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我皆是天命人

天明在最後一刻攔下了李世民。

他從李世民的肩頭飛下，由小蟲化回了人形。

李世民先是一驚，然後又瞬間恢復了平靜。

「敢問上仙為何阻攔朕還陽？」

「上仙？我跟他們可不是一夥的。」

「既然如此，朕就先行還陽了，朝中重臣還在等朕。」

「太宗皇帝，那可是貴道。」

面對天明的提醒，李世民坦然自若的回答。

「朕自然知道，崔先生說過，朕應該由此還陽。」

「你們這些上層人總是這樣彆扭，既然你不願說，就由我來說，我和觀音不是一夥的。」

天明用食指指著自己的額頭。

「我不是神，不是佛，更不是菩薩。」

「一路上我也看得真切，你可知道一旦進了這貴道，即使是皇帝也會身不由己。」

李世民又豈會不知，地府特意告訴他要走貴道，讓他做忠臣，自然是讓他做天庭上蒼的忠臣。

「不必再說了，朕已經決定好了。」

李世民抬腳就向貴道跨去。

「如果我能幫你呢？」

李世民停住腳步。

「上仙不必如此，魏徵也說他有辦法，奈何只是多加演一場戲罷了。」

「朕雖為當朝皇帝，但也知天命不可違。」

「哈哈哈哈，李世民你果真好演技！」天明笑的前仰後合。

「我再重申一遍，我和那些神佛不是一路人，他們所求甚多，慾望極大，所以也虛偽至極，但我不是，我要做什麼會直接告訴你。」

聽到這句話，李世民才放鬆了警惕，虛偽的神佛們確實說不出來這種話。

「敢問上仙想要做什麼？」

聽見李世民這樣搭話，天明面露喜色，他果然沒有猜錯，天策上將，萬邦之主，怎麼會是個甘願屈服的軟蛋？

他當時可是甘願赴死，也不答應觀音的條件，現在又怎麼可能將百姓拋擲於身後？

「我們也許可以互相幫助。」

「互相幫助？」李世民這次是真的看不懂了：「上仙想要何物？」

天明伸出一根手指。

「我也想要一個南瓜。」

「南瓜？」李世民感覺喉嚨有些乾澀：「你也要南瓜，那你和他們有何不同？」

「太宗皇帝你沒聽清楚，我說的是一個南瓜。」

看見李世民再次皺眉，天明繼續補充道。

「這不是什麼犧牲小我成就大我的考驗，要一個就是一個，不然我們誰也幫不了誰。」

李世民反覆思考著天明的話。

他判斷：看此人做事，絕對和神佛沒有任何關係，神佛絕不會這樣直白，更不會這樣慷慨，他們只會製造一些所謂的天命。

「你……」

「你為何要幫朕？」

天明沉默，周遭再無其他聲響，兩人再次陷入寂靜黑暗的深淵。

李世民甚至聽見了自己耳朵中血液流淌的聲音，但他只是魂魄，一切都是因為這裡太靜了，靜到隨時都會讓人產生幻覺發狂崩潰！

時間流逝，天明終於回答。

「因為……」

「你我皆是天命人。」

李世民第一次聽到天命人這種稱呼，但他瞬間有心領神會。

「天命人？天命沉浮，皆不由人啊！」

聽見李世民的嘆息，天明問道。

「你想明白了？」

李世民苦笑。

「強加於身的苦難，任誰人能想明白，朕只不過是不得不接受了而已。」

「看如今這副場景，即使朕不同意，他們也會找其他代行人，只會比朕在的時候更加過分，肆無忌憚，受苦的終是百姓。」

「只是可惜，朕當朝之時，令全國僧侶總數不得超過三千，鼓勵還俗耕種，還勞力於農，奈何今日回去，出爾反爾，失信於民！」

看著李世民依舊想不開，天明從側面安慰。

「太宗皇帝可想過何為天恩？」

李世民聲音沙啞，捂著自己的額頭，彷彿要回去的地方才是地獄，為難至極。

「天意難測，朕亦然無從知曉。」

「我看陛下不是不知，而是心意已亂，既然天意難測，皇恩又如何？」

天明的話立刻點醒了還在消沉的李世民。

他脫口而出：「雷霆雨露，皆是皇恩！」

「朕已瞭然，瞭然！謝上仙指點。」

李世民一想到老天爺和自己一樣，也是在治理身後的領土和百姓，心中的大石頭突然就放下了。

天恩和皇恩並無不同，所以這上蒼的天庭和自己治理的皇庭也沒什麼不同。

神佛們自然可以予取予求，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事情並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李世民黯淡的目光中重新燃起了一絲光亮。

「上仙所說的辦法可否現在就告之於朕，那一個南瓜朕允諾於你，罪責也由朕一人背負。」

天明早都知道李世民會有這種覺悟，他伏在太宗皇帝耳邊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一人換萬人，世間再也沒有比這更划算的買賣了……」

李世民聽完計劃大驚失色！

「不可！不可！！」

「此事失禮失德，絕不可發生在大唐境內！」

「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朕何時說過答應？」

「演的不錯，就要這個狀態，以免被天上的傢伙看出來。」

「上仙，你絕不可一意孤行，朕再說一遍，朕沒有答應與你！」

天明不再講話，他很清楚李世民是怎樣的人，他首先是唐人，然後才會是一個有德之人，或者有德皇帝。

李世民這種雷厲風行的人若是真不答應，自然會想盡辦法阻止他，而不是在這裡用嘴巴反駁。

就在此刻，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在這的六道輪迴之路上，顯得格格不入，分外詭異！

李世民躊躇：「此地應該下雨嗎？」

天明抬起頭，雨水浸濕了他的雙眸。

「老天爺要在哪裡下雨，自然是老天爺說了算，難不成龍王說了算嗎？」

兩人四目以對，仰天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

不知過了多久，李世民終究是決定動身，天明再次變成小蟲，準備跟隨他一起從貴道還陽。

李世民看著肩膀上的天明，心中鬱結。

「上仙，此次還陽，朕以後便是忠臣了。」

「上仙，還請多多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