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江粼月
莫少煊嬉皮笑臉問：「師尊，您是牙不舒服嗎？」
季言禾拍了拍他肩膀，搖頭道：「你還是少說兩句吧。」
莫少煊：？
我又怎麼了？
「師尊，這是我和四師弟給小龍崽做的甲魚湯。」季言禾將自己手裡那份食盒放在桌上，朝莫少煊遞了個眼神。
莫少煊領會，也將食盒端了上去。
兩份食盒一同打開，鮮美的甲魚湯味迅速溢滿整間屋子。
江引塵仔細聞了下，問：「這味道……你們把宗門東邊峽谷里那隻千年老鱉妖殺了？」
「對呀！我和二師兄還費了老大勁呢！」莫少煊摸了摸鼻子，回想當時的情形。
那老鱉妖苟了千年，修為居然苟到了元嬰初期，雖沒什麼攻擊能力，但是那外殼還真不是一般的硬。
得虧二師兄畫了好幾道增幅符在他們的佩劍上，同時進攻才刺穿了外殼。
聞言，江引塵閉了眼，心裡在滴血。
那老鱉妖霸佔峽谷許久，是那處的霸主，有極強的領地意識，嚴重影響到了凡人船隻的來往，甚至有幾次傷到了凡人。
他本想趁著哪天沒別的修士在，偷偷把它殺了燉湯喝，沒想到被自己弟子搶先了。
罷了，起碼也沒便宜到別人。
江引塵懷裡的姜樂也聞到了甲魚湯的香味，很香，真的很香，但是她不敢輕舉妄動，反而乾脆閉上眼極力忍耐著。
直到她的肚子發出一聲悠長的「咕～～」聲。
三人：……
都餓成這樣了還忍著。
江引塵捏了捏她的小臉，輕聲細語道：「餓了就吃吧，那可是他倆專門給你做的。」
連身為師尊的他都沒這個待遇。
姜樂睜開眼，畏畏縮縮地看向兩個少年。
莫少煊將腦袋湊近了些，「你要是不喝，我可就傷心咯。」
可不得傷心嘛，他一個金丹初期的修士帶著金丹大圓滿的二師兄去砍一個元嬰初期的老鱉妖，為的就是給剛撿回來的瘦弱小龍崽補補身體。
季言禾默默盛了碗湯，稍微吹涼了些，端了過去。
江引塵把姜樂放在床邊坐著，轉身接過季言禾手裡的碗。
看著眼前的三個人，姜樂渾身不自在，肌肉緊繃得像個木頭人似的坐在床邊。
江引塵蹲下身子，舉著湯勺遞到她的跟前。
「喝吧，溫度剛好，不燙。」
姜樂看了看湯勺，又看了看江隱塵，金色的眸子中充滿不安。
她要喝嗎？她能喝嗎？她應該喝嗎？
「儘管喝吧，沒事的，別把自己餓壞了。」
姜樂最終還是把頭往勺子那裡湊了些，張開了嘴。
勺子沒入口中，鮮美溫熱的甲魚湯湧入口腔。
好美味。
姜樂在口腔中細細品味了一番才咽了下去，溫熱的湯汁順著喉嚨絲滑地湧入胃中那一瞬間，她感覺整個身子都被溫暖了。
見她咽了下去，江引塵又舀了幾勺遞了過去，姜樂也非常配合的都喝了。
看她喝得如此陶醉，莫少煊臉上浮現憨態的笑容，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而季言禾依舊是一副冷淡的模樣。
很快，姜樂就喝了兩大碗。
江引塵正端來第三碗時，一抬頭竟見她哭了起來。
他連忙放下碗，抬手用衣袖擦去姜樂臉上的淚水。
「可是湯不合胃口？還是身體哪裡不舒服？」
姜樂用力搖頭，沙啞的嗓音吞吞吐吐道：「很……很好喝……」
她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突然開始流淚。
只覺得一股暖意忽然湧上心尖，連帶著眼眶也溫熱了起來。
那股暖意到底是湯本身的溫度，還是裡面所包含的善意呢？
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視線被眼淚遮擋得模糊成一片。
「很……很好喝……謝謝……謝謝你們……」
江引塵看得心疼，鼻尖湧上一股酸澀，立刻把姜樂抱入懷中不斷輕拍著她的背。
「嗚嗚……嗚啊啊啊……」
姜樂哭得越來越大聲，耳尖因為哭得太用力變得紅潤。
莫少煊好奇地舀了一勺甲魚湯試探性地喝了一口，咂了咂嘴，嘀咕道：「有這麼好喝嗎？都好喝哭了……」
一旁的季言禾：……
四師弟其實真的缺少一根筋對吧……
姜樂的哭聲隨著江引塵拍背的動作慢慢變小，直至累得睡著。
期間季言禾收拾好了湯碗拽著莫少煊一起離開了山頭。
天色已漸晚，江引塵本想把姜樂放到床榻上，可是姜樂的小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襟不放，他也只好一直抱著她。
怕房間內太悶，江引塵拿出一張厚實的皮毛蓋在姜樂身上后，便出了房間，來到山崖處的亭子望著灰濛濛的天空。
而他懷中的姜樂，正做著一個奇怪的夢。
夢中，她還是18歲姜樂的模樣，她漫無目的地走在一片黑暗中。
「姜樂，姜樂……」有人在喊她，那聲音與自己的聲音很像，但細聽又有些區別。
一會兒，姜樂跟前出現了一個有些虛幻的身影。
走近了才發現那人頭上有一對白色的角，臉上還有些顏色渾濁的鱗片，一雙血紅的眼瞳正直直看著自己。
那人越走越近，血紅的瞳色逐漸蛻變為金色。
她朝著姜樂擠出了一個溫暖卻又帶著悲傷的笑容。
「姜樂，好好享受新的人生吧。」
她用虛幻的身體給了姜樂一個擁抱，隨後消散成白霧融進了姜樂的身體。
姜樂的身體開始發生變化，慢慢變小，身後也長出了白色的龍尾。
正是變成了現在這副身體的模樣。
變化結束后，姜樂逐漸轉醒，一睜眼便是剛撒上明亮星星的天空。
察覺到她的動靜，江引塵低下頭，「睡醒啦。」
姜樂下意識抓緊皮毛擋住了半張臉，只露出月光下明亮的金瞳望著他。
「小傢伙，你叫什麼名字？」江引塵接著問。
姜樂不知如何回答，她想起夢中那道聲音：好好享受新的人生吧。
新的人生……可以么？
若是可以，她不想做姜樂了，她不想再做那個身心都被腐蝕掉的姜樂了。
於是，她搖了搖頭。
「是沒名字，還是不記得了？」
姜樂沒做出回應。
「嗯……」江引塵有些糾結，「那要不……我給你取個名字？」
姜樂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江引塵腦中翻閱畢生辭彙也沒想到合適的名字，突然餘光瞥到姜樂龍尾上的鱗片反射出的月輝。
他靈光一閃，「月……粼月，不如和我一個姓，姓江名粼月，江粼月。」
「江粼月……」
姜樂，不，應該是江粼月，她望著天空重複著自己的新名字。
「從現在起，你就是江粼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