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鏢局變故
疆壤萬里,北風不絕。
荒野里萬獸蟄伏,天地間闃然無聲,大雪飄飛,凌寒透骨。昨夜,中原上迎來了今年的頭一場雪。
天尚未亮時,遍地就已塗抹上了一層厚厚的霜粉,秋日裡的蕭條凄涼,亦埋在了皚皚白雪之下。
滄州北部,藤原城。
長街安安靜靜,南正街的「賈記」早點鋪掛上了兩盞燈籠,細高的煙囪頂黑煙滾滾,鋪老闆使火鉗撥了撥爐中的碳火,火勢瞬間一旺,煙囪頂上黑煙不多時就開始變青變淡了。
鋪子老闆娘將手中屜籠放在蒸汽騰騰地大鍋上,轉過身忙去提灶上的茶壺,為剛剛在坐下的那位客人斟茶,連日來,這位客人總是在灶火燃起的時候來到早點鋪,然後選一處靠牆的位置坐下。他每次都會點很多東西,每次都將頭上的斗篷帽壓的很低,也瞧不清他模樣如何。
老闆娘為人熱情好客,常與顧客拉家常,她的生意經如此,一旦與人熟絡了,常客就多了一個。
她對眼前這位客人也是如此,只可惜客人每次只敷衍兩句便不願與她多說,這讓她總覺得自討沒趣,常言道「來客是財,得罪不得」,但老闆娘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瞧一瞧這位令她自討沒趣的客人究竟長得是什麼模樣?杯中的茶水已然斟滿,老闆娘還沒有注意到——她正努力地想看清楚斗篷帽下的那張臉究竟長得什麼樣。
茶水潺潺地溢出茶杯,順著桌子滴滴噠噠流在了地上。
「茶滿了。」
那客人蒼老乾枯的聲音如九幽惡鬼一般,聽得老闆娘頭皮發麻,她驚叫一聲,忙將茶壺提開,拿起挽在手臂上的布帕將溢水擦掉,嘴裡慌道:「對不住,對不住……」等她再抬起頭,襯著角落裡照到的微弱燭光,見到了一雙冷漠如刀的眼睛正盯著自己。
那張滿是褶皺的醜陋的臉上,一道自左眉骨至右下顎的疤痕赫然映在了她的眼中,老闆娘心中懼怕,一時間分不清眼前是人是鬼,愣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還有事嗎?」那人冷冷道。
老闆娘顫顫巍巍道:「沒……沒了。」
那客人並不在意老闆娘的失態,也不在意她投來的異樣眼光,只是盯著對面掛著「振遠鏢局」牌匾的院府大門一動不動——他在等人。
第一籠包子蒸熟的時候,天已蒙蒙亮起,只是今日雲層深厚,天色仍顯的暗沉。
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多,買早點的人接二連三,遠處還有三五個孩子在雪地里追逐打鬧,整個世界緩緩地蘇醒並逐漸熱鬧起來,唯獨早點鋪的角落裡坐著的這位客人始終是一動不動。
終於,正街上駛來一隊馬車。
那隊馬車自南正街而來,徑直駛入了振遠鏢局,與此同時,坐在角落裡的老者也動了,他拿起桌上的茶杯準備喝一口茶,寒冷的天氣里,茶水早已冰涼,一直在旁觀察他的老闆娘正欲詢問是否要換一杯茶時,卻見那杯送至對方嘴邊的茶水已然冒起了騰騰熱氣,待長街上的那隊人馬徹底進了鏢局,這位客人放下茶杯,丟下一錠銀子,起身快步離去。
漫天飛雪,遮天迷地。
這場雪已經持續到了深夜。
振遠鏢局深處一座簡潔的別院內,一位婦人的聲音自亮著燭光的屋內傳出,語氣略顯擔憂,道:「振南,會不會是出了什麼事情?」
屋內一位男子嘆息一口,沉默片刻道:「我瞧老丈修為高深莫測,應該不會出事。」說話之人邊說邊拉開屋門走了出來。
他身披長裘,走向牆角的木柴堆,低頭拾起木柴,又道:「他沒見到我們,總會回來尋我們的。」彎下腰拾起幾塊大木柴抱在懷裡,回頭寬慰道:「倒是你,不要那麼操心啦。」
此人是振遠鏢局的總鏢頭楊振南,與他說話的婦人是他愛妻寧昭君。
十日前,鏢局裡來了一位古怪的黑衣老丈,這位老丈將一隻半大不小的盒子交給他,說讓鏢局將盒子送至清翡江上游的沼澤之地。那沼澤之地凶獸橫行,處處兇險,方圓十里杳無人煙,楊振南本很為難,但鏢局近年來的生意不景氣,鏢局上下幾十張口要吃飯,思慮不久便應承了下來,但他表示只能送到沼澤外圍的虎止山北郊,那裡是距沼澤之地最近的地方,再往深處去,他們是絕不敢進去的。
本來按照規矩,既然要接鏢,只要價錢合適,客人要求送到的任何地點,鏢局是一定要去的,從沒有聽說價錢合適的情況下,還討價還價的情況。沒想到那老丈欣然答應,給鏢局留下了一袋金葉作為定金后就離開了。隔日,楊振南率隊啟程,數日後,他們翻過虎止山,來到山北面與沼澤之地接壤的地方。
一行人在那裡足足等了三日不見老丈前來取鏢,惹得大伙兒心中打鼓,眼看再過幾日就要落雪,倘若再不回去,天上下起雪來,一旦被雪封了山,他和他那十幾號夥計就得凍死在這冰天雪地之中。楊振南害怕再等下去會出岔子,於是第四日一早,他即便吩咐眾夥計開始返程,大伙兒害怕降雪,連夜趕路,不敢停歇,總算趕在大雪落下前進入了藤原城的地界,最終在今日一早回到了藤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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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手中捧著一件正在縫補的灰色長裘走到屋門前,道:「也不知道怎麼,自從你接上這趟鏢,我心裡就一直發悸。」
「我這不都回來了嗎?」楊振南回頭看著妻子寧昭君微微一笑,道:「走了幾十年的鏢,再大的困難都熬過來了。這種情況咱也不是頭一次遇見,你就不要擔心啦。」
夫婦二人說話間,卻沒發現栽在院子北角的那株垂柳頂上,一個與夜色相融的黑色身影正一動不動的聽著他們的對話。
寧昭君輕嘆一聲,忽然「哎唷」叫了一聲,卻是手中的綉針扎在了食指尖上。楊振南將手中木柴丟在地上,兩步跨到寧昭君身前,抓住她的手故作責備道:「瞧,說了不讓你操心了?」
從屋內透射出的燭光下,可見這楊振南劍眉英眼,相貌堂堂,年齡四十齣頭,看著妻子寧昭君的眼神里儘是疼愛之色。他的妻子寧昭君生得螓首蛾眉,秀麗端莊,見丈夫關心自己,當即抿嘴一笑,模樣甚是嬌好,正欲開口說話,忽覺餘光有虛影晃動,襯著屋內的燭光探出腦袋,隱隱瞧見丈夫身後似乎有個人影。
「啊!」
寧昭君低聲驚呼一聲,楊振南大驚,猛地回頭去看,同時一把將妻子攔在了自己身後——只見一尊高大的黑影正一動不動地佇在院子正中。
「楊鏢頭,恕在下冒昧。」
聽聲音,這人卻正是早點鋪中的那位老者的聲音。
楊振南覺得對方聲音很熟悉,小心翼翼道:「您是……老丈?」
那人點點頭,緩緩道:「在下臨時有事,沒能趕去取東西,讓閣下白跑一趟,實在抱歉。」
楊振南心中長舒一口氣,道:「老丈什麼話。在下本該在那等你的,只是等了幾日不見你人,在下見大雪要封山,再等下去恐怕會出岔子,所以才趕了回來。」
老者呵呵一笑,放下斗篷帽,露出下方那張布滿褶皺和傷疤的難看的臉,道:「不知我那東西現在何處?」
楊振南見來人確是老丈,這才徹底打消了顧慮。他回過頭對寧昭君道:「去將老丈的這趟鏢取來。」
寧昭君看上去驚魂未定,覷著眉頭小跑著返身進屋,又從屋內取出一隻盒子小跑出來遞給楊振南。楊振南將盒子接過,走上前雙手遞給老者,道:「物歸原主,請您老收好。」
老者接過盒子,眼底深處泛起一絲精光——這盒子乃南疆的玉脂璃木盒,是盛放仙丹異寶的絕佳之物。斗篷下,他的胸口上下起伏,心中是既激動又興奮,但顯露於外的表情仍平淡如初,似是擔心眼前的這位鏢頭瞧出自己的情緒來,故意剋制著自己。
「總鏢頭不介意老夫現在打開查看吧?」老者忽然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楊振南先是一愣,而後會意,道:「您老放心檢查。在下敞開門做生意,最重要的便是『誠信』二字。主顧的物品我們絕不敢私自打開,更不敢佔為己有……」老者似乎並沒有認真聽楊振南的話,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前的盒子上。
他雙手微微地顫抖著,將盒子平舉起來放在眼前仔細觀察。
這玉脂璃木盒乃是南疆黎族巧匠所制的寶盒,在中原上極是罕見,因為它工藝複雜,材料珍貴,稀有程度甚至超過了一件極品法寶,曾經在各大城鎮的拍賣行中,它也是眾星追捧的重頭戲,有人更是為這盒子大打出手,互相之間爭得是頭破血流,互有死傷,只是不知怎的,最近幾百年,這種盒子在江湖上幾乎銷聲匿跡,外界基本很難見著。
「這寶盒自身無價,更何況有資格盛放其中的物品呢?」
老者心中一笑,平靜心神,用手掌連拍盒子四周,待得最後一拍落下,只聞一陣咔咔聲響,似有機關在盒中開啟。
楊振南何時見過這種東西?他吃驚地盯著老者手中的盒子,待那聲音消失,老者手中的木盒宛如一朵綻放的蓮花一般緩緩舒展開來,映入三人眼帘的是一個特殊的樹脂狀隔層,將內層和外層隔開,隔層通體透明,當中一支托台,托台上擺放著一枚仙氣環繞的巴掌大小的金色人蔘。
楊氏夫婦睜大眼睛,看著這神奇的一幕大氣也不敢出。
楊振南見這人蔘品相非凡,絕非尋常所見過的藥用大補之物,心中暗暗吃驚,想起這位老丈在當日托鏢時又出價極高,腦袋中靈光一閃,想起近來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一事,驚道:「莫非……莫非這就是仙愁山裡的『醉仙神參』!?」
半個多月前,正魔雙方在川州邊境的仙愁山深處爆發了一場大混戰,事起之由便是那仙愁山裡出現了數百年難遇的天地異寶。
老者瞳孔收縮,心中的激動無以言說,他聽楊振南說了那麼一句話后,也忍不住是點了點頭。
原來近半年時間裡,仙愁山上空頻現異象,有隱士高人便斷言,說不出一年,山中必有異寶出世。兩個月前,正魔雙方的人馬將仙愁山圍了個水泄不通,雙方人馬在山中苦等一個多月,那異寶終於在半月前破壁出世。之後正魔雙方互不相讓,在異寶附近大打出手,刀光劍影,喊殺聲震天響,那一日,仙愁山淪為人間煉獄,正魔雙方死傷無數,損失慘烈,但異寶最終卻被一位出手狠辣的神秘人給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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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振南盯著眼前的這位老者,猜想他便是傳聞中的那位神秘人,心中暗暗納罕之際,忽見那老者渾身一顫,捧著玉脂璃木盒的手迅速抽回,同時「啊」得慘叫一聲。夫婦二人均被這突起之變嚇了一跳,眼前老者慘呼一聲后,身子搖搖晃晃似是不穩,玉脂璃木盒也脫出手,「哐當」一聲跌到了地上。
「老丈!……」楊振南驚呼出聲。
數息之間,老者的身體搖搖欲墜,楊振南欲上前攙扶,對方猛地向後跳開,探出一隻手厲聲喝止道:「別過來!」
此時,他左手手心傳來一陣陣炙烤般劇痛,一股蠻橫霸烈的氣息已迅速從手心散開,撲向他的奇經八脈。只見他右手並指成劍,在左臂上自上而下急點數個穴位,而後攤開掌心一瞧,發現掌心裡黑氣騰騰,卻是中了某種劇毒的跡象。他左臂灌勁,開始嘗試將這道毒氣逼出體外,同時思緒急轉,盯著眼前夫婦,只道眼前這位鏢頭貪念至寶,這才下毒暗算自己,殺意驟起,忽然瞥見一隻與盒子顏色無異的巨大的八爪蜘蛛從地上的玉脂璃木盒中爬出。
那蜘蛛爬出來之後,迅速地朝著距離最近的楊振南夫婦爬去,夫婦二人見這隻巴掌大的蜘蛛朝他們爬來,驚容滿面,嚇得連連後退,老者又驚又怒,喝道:「雪域魔蛛?!」他的語氣兇惡已極,眼中的殺氣洶湧翻騰,右手一揮,一柄六寸長短的三棱玄刺從袖口中無聲飛出,將那隻正欲爬開的魔蛛結結實實地釘在了地上。
魔蛛八肢掙扎片刻,便縮成一團就此死去,其體液濺在青石板,將青石板也浸黑了一片。
老者手腕一翻,三棱玄刺倒飛而回,他使一張布帕將玄刺擦拭了乾淨,他也已經知道,暗算他的人,絕不是眼前這位修為淺顯的鏢頭。
一旁的楊振南聽老者說那蜘蛛是「雪域魔蛛」時,被嚇得臉色慘白,但見對方一招便將魔蛛釘死在地,心中這才長舒一口氣。
這來自北方萬年雪域的魔蛛,毒性之烈,令天下強者無不為之膽寒。
他不禁為眼前的老者擔憂起來,但轉念一想,眼前老者會不會以為是自己暗算他?慌忙開口解釋道:「老丈,這……這毒蛛……」他想告訴對方此事與自己無關,卻不想老者冷冷一笑,側頭看了眼右首邊的院牆,覷著眼道:「我知道與你無關。」
說完這句話,老者左臂上的痛感猛然加劇,先前點住的幾個穴道竟被毒氣悉數沖開,朝著全身脈絡衝去。老者臉色大變,驚懼之中再想點穴阻止毒氣,卻已為時過晚,黑色的毒氣在他體內肆意亂竄,他眼前登時一黑,意識漸漸模糊,身體搖搖晃晃,立時便要摔倒在地。
楊振南跨步上前將對方一把攙住,驚道:「老丈!」
只聽對方咬牙切齒道:「好你個……老……妖……」話未說完,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他終是小瞧了這毒蛛的厲害。
楊振南沒料到對方身體如此沉重,自己竟被對方帶了個趔趄,老者心中發狠,憑藉著自己極強的意志方才不至於癱倒在地,他表情扭曲而痛苦,黑氣如絲線一般在他的身體里上下亂竄,他慘笑出聲,忽然哀嘆一口,語氣中充滿了懊悔與不甘——他本該在第一時間斬斷自己左臂的。
漸漸地,他雙眼開始模糊起來,少許清醒的意識也已到了崩潰的邊緣,直到再也無法抑制時,忽然聽到一個稚嫩的聲音叫著「爹」、「娘」。他勉強抬起頭,模糊中看到一個半大的孩童正向那婦人奔去,心中一驚,憑藉著最後一絲氣力,一把將楊振南推開,強撐著最後一絲的意識,道:「你們……快走!」
夫婦二人知道大事不妙,楊振南轉身將剛剛跑出來尋娘的兒子抱起,又一把將妻子拉住,最後看了眼昏昏沉沉地老者,咬牙帶著妻兒就沖向院門。可就在三人即將奔出院門時,一股巨力自三人身後傳來,楊振南奮力一撲,想將妻子推向一旁,但終究還是慢了些,三人一齊被這股巨力重重地撞飛了出去。
嘭!
楊振南摔落在地,後背劇痛,口中「哇」地吐出一口鮮血,他懷裡五歲的兒子被那巨力撞得臟腑巨盪,因年幼吃痛,孩子張著嘴巴半晌也哭不出聲來。
楊振南眼中一熱,叫道:「晉一!」
孩子眉頭微微一皺,將將哭出一聲,臟腑隨之一震,全身又是一陣劇痛,連哼都沒哼一聲便昏死了過去。楊振南目眥欲裂,趕忙去嘆他的鼻息,但見兒子楊晉一進氣少出氣多,已是氣若遊絲,命不久矣,心中哀痛,回頭再去看妻子,見她倒在牆角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
「昭君!」
他抱著生死不明的兒子,強忍著內傷,朝著自己的妻子爬去,心中悲慟欲絕。
餘光里,那擊傷他們的老者正一步一步地向自己走來,楊振南驚恐地回頭,只見對方面目猙獰,雙眼泛紅,腳下的步伐甚是詭異,身子也略顯僵硬,像是毫無人性的行屍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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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
他的喉嚨似乎有什麼東西卡住了,又像是有什麼話要說卻說不出來。
楊振南忍痛,將楊晉一藏在自己身後,眼中露出一絲乞憐之色,他不求自己性命,但求身後妻兒平安,可惜眼前老者已神志錯亂,如何理解他的哀求?他長臂探出,一把扼住楊振南的喉嚨,同時又彎下腰,手掌作勢劈向楊晉一的天靈蓋,楊振南想叫卻叫不出聲來,只是用眼神懇求對方放過兒子楊晉一。
忽然,揮至楊晉一頭頂的手掌頓了頓,並沒有第一時間拍落下來,那隻掐住楊振南脖子的手也鬆開勁來,楊振南抬頭一瞧,只見老者眼中的神色明滅不定,有青光在對方眼底閃爍,似正與那妖異的緋紅做著鬥爭。
楊振南猜想必是那老者正在嘗試著恢復自己的意識,乘此之際,他忍住劇痛,抱起楊晉一向外跑去,可還未跑出兩步,又覺得後頸劇痛——老者竟從背後掐住了他的脖子。
楊振南被對方從後面掐住脖子提了起來,雙腳離地,整個人痛苦地掙扎著,老者猛一揮手,將楊振南狠狠地向後擲去,父子二人如棄石一般被丟回舍院,砸在盛放異寶的盒子上,瞬間便將玉脂璃木盒砸得四分五裂。
楊振南渾身的骨頭都似散開,喉嚨里艱難地發出細微的叫聲,道:「晉一!昭君!……」他緊咬牙關,憑藉著最後一絲氣力將楊晉一護在了身下。
就在這時,一股奇特酒香撲面而來,濃烈香味在這座院子里瞬間瀰漫開來,令他身上的痛感模糊了許多,繼而雙眼昏昏沉沉,好似醉酒一般,神志也開始變得模糊起來。他努力想保持清醒,但腦袋昏昏沉沉,意識再難清醒,一種極度疲乏的感覺湧上來,腦袋一歪,耷拉在地,就此昏死了過去。
在他身下,楊晉一口鼻中淌出的大股鮮血,血液順著青石板之間的縫隙,緩緩流向跌落在地的醉仙神參,鮮血一滴滴凝聚在神參四周,神參上似有異光微微閃了一閃,酒香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濃郁的葯香氣,下一刻,神參如冰化水,化為一股透明的液體,裹挾著楊晉一的鮮血,緩緩地倒流回後者的口鼻之中……