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石碑上墉城九義
「廢物!一群廢物!」
「這麼多人日夜搜查,居然連臨淵的一絲蹤跡都不曾發現,你們踏馬都是幹什麼吃的?!」
墉城西城門,用以瞭望的譙樓之上,山崎隆文聽著一位位屬下的稟告,氣的面色鐵青。
砰的一聲。
譙樓欄杆上的一個扶手被一巴掌拍斷。
立時,譙樓之上的所有人紛紛跪地,一個個的噤若寒蟬。
「臨淵!」
山崎隆文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視線落在城中的一排排房屋之上,鏡頭越拉越遠。
今夜,月明星稀,月華傾灑而下,整個城池都好似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光暈。
本是極美的畫面,可偌大一座城池,卻不見萬家燈火,反而給人一種死氣沉沉之感。
各大街道上,有瀛洲人舉著火把徹夜不停巡視,於城中百姓而言,就好似一把把懸在頭頂的利劍,稍有不慎便有滅頂之災。
「臨淵肯定還藏身在城中,肯定就在城中某一棟房屋裡。」
譙樓上,山崎隆文冷聲道:「搜!繼續搜!」
「隆文君,有句話我不知……」
倏地,一名山崎家族高層戰戰兢兢的開口。
山崎隆文不曾回頭,冷聲道:「說!」
「臨淵極有可能在城中還有內應,不然的話,我們如此一張大網撒下去,怎麼可能連點水花都看不到?」
聞言,山崎隆文看了過來,「你有頭緒?」
「屬下沒有,不過裕之君還活著的時候,就曾說過,梁青不可信。」
「梁青!」
山崎隆文後知后覺,「全城搜查臨淵,梁青為何不來?」
「裕之君說他不可信,所以就不打算用他,他昨夜到今夜應該一直在家。」
「中川裕之為何突然不信他?」
「似乎也與搜查臨淵有關,裕之君覺得梁青是有意避開了小重山。」
聞言,山崎隆文眉頭皺成一團,不曾回應。
半晌,
他像是領會了什麼,臨淵與中川裕之八竿子打不著,為何要行刺?
中川裕之懷疑梁青,而後梁青請動臨淵,似乎一切都說得通。
只是,小重山是什麼情況?
山崎隆文當即下令,「將梁青拿來!」
「是!」
「罷了!我親自去!」
……
地下室。
裴禮與梁青盧柯幾人,不斷復盤著奪城之戰有可能遇上的各種不定因素的應對之法。
按照計劃,並不是奪下整個城池,畢竟人馬就這麼點,要奪下整個城池過於不現實。
只要搶佔了西城門的控制權,此次奪城之戰便能算做大捷。
梁青會利用倭寇的信任,替小重山的精銳士卒掃清前往西城門的路。
盧柯幾人會在城中製造混亂,用以分散倭寇視野。
而裴禮,就是負責擋住城中大忍。
計劃很是完美,各種突髮狀況都有考慮到。
「明日我會讓朱厭與你們一起,應該會更有保障一些。」裴禮倏地開口。
梁青一愣,「朱厭?」
裴禮將朱厭自樹靈空間放出。
「哈~呼~哈~呼~」
一隻毛茸茸的白猿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一個鼻涕泡隨著其一呼一吸一大一小。
震天響的呼嚕聲,將所有人嚇了一跳。
裴禮擔心引開麻煩,立馬又將朱厭收入樹靈空間。
正在夢中遨遊的朱厭,還不知道已經被拉出來溜了一波。
「臨淵。」
梁青震撼道:「這就是那夜一拳打塌了雲海閣的妖獸?」
「一拳打塌了雲海閣?!」
「那隻吹鼻涕泡的猴子,這麼生猛?」
有朱厭協助,多少能增加不少成功率。
但局勢過於險峻,誰也不曾放鬆了警惕。
隨著事情敲定,氣氛稍稍變得沉悶。
黑雲壓城城欲摧。
暴風雨來臨前,確實總會有種壓抑之感。
盧柯在後背綁上箭筒與長弓,手裡擦著刀,一旁還放著根一丈長的長矛。
「汪成,你寫寫塗塗,做什麼呢?」
突然,梁青注意到一人正拿著根毛筆比劃,走過來一看,竟是在寫遺書。
「我把我的名字和籍貫都寫下來,也省的別人日後費老勁來核查。」
汪成爽朗一笑,小心翼翼的將寫好的遺書對摺再對摺,而後放進胸口的衣服里。
他沒打算明日還活下去。
地下室一陣沉默。
「紙不易保存,而且沾了血連字都看不清。」
「我家還有一塊石碑,乾脆將咱們的名字都刻上去。」
梁青倏地開口,旋即離開地下室。
不多時,他便抱著一塊手臂長的石碑回來。
這石碑原是給她自盡的妻子準備的,但由於擔心為妻子立碑,會被倭寇認為他對中川裕之懷恨在心。
如此這般,這石碑才空閑下來。
「咱們把名字刻上去,下面再將咱們謀划奪城之戰的事記下來。」
梁青提議,「就算明日奪城不成,也好叫後人知道,在墉城陷落之後,還有人抗爭過。」
「這個好!」
眾人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梁青取出一把行軍匕首,剛要刻字,倏地看向一旁的裴禮,「刻裴禮還是臨淵?」
裴禮應了一聲,「都行。」
「那還是真名吧。」
梁青笑了一下,在最右邊刻上「裴禮」二字。
梁青看向牡丹,「三谷主,你……」
「你們寫你們的,不必管我。」
牡丹留下一句話,直接回了房間。
她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恨不得世間再沒有人記得她。
梁青略微失神,卻也沒有堅持,繼續在石碑上刻字。
由右往左,依次是,梁青、盧柯、汪成、劉原、方澄、趙普、周清淮、郭子德。
而在九人名字下面,刻上了謀划發動奪城之戰的初衷與展望,字裡行間,一筆一劃充滿了殺身成仁的悲愴。
刻字之事,完全是一時興起。
他們沒想做世人敬仰的英雄,更沒想過青史留名,他們只是不想愧對身上這身衣裳。
他們也並不會知道,在後世,他們九人,會被墉城百姓頌為「墉城九義」。
這時,
裴禮微微偏頭,視線好似穿過了層層阻礙。
「計劃,終究是趕不上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