家威望極高,虞府上下對他極為敬重。
「讓姚阿爺擔心了,我已無大礙,就想過來看看您與祖父。」
「可是桃桃來了?」
虞杳話音剛落,上房裡傳來中氣十足,帶著極為明顯喜色的威嚴聲。
聽到這聲音,虞杳便知道是她還未見面的祖父,元啟朝的神武將軍——虞靖飛。
「還是老將軍耳亮,小姐快進去,老將軍才前還念叨您哩!」
聞言,姚吉樂呵說著,就把虞杳往上房帶。
挑起厚重的氈簾邁進門檻兒,一股飯菜香味兒和著酒香迎面而來;
抬眼看去,正前方八仙桌主位上,一精神矍鑠,頭髮花白,眼神銳亮,滿面紅光的精健老者,大刀闊斧坐那,正嘴角帶笑,滿目慈愛看向她。
這就是祖父——神武將軍了!
虞杳心裡這樣想著,眼神不由流露出敬佩神色,腳下不停走向前去。
「這麼晚了,桃桃怎的過來了?可是有事找為父與你祖父?」
神武將軍右邊的虞馳正,見女兒進來,忙放下酒杯起身急問。
他這麼一說,神武將軍也放下手中的酒杯盯著虞杳。
「女兒是有事找祖父與父親,不過等祖父與父親用膳后再說不遲!」
見桌子上兩葷兩素四個菜還沒怎麼動,虞杳便過去坐在祖父對面,也就是背對著門口的位子認真說道。
「好,那膳后再說。」
看了一眼虞杳,神武將軍一口乾了杯中最後一點酒,痛快的答應。
因為,他看出虞杳要說的事非同一般。
見父親痛快撂下酒杯開始大口吃菜,虞馳正眉頭輕皺,一臉若有所思,而後又看向虞杳,見女兒小臉還帶著病容,眼神堅毅,神色嚴肅中帶著些許沉重,這讓虞馳正不由心頭一緊;
「桃桃可要再吃些?」
雖然心有不安,但虞馳正依舊笑著問虞杳。
「女兒已用過膳,爹爹快吃吧,要不飯菜就冷了!」
虞杳說完,就見虞馳正也推開酒杯,拿起一個胡餅就著菜大口吃起來。
看著眼前大口吃飯的父子倆,虞杳想起以前和戰友們忙起來也是這樣大口吃飯,在野外執行任務時,隨便靠在哪裡都能吃的很香,可此時,他們已隔世難見!
此時此刻,虞杳依舊想不通,她怎麼會來到這裡?
這種荒誕離奇的事,她以前想都不願多想,可眼下確實實在在的發生,並讓她身陷陰謀詭計之中不得心安!
實在說,虞杳真想拍拍屁股走人,遠離這些陰謀詭計,若不是虞家一門忠烈,加上夢中目睹他們慘死一幕,讓她不忍心那樣做,這才不得已而為之!
「撤了吧!」
沉浸在回憶中的虞杳被這聲音驚醒,就見已經吃飽的神武將軍朝門口吩咐了一聲,姚吉就帶著一個小斯進來就收拾碗筷,此時虞馳正也放下筷子,也不知他吃沒吃飽!
不過,神武將軍好像不在乎這點!
碗筷撤走,接著姚吉親自端著才泡好的參茶進來,給神武將軍,虞馳正,和虞杳各倒一杯,就極其自覺的退了出去。
「桃桃有何事要說?」
神武將軍眼神銳利,氣勢威嚴,不怒而威,面對虞杳卻一臉慈笑,連眼神都柔和幾分,就像普通人家疼愛孫女兒的普通祖父一樣!
可他不是!
他是元啟朝的神武大將軍,更是元啟朝的守護神!
是歷經生死,一次次從血海屍山中闖過來的戰神!
虞杳平生最是敬佩這樣的人!
和她一樣的人!
虞杳目光從氤氳著熱氣的杯中抬起頭,眼神堅決,卻又極為肅穆的與神武將軍對視,察覺女兒神色不對,虞馳正放下茶杯,挺著腰板,整個人不由得緊張起來。
「孫女兒接下來所說之事關乎我們虞家上下所有人生死,還望祖父並退左右。」
虞杳神色嚴肅,開口就如是要求,這讓對面的神武將軍,和右邊虞馳正不由一慎,接著極其嚴肅的看向虞杳。
從來沒見過女兒這般神色的虞馳正,心裡不由一陣恐慌,甚至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種感覺對他來說一點兒都不陌生,可也是面對極其惡劣的戰況下,他才會有這種預感,眼下……
「桃桃……」
虞馳正有一肚子話想要問,可叫了女兒的名字后,對上那雙堅毅的眼眸,他卻又不知該問什麼,只能不安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